第17章 螳螂捕蟬
金梧桐區,豪爾斯街道的十字路口,新開了一家名為「母親」的私人診所。
和那些普通醫院、私人診所不同,這家診所內部乾淨整潔,沒有刺鼻的異味,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也都年輕漂亮。
接客大廳最基礎的四排長椅,貼心地加裝了靠背和軟墊。原戶型的窗戶改成了飄窗,台面也有定製的坐墊。給人一種,哪裡都能坐,哪裡都能休息的舒適感。
各處牆壁採用褐色實木,上面鐫刻著花草,動物,女人、孩子等圖案,也都做了昂貴的隔音處理,各處走廊也鋪了又厚又軟的藍地毯,連同大廳、診室、病房、樓道等地。
從進門到落座,始終會有長相端莊,聲音甜美的小護士進行接待。甜品、飲品,一應俱全。
倫納德見過奢侈的,但沒見過這麼奢侈的。
出示證件後,前台的護士長將他與鄧恩、洛耀帶到了這家診所老闆的辦公室。
來之前,值夜者們已經從警察局調取了這家診所的詳細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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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人代表是托馬斯·桑斯特,總經理是瑪麗·桑斯特。兩人是夫妻,來自倫恩最南方的迪西郡。
丈夫托馬斯·桑斯特原是位菸草商人,13個孩子長大後,他便將產業交給他們打理。
妻子瑪麗·桑斯特是位婦科醫生,擁有聖萊茵斯特醫學院的臨床學士學位,從業十年,經驗豐富。
見到三位身穿警服的人進來,坐在皮製辦公椅上的瑪麗夫人眼中有些慌張和疑惑。
她盤著整潔的髮髻,眼睛明亮而有神。面容溫和,皮膚保養得宜。合身的醫生白大褂,裡面搭配著簡潔的襯衫,既專業又得體。
在護士長介紹完畢後,倫納德在鄧恩的示意下,向前一步,開始解釋自己一伙人的來由:
「你好,瑪麗夫人。我叫倫納德·米切爾,這兩位是我的同事,鄧恩·史密斯,以及洛耀·萊汀。」
「我們來自道格拉斯場,目前負責一起惡性殺人案件。你診所中的婦科主任——『菲利普·普羅旺斯』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
「而你作為他的直接聯繫人,我們需要對你做一次問詢。」
「呵呵,你不必緊張,只是問詢而已。此外,我的同事也需要勘察菲利普坐診的診室,請你們配合調查。」
瑪麗·桑斯特放下手中的報告,輕輕點了點頭,帶著些懷疑但友好的語氣,問:
「先生,方便展示一下你的警官證嗎?」
倫納德笑著從懷中掏出警官證,展示給了面前的女士,眼神中帶著些不知名的意味。
女人越美麗,越危險。參考封印物危險等級劃分的話,瑪麗·桑斯特屬於1級。
確認警官證不是偽造的後,瑪麗夫人將鄧恩和倫納德引到旁邊沙發落座,並為三人各倒了一杯酒。洛耀則跟隨護士長,去勘察菲利普坐診的診室。
窗外,達酷查趴在對面樓上的房檐,用「傾聽」能力,遠程參與這場問詢。
「靈視」狀態下,瑪麗夫人的情緒顏色渾厚,自始至終都是理性、冷靜的藍色,所以剛才的慌張只是她的表演。
達酷查不擅長「靈視」,這也導致他看不真切瑪麗的以太體內部和星靈體。不過僅憑靈感,他就猜到這位夫人是位非凡者,序列在自己之上。
細節觀察上屬於「偷盜者」途徑的長項。達酷查藉助良好視力,將瑪麗夫人和她的辦公室盡收眼底。
她有與年齡不符的皮膚狀態……經常坐班,不可能有時間去,要麼是「魔女」,要麼是「神秘與狠活」。
她的手指有遮掩的煙燻痕跡,窗台有沒處理乾淨的菸灰,備在文件後能隨時方便來一根的香菸……她菸癮很重。
她的戒指表面黯淡,內部光亮,還隨意放在辦公桌上,看來有頻繁摘、戴的行為……她有外遇。
她的房間插著很多瓶花,花的品種不同,價格昂貴,卻不去打理……她有各年齡段的多位情夫。
達酷查忍不住笑了笑:可憐的托馬斯·桑斯特,他愛上了一匹野馬,頭上全是草原。
……
拿著玻璃酒杯,瑪麗夫人靠在座椅上,不疾不徐地說:
「我和我的丈夫在一周前,盤下一個會員俱樂部,開了這家婦科診所。」
「托馬斯是急性子,想做某件事必須儘快做好。所以我們花了十倍的市場價,請了全市的工人,將這裡改造成了現在的樣子。」
「招人上面,我們也開出了高出私立醫院三倍的薪水。不過,專業的婦科醫生很少,能獨當一面的更是寥寥,菲利普先生是唯一一個令我滿意的。」
「我在想,這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菲利普先生在職期間,一直都恪於職守,對待病人也非常溫柔體貼,可以說是位友善、穩重的紳士。他絕不可能成為兇殺案的兇手!」
倫納德帶著戲謔的眼光望向瑪麗夫人,打斷了她對費利佩·艾因霍因的誇讚,道:
「請客觀地描述他就行。」
「真是抱歉。」瑪麗夫人小口喝了點酒,繼續說:
「診所的工作時間是每周一到周六。我們會在早晨九點開門,晚上七點關門。如果有急診,可能會有延遲,」
「菲利普先生每天都會準時上班,他不光醫療手段高明,對各項醫療器械的運用也瞭若指掌。呵呵,我們當時還開玩笑說,他如果不當醫生,我們也得留住他維修這些醫療器械。」
沉默許久的鄧恩,突然站起身來,在瑪麗夫人疑惑的目光中,拿起她辦公桌上的文件,隨意翻看。
倫納德見狀,打斷瑪麗夫人想表達不滿的抗議,追問:
「能說說菲利普最近一周接待過的病人,處理過的手術嗎?」
「別看我坐在這個辦公室里,我本身也是位婦科醫生。」瑪麗夫人換上了一副哀怨的表情,語氣有些埋怨:
「每天上午,在其他醫生不在時,我會接替他們問診。比如說今天,菲利普先生上午沒來,我就得作為救火隊員上場。」
「哎,我本來以為自己能為女性多做些事情,給她們更好的醫療,讓她們更安全的生育,卻沒料到這些事可以這麼累。」
「說實話,只有生孩子這件事上,我喜歡親自上陣,呵呵呵。」
一旁的鄧恩突然問道:「你認識蘿拉·琳妮嗎?」
瑪麗夫人搖晃著手中的酒杯,不太在意地說:
「有一些印象。我記得開業的第一天,她就來過我們這裡,不過是以面試者的身份來的。」
「我們護士的招工條件很吸引人,薪資和待遇與一般私立醫院相等,最重要的是,我們只需要周一到周六上班,不用三班倒。」
「那她面試結果如何?」鄧恩又問。
瑪麗夫人看了一眼鄧恩,回答道:
「以個人表現來說,她是位活潑有個性的女孩,充滿愛心,也有吃苦耐勞的精神。」
「可惜我們要的是專業的,資深的護士,太過有個性的員工容易和客戶,和同事起衝突。」
鄧恩將手中的各項文件放回原位,又開始欣賞起房間內的花。
倫納德清了清嗓子,將瑪麗夫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帶著職業的笑容問:
「有菲利普的員工資料嗎?」
瑪麗夫人這才想起自己的不滿,指了指自己的桌上,有些怨懟地說:
「那位警官先生剛才翻看的就是。」
實際上,來「母親診所」之前,他們就已經去了一趟費利佩·艾因霍因的住處。可惜那裡乾乾淨淨,什麼都沒發現。
倫納德不想解釋,繼續問著套話,不過還沒開始,就被進來的洛耀打斷了。
「隊長,我在診室的衣櫥里,找到了兩封蘿拉·琳妮寫給的菲利普的情書。」
鄧恩拿過兩封情書快速掃過,拋開那些熱情肉麻的遣詞造句外,信中還有一段確認「神秘聚會」地點的內容。
「最後一個問題,認識菲利普的生活助理嗎?」
瑪麗夫人搖了搖頭,繼續喝了一口酒,說:
「我只知道他的名字是約翰·麥凱森,曾當過貼身男僕,除此之外就不曉得了。」
「今天早上,他來替菲利普先生請假後,就一直待在接客大廳。不知道人還在不在。」
收好兩封信,鄧恩抬起頭,深邃的灰眸望向瑪麗,說:
「如果他還在的話,請你讓他來這裡,我們要對他做個問詢。」
瑪麗雖然不耐煩,卻也起了身。仰頭一口喝光酒後,不情願地走向了大廳。很快,走廊傳來了她的聲音:
「菲利普先生?你回來了?我辦公室里有幾位警察先生……」
還未等瑪麗說完,剛回來的菲利普立刻向出口狂奔,他將擋在面前病人、女士推倒在地,完全沒了往日的風度。
聽見動靜的三位值夜者成員,立馬行動。
倫納德直接破窗跳出,抄近路圍堵。鄧恩和洛耀則沖向大廳,開始尋找落荒而逃的目標。
望著那追趕的三人,達酷查的眼睛眯了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麼容易就被騙了,自己怎麼放心把愚者先生交給他們。
等值夜者小隊的人都消失在街頭,身穿淺灰色外套,戴著圓框眼鏡的費利佩·艾因霍因(菲利普)重新走進診所大門。他對不遠處的瑪麗夫人邪魅一笑,然後走向安靜等待僱主的生活助理。
約翰·麥凱森是個身材瘦長,模樣端正的孩子,他稚氣的臉上,洋溢著笑容。面對僱主,他熱情地將對方的公文包遞了過去,說:
「菲利普先生,需要我幫您拿帽子嗎?」
費利佩·艾因霍因接過公文包,冷漠的說了一句「你被開除了」便按著帽子,迅速離開了診所。
獨留僵在當場的約翰,不知所措。
……
身份已經泄露,費利佩不敢多逗留。他找了一輛豪華馬車,直接丟給對方整整1鎊,將目的地定在了郊區的一處農場。
車廂里的他打開公文包,扒開一個個偷來的封印物,拿出一套被壓縮成方塊的衣服。
向方塊注入靈性後,衣服快速解壓,眨眼間就恢復成了正常大小,沒有一絲褶皺。
大約一小時後,費利佩下了馬車,見四周無人,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把漆黑的左輪手槍,走到了前方。
「能先等一下嗎?」達酷查從司機位置跳了下來,伸了個懶腰。
費利佩·艾因霍因左看右看,發現原先的車夫早就不知所蹤,便把槍對準達酷查問:
「非凡動物?」
「不。」達酷查貓爪子一揮,多了一把左輪手槍,他咧開嘴笑著說:「我其實是一條龍哦~」
剛反應過來自己的武器沒了時,費利佩就看到眼前的達酷查變成了一條巨大的黑龍。
那碩大的豎直龍眼,燃燒著黑色火焰,達酷查以睥睨眾生的姿態看著這位叛逃的隊長,大嘴一張,肉翅一展,將邪惡狂傲演繹的淋漓盡致:
「既見龍王……」
「為何不拜!」
這聲音如洪鐘般震得他腦袋生疼,哪怕是捂住耳朵,它也在耳中不斷迴響。
這位序列6的機械大師忍不住跪在地上,抬頭仰望黑龍。剎那間,周圍的自然景觀變化成了無盡白骨堆疊的墳場。廣闊的天空漆黑一片,僅邊緣有光的黑色太陽,不斷滴落黑色的粘液。
他再看自己雙手,已經完全化為白骨,正隨風消散。
「不!」
在費利佩絕望之際時,他的袖釘突然亮起紫光,將所有幻覺一掃而空。
此時,一隻黑貓悠然地坐在馬車頂部,正舉著右爪子,凝聚出一根熾白火焰的長槍。他脖子上的白銀手鐲,綻放著烈焰符文,在黑色貓毛的映襯下無比耀眼。
「是你!!!」費利佩氣的目眥欲裂,他快速掏出一枚玻璃手雷,拔掉插銷,丟向達酷查。
達酷查也已經凝聚好熾白之槍,對準手雷一丟。
「轟」的一聲!爆炸產生的巨大衝擊波,將兩方都掀飛出去,原地揚起滾滾煙塵。
作為通識者途徑的序列6,費利佩的體質是被魔藥大大增強過的。如此近距離的爆炸,連他的衣服、髮型都毀了,他卻只受了點輕傷。反觀另一邊,黑貓已經昏厥過去,不知死活。
藉助封印物看清了達酷查的傷勢後,他擦了擦臉上的血,撿起落在地上的槍,走到了達酷查的身前,瞄準了他的貓腦袋。
「怪就怪你的封印物太少了。」
費利佩得意大笑著,準備扣動扳機,而倒在地上的黑貓爪中,一枚熟悉的袖釘,迎著黃昏的光芒閃閃發亮。
「這是……」
「噗嗤」一聲,熾白之槍,貫穿了他的頭顱。
幻象散去,站在馬車頂,尾巴顛著手雷,左爪按著一枚袖釘的達酷查,無趣地撇了撇嘴。
「怪就怪你太依賴封印物了。」
「中了一次幻覺,還不知道開『靈視』,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升到序列6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