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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山下錢貨

  高見抬頭,看見縣城牌匾上的四個大字。

  字寫的……漂亮極了。

  勢從毫落如酒傾,龍鬚倒卷鬼眼哭。

  字中筆力奪元化,隨轉目旋卷碧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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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不懂字寫的如何,卻能隱隱約約察覺到其中的神韻。

  「這字,寫的真牛b……真好啊。」高見下意識的驚嘆道,然後臨時改口了一下。

  還是別這麼粗俗。

  白平也驚嘆道:「好字,好字!點畫細如絲髮,皆備全身力道,聚墨成線如界,匾上疏處可以走馬,密處不使透風,轉卸皆成扁鋒,字勢、分韻、草情畢具其中,暗中取勢,歸於遒麗,奇趣橫出。」

  「小道平時畫符也需練字,卻還是及不上這牌匾的作者啊。」

  高見在一旁閉嘴。

  他看了之後的感嘆就只有牛比,斷然是說不出這番話語的。

  這就顯得他很沒有文化。

  不過,他摸了摸胸口。

  這字中有神韻,而他的鏽刀先前被磨礪了兩次,或許……能夠領悟一二?

  按照白平的說法,有神韻的東西其實不多,白平的道歌其實也不常見,畢竟唱道歌對心神也是一種極大的壓力,而且因為理解不同,不同的人唱的道歌也不一樣。

  按照白平自己的說法,平素里,他在山門修行,也是需要傳法長老親自朗誦道歌,他和師兄弟們就在下面聽著,能領悟多少就看自己的悟性。

  而傳法長老所唱的道歌,也都是弟子們絕對唱不出來的,哪怕是同一個功法,兩個人唱出來也有區別,就好像同一個字,有人寫的是雞爪刨的,有的卻筆走龍蛇。

  字是一樣,人卻不同,就是這個道理。

  眼前字中的神韻,是白平都說自己寫不出來的,是很稀罕的。

  這下遇到了一個,是不是要拿出鏽刀來好好參悟一番?

  不過,高見看了看周圍。

  四周來來回回,閒人無數,從這裡把胸口的刀拔出來,估計不太妥。

  等到進城,在無人之處,把刀拿出來,趁黑出來感悟最好。

  不是人人都和白平一樣是好人的。

  於是他暫時忍了忍,和白平一路走進了城中。

  進城要交人頭稅,如果是帶貨物進城,還要額外交商稅。

  自然是白平出錢。

  他們沒帶貨物,所以只是一人兩個銅板,高見不知道這是多是少,於是問道:「道長,兩個銅板,這是多是少?」


  「不算多,不過也不少,在啟運神朝的話……尋常百姓一年下來,估計能掙個三五千錢的樣子,算成糧米的話,大概有一兩千斤糙米吧。」

  「一年一兩千斤糙米……」高見微微頜首。

  那差不多是能得知這裡的錢的購買力了。

  意外的挺高。

  「對了,你現在身無分文,不過來到城裡,總是有要用錢的地方,這個給你。」白平從行囊里拿出一串銅錢,約莫一百多枚銅錢的樣子。

  一邊遞錢,他一邊說:「神朝如今的聖上,是啟運神武至明大孝皇帝,名叫夏邧,你以後記得避諱,這個字不要隨便用在別處。」

  高見點點頭,也不矯情,直接接過。

  以後回報便是。

  他拿著銅錢,掂量了一下分量,然後仔細看了看銅錢上面的狀況。

  銅錢整體金色,中間有孔,方便串成一串,上面有雲紋圖,上書四個大字「啟運元寶」。

  而且,這上面的四個字,也有神韻!

  哪怕這些字都是用錢範直接鑄造出來的,也還能看得出來其中的神韻,但是微乎其微,已經幾乎無法辨認。

  想想看,書法大家寫出這四個字,四個字被雕刻師模仿著刻在原版的錢範上,原版錢範被其他工匠拿去複製,做成復版,復版很可能要複製個幾萬份,過很多很多人的手。

  接著各地礦山拿到這些復版錢範,在其中灌入銅水,銅水冷卻,還要再磨去水口,打磨光滑,這才成了手裡的錢。

  然後,這枚錢還要在市面上流通,無數人手裡過一遍,早就把字跡磨的隱隱約約了,甚至有的銅錢都磨平了。

  最後,才落到了高見的手裡。

  就算如此,神韻還有殘留,足可以見這四個字的原本有多驚人!

  想來也是,這可是整個國家的『錢』,上面的字,定然出自非凡之人!

  「銅錢而已,小哥沒必要看這麼久吧?」白平疑惑的看著高見,不明白他怎麼盯著銅錢翻來覆去的看。

  「道長,這上面有神韻,你發現了嗎?」高見則抬起頭,說道。

  「神韻?要說這四個字的原版,那肯定有神韻,但這不過是複製了許多份,早就錯漏百出的錢幣而已,哪裡有什麼神韻?」白平撇了撇嘴。

  錢上的四個字和原本的四個字,差別基本上就是雲中真龍與土裡泥鰍的區別,泥鰍也差不多勉勉強強有個龍形,不是嗎?

  如果讓高見形容的話,那就是真正的航母和五十塊錢航母模型的差距。


  不過,白平馬上又盯著高見,問道:「真有?」

  「真有。」高見點頭。

  「嘶——!」白平倒抽一口涼氣,然後用僅剩的那隻手拉著高見的袖子:「快走快走,我們去客棧。」

  他是很清楚高見的悟性的,能看見自己看不見的神韻也很正常!而如果他真的看出了……那好處可就大了。

  這下兩人沒有再耽擱,一路小跑,就跑去了客棧。

  到了客棧,白平馬上要了一間房,快速付錢,進房,鎖門。

  然後,他二話不說,將兜里的錢全部拿了出來,大概四五千枚銅錢,分成了四個大串,十個小串,合起來有個十斤左右。

  「每一枚都有?」白平問道。

  顯然,他也知道,鑄錢誤差太大,顯然每一枚都是不一樣的。

  高見拿起錢,「有的有,有的沒有,而且很多都不一樣。」

  字不一樣,神韻自然也不一樣。

  白平聽見這話,嘆了口氣:「這樣啊……那是沒什麼用處了,白高興一場。」

  高見不解:「白高興一場,怎麼說?」

  白平解釋道:「這麼多神韻,其中必然被工匠,錢範,甚至是用錢的人所歪曲,若是參悟,必然會陷入眾多迷宮之中不能自拔,千千萬萬的神韻,誰真?誰假?越是悟性驚人,越是容易陷入其中。」

  「我也該想到的,既然神朝敢把錢放出來,他們肯定知道沒什麼人能從中看出東西,悟性不夠的人看不出這裡的神韻,悟性太深的人反而會把自己鑽進去,說不定就迷失在其中了,唉,神朝手段啊,這也防,我們山門裡可沒這麼多道道。」

  然而,高見卻突然說道:「我看未必。」

  「嗯?你別亂來啊,我修行至今,知道神韻的兇險,不是所有神韻都是善意的,許多惡毒的前輩,刻意留下兇險神韻,後人參悟,修行便淪為其食糧。」

  「還有,很多神韻只是大能者隨意,甚至是戰鬥留下的痕跡,不成體系,根本不是給人系統參悟學習的,貿然去學,反傷自己都是最輕的,搞不好會死的,不是所有神韻都是道歌那樣的。」白平連忙提醒道。

  他知道高見悟性非凡,但很多東西都不清楚,徒然冒險,沒必要。

  高見聽見白平的勸說,看了看桌子上那麼多錢,那數以千計不同的神韻……

  嗯,對方說的有道理,還是別搞這些了。

  聽人勸,吃飽飯。

  「道長說的有理,既然危險,這錢還是別看了。」


  白平鬆了口氣:「也好,也好,咱們下去吃飯吧,吃了兩天乾糧,小哥你也腮幫子也快嚼不動了吧,咱們吃點好的,點兩份肉。」

  高見也跟著起身。

  白平這點也很好,他自己齋戒,卻從來不忌別人的口。

  兩人下樓,此刻正好是正午,不少人正在吃飯。

  還沒開始吃,高見就已經驚訝上了,此刻飯點,下面坐滿了人,幾乎沒什麼空位,店小二忙碌至極,四五個店小二需要負責二十幾桌客人上百個菜,卻絲毫不慌不亂。

  穿梭如流,健步如飛,每人的手上,肩上,都碼了四五個光滑滾燙的菜盤子,在人群中走來走去,卻絲毫不沾身,絕不會灑湯潑水。

  更有厲害的,一隻手把三碗湯端平,湯熱如沸水,卻不動不搖,平穩如在桌上,亦或者一個托盤,把三十幾碗米飯,兩兩相扣,做成一個寶塔狀,快速上桌。

  這麼些東西提在手上滿堂穿花,靠的可不只是技巧,還有驚人的臂力。

  白平習以為常,但高見卻看的驚訝不已,嘆為觀止。

  除了小二之外,還能看見外面有些苦力和來客棧送菜的閒漢。

  苦力身上扛著比好幾個人還大的包,起碼得有三四百斤,而且閒漢們為了及時把熱菜上下騰挪,在人群里跳來跳去,甚至有的跳上了屋檐,招來了一陣陣叫罵聲。

  似乎,在這裡,哪怕是平民,也都有點絕活在身上。

  現在想來,之前的那些農民好像也有點莊稼把式。

  剛剛高見心系銅板上的神韻,急切的朝著客棧趕來,路上都忽略了這些,此刻看見,卻只覺得驚訝。

  看見了高見的表情,白平倒是再度印證了之前的想法。

  高見,好像確實沒什麼見識。

  但白平也不想追究他的來歷,知道高見是個好人就行了,至於見識這些,多說說,他也就知道了。

  於是,白平對高見說道:「如今這世上,和以前不一樣了,不只是山上人才能修行,功法已經逐漸普及了下來,市井之中,也多流傳著幾招練法,若是能進入軍隊,衙門,或者拜入某個幫派或者門派,修行的機會就更大了。」

  「普通人也有功法?那我的刀法?」高見挑了挑眉毛,評估了一下自己的實力。

  白平說道:「不能算功法,只不過是幾招東拼西湊的練法而已,不成體系,強身健體,多幾門手藝罷了,和你的刀法沒得比,你的刀法可是正兒八經的功法,不一樣的。」

  高見點了點頭,看起來,就算是在這裡,修行也平民百姓沒什麼關係。


  哪怕只是拜師到某個幫派,也是要點家底的,家裡沒點產業,還真難,自己這算是掏著了,白平顯然出身非凡啊。

  「不過嘛,已經比古時好多了。」白平似乎是有點高興。

  他繼續說道:「很久很久之前,修行之法難求,真假更是罔辨,求於高山,尋乎海外者眾,不過,一來二去,總是有人或是自己琢磨,或是得到真傳,總算是修行有成,後來將功法又傳於弟子,傳於家人,弟子又傳弟子,家人再傳家人,如此循環。」

  「這樣一來,功法便逐漸逐漸的普及了下來。」

  「再後來,一些『仙師』『國師』,下山和某國朝廷打交道,更是傳了一些真法,將自家門派立為『國教』,得一國香火供奉,和這世俗融為一體。」

  「許多年前,這山上人,山下人還隔著一道鴻溝,可如今,山上山下,幾乎是分辨不出差別來了。」

  「有個說法,叫『山上藏著,官府供著。』」

  「就是說,這世上厲害的人,要麼在官府之中受人敬仰,要麼在村野山林中潛藏行蹤,所以要當心這兩個地方的人。」

  「比如外面這些緝捕,一個個身上都有些功夫在身,一拳一腳有幾百斤的力氣,奔跑如風,只是尚未打開竅穴而已,你能打幾十個村民,但也最多應付兩三個緝捕。」

  「不過主要還是你少了修行法門,刀法只是戰法,卻不能幫你提升根本,不過修行法,我也只有一本,還是師門的,給不了你,但你要是入了我山門,自然就沒問題了。」

  白平介紹著情況,指了指外面一群穿著衙役皂服的緝捕,當例子說。

  高見也順著對方指向的地方看去。

  確實是有一群佩刀的壯漢在外面列隊走來,所過之處,那些閒漢也好,行人也好,全都紛紛避開。

  看起來這裡的衙役,平素里就有點嚇人啊,大家都躲著。

  而且……他們從街上,拐彎進客棧了。

  小二們連忙上去迎接,卻被一把推開,可以看見許多食客酒客也連忙躲避。

  高見瞧著對方越來越近,眨了眨眼:「道長,你指的那幫人……好像衝著咱們過來了。」

  「嗯?」白平這才後知後覺的閉嘴。

  那幫皂服壯漢真朝著自己來了。

  「仙師。」緝捕們走到了白平面前:「縣令有請。」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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