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198
冷風吹動窗戶外的塑料布,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屋外吵嚷聲不斷,躺在屋內土炕上的青年皺緊眉頭,抱怨道:「幹啥呢,不能消停一會兒嗎?」
徐銳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是黑漆漆的棚頂。
他愣住了,手摸到身下的褥子和殘留餘溫的火炕。
他下意識地坐起身,環顧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一間充滿年代氣息房間。
他所在的這間屋子,房門緊閉,門樑上釘著防止熱氣流失的門帘。
平整的地面上擺放著一雙老式的解放棉鞋,旁邊有一條老舊的長條凳。
凳子上,一隻肥胖圓滾的橘貓正臥在上面打呼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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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炕對面是一副深紅色卻掉了漆的大柜子,上面放著一支鐵皮手電筒、老舊的竹皮暖水壺、煙籮筐和一台有些年份的馬燈。
雞毛撣子掛在糊滿報紙的牆壁上,讓徐銳想起兒時被它支配的恐懼。
土牆上厚厚的老式日曆!
當徐銳的視線聚焦在日期上時,瞳孔猛地一縮——一九八四年一月一日!
徐銳驚訝不已,他不明白,自己不是在遠東老林子趕山時突然心臟病發作死了嗎?怎麼再醒來就回到了四十年前?
徐銳拿起鏡子,鏡子裡是一張年輕、沒有皺紋的臉。
徐銳仔細看,這不正是二十二歲,還年輕時的自己嗎。
「難不成!!」
徐銳再次環顧四周環境!難以置信!
只見他慢慢放下鏡子,目光全是追憶,只聽他口中喃喃自語:「難不成我不僅重生了?還重生回到了一九八四年剛剛開年,我日思夜盼都想重新來過的那個家裡??」
「臥槽!」徐銳下意識地叫出聲。
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打開,門帘也被掀了起來。一個年輕俊俏的女人走了進來。
她長著一張國泰民安的臉,身穿打著補丁的紅色花棉襖,挺著大肚子,下身穿著深藍色大棉褲,烏黑亮麗的秀髮紮成雙麻花辮披在身前,發尾用紅繩細細地纏著圈,看起來格外鮮亮。棉襖和頭髮上都沾著些許雪花,似乎是剛從外面回來。一張白淨的臉被凍得通紅,但難掩青春靚麗。
「大呼小叫什麼呢?都幾點了還不起來。」
「媳…媳婦!」徐銳看著來人,眼眶通紅,這是他的媳婦阮秀!
「阮秀你還活著,你還沒死!」
阮秀拍打著雪花的手一頓,蹙眉瞪了徐銳一眼,沒好氣地從地上拿起笤帚,朝徐銳砸了過去。「徐銳啊,徐銳,你可真行,大早晨剛從被窩裡爬起來,你就咒你女人是吧?」
徐銳不躲不避,硬生生挨了這一笤帚,感覺到疼痛後,鼻頭一酸,幾乎落下淚來。有痛感!這不是夢!媳婦……媳婦她還真活著,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直到現在,他才真的確定自己重生了。同時,這也意味著老婆現在還健康,沒有任何毛病,自己也來得及努力賺錢,彌補前世因為沒錢看病,只能看著老婆等死的情況發生。這一切都還來得及。
阮秀看著自家男人不躲不避地挨了一下,心裡也嚇了一跳,急忙問道:「你有沒有事兒?」
「沒有,沒有,老婆!」
阮秀無奈地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屋子外傳來一陣孩童嬉笑打鬧的聲音。沒一會兒,門帘被掀開,四個小腦袋探了出來,看著炕頭目瞪口呆的徐銳,做出鬼臉!
徐銳認得出,這是他和老婆的四個孩子。老大老二是一對龍鳳胎,老三老四相差兩歲,也是一男一女。他剛想說話,就覺得一個物件朝他飛來!徐銳一開始不以為意,只是這個物件掉在他被子上,發出吱吱聲,出溜一聲鑽進他的被窩裡時,徐銳終於坐不住了!
「我去,耗子!」
徐銳裹著被子騰地站起來,眼疾手快一腳踩死鑽進被窩裡的大耗子後,頓時心頭火起,心中暗罵:「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這四個小混蛋,老子我剛重生回來,你們就欺負我,給我等著!」
徐銳怒氣沖沖地看著門口,剛要訓斥幾句,然而門口哪裡還有自己兩個兒子、兩個閨女的身影!四五個孩子早就見爹爹要發火,吱哇亂叫地全跑了。
緊跟著,大院裡便傳來另一道聲音:「哎呦,這幫猴孩子們,慢點,慢點,別磕到!」
徐銳聽得出來,那是母親吳桂英的聲音,這也是他心中思念了幾十年的人。
徐銳還在懷念,東屋的門帘再次掀開,母親吳桂英挎著一個籃子笑呵呵地走了進來。看著裹著被子站在炕上的徐銳,她笑罵道:「臭小子,也不看看幾點了,真是個懶蛋包,還不趕緊起床!太陽都曬屁股啦。」
徐銳的怒氣消失不見,他想要哭,又想說話,但話語被什麼東西堵住讓他發不出來聲音。
他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樣子一點都沒變,只是年輕了幾十歲,就連這嘮叨勁兒,也是一如既往的熟悉。
「好!娘,我這就起來了!」徐銳有千言萬語想說,可到最後,只說出了這一段話。
徐銳開始穿衣服,母親吳桂英則自顧自地把籃子裡的苞米麵兒放進米缸里、一些山野菜,和半隻雞拿了出來放到櫥櫃裡。
媳婦阮秀見到,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娘,兒媳讓您操心了。」
吳桂英哎呦一聲,拉住阮秀的手:「傻姑娘,說的是哪裡的話,倒是你嫁到我們家受委屈了!一個人操心四個小的不說,還要照顧一個吊兒郎當、成天吃喝玩樂的二流子!說到底,還是娘對不起你才是。」
徐銳老臉一紅全當沒聽見,他穿好衣服,下炕走到母親和媳婦身邊,聽到這話也有點不好意思。在他的記憶里,家裡從來沒有狗屁倒灶的事情,婆媳關係也是出奇的好。只是自己這個二流子的確是拖累了家裡。他上輩子五十多歲才知道家和錢的重要,可是那時候為時已晚。
不過此時的他心中充滿了感激,感激老天爺能夠讓他重來一次。要知道,他五十歲前雖然什麼活都沒幹過,但好歹是個山里人!尤其是他的家鄉在黑省,近遠東。上一世他進入老毛子地盤,還當了十年職業獵手。六十歲後,體力不支,又當了十多年趕山把頭和幾個信得過得夥計一起進山抬參,可以說,他是帶著一身本領重生的。
徐銳十分有信心,自己重生歸來,完全可以靠著這一身本領,積攢下一筆不菲的身家,攢下一大筆給老婆做手術的錢,以及讓一家人過上好日子的錢。
想到這裡,徐銳走到正在嘮嗑的婆媳身邊,說道:「娘,秀兒,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努力,讓你們過上更好的日子。」
吳桂英和阮秀相視一眼,然後翻了個白眼。這句話她們都聽出耳繭了。
見徐銳還要辯解,吳桂英擺手道:「得了吧,你小子只要安分點,少惹事,別再做二流子偷雞摸狗的事,我和你爹,你媳婦,我們仨就給老祖宗上高香了,用不著你賺錢。」
徐銳撓撓腦袋,他不解!自己都這麼保證了,老娘和媳婦怎麼不信?難不成自己這是又惹禍了?
忽然,徐銳腦海里回憶起一件陳年往事,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娘,我……我是不是前幾天又打架了?」
吳桂英眉頭一挑,陰陽怪氣地說道:「呦,還有臉提出來啊,是啊,你三四天前把鄰村的二狗子、李鐵蛋,還有兩個他們同村的,四個人腦袋都打開瓢了。咱們家還賠了人家一百塊錢和三百斤糧食呢!」
吳桂英狐疑地看了一眼徐銳,又道:「怎麼著?你這沒心沒肺的,三天時間不到,你就失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