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為人以誠

  第56章 為人以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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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懸高空,荒野草屋。

  李慕玄昏沉地醒來,他眼前一片模糊,渾身腫痛,像是被鬼壓床一樣難以動彈。

  「夠快啊,才睡幾個小時。」

  一旁的段老兒見狀,把他扶起,還端來一碗清水。

  「掌門呢?」李慕玄頭痛欲裂,感覺身體近乎掏空,四肢酸軟。

  「喏,擱裡面睡著。」

  簡陋的木床鋪墊著薄薄的草蓆。

  無根生昏迷未醒,睡在內側,李慕玄在外,他僵硬扭頭,見到掌門的面容時,脊背不由發寒。

  肌膚憔悴、皸裂,像是一夜蒼老數十歲,死氣沉抑,口鼻間的呼吸甚是微弱。

  「前輩.掌門怎麼了?!」

  段老兒撫著白須,陰冷笑道:「就暫時的半死不活,醒得來就命大,醒不來就沒了。」

  「要用劉婆子的死棺,代價可大著嘞,動輒是數十年的壽命消失,而且至多能承受兩次陰身的替換。」

  「?!」李慕玄面露駭色,他想不到那座血池的石棺這麼邪乎,心裡堵得難受。

  在這亂世,人生光陰八十載,已是幸事。

  晝夜減半,又有天災、人禍、疾病影響,真正能自由行動的壽命時間,不過近四十載。

  經過一次南疆秘術的祭祀,被掠的壽命之多,沉重到讓李慕玄心理失衡。

  「落棺前,我聽掌門說他以前去過,那豈不是」

  「對,就算撐過此劫,也沒幾年可活咯,說不定還要老朽送他一遭,給他立墳燒香。」

  段老兒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臉上收斂的笑意不知是調侃,抑或嘲弄。

  李慕玄漸漸恢復氣力,接過瓷碗小抿一口清水,濕潤乾燥的喉嚨,又問:「前輩,我該如何稱呼您?」

  「我姓段。」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突然,段老兒貌似想起什麼,顯得有些嚴肅,沉吟道:

  「劉婆子給你的藥,防著點不要吃,那是以你為載體、拿來對付三一門人的手段,可不管伱的死活。」

  對於這個老朋友的弟子,他還算有良心,做不到視而不見。

  「.」

  李慕玄猶豫片刻,才緩緩回應:「段老所說,我知道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茅草屋裡,燭火搖曳,兩人簡單地聊了一會兒,直到李慕玄能下床行走的時候,無根生才醒來。

  「掌門!!」

  「掌門。」

  段老兒和李慕玄連忙扶起無根生,才發現他虛弱得渾身冰涼,像具屍體差不多,就連往昔那雙神瑩內斂的眸子,都變得空洞、疲憊。

  「咳咳.」

  身體在發顫,五臟六腑傳來陣痛,血絲沿著嘴角流下,無根生精神萎靡。

  看到他弱不禁風的樣子,李慕玄愧疚自責,慌忙倒水,遞碗於慘白的唇邊。

  「給,掌門,喝點水,您先別說話,恢復恢復。」

  「汩汩汩」

  無根生本能地張嘴,大口吞咽著清水,直到碗空了才停下喘息。

  「差點.要命了.好在能醒來。」

  他臉若紙白,卻僥倖一笑,滿是不在乎,沒有絲毫心悸,反而像是在賭坊贏取勝利的狂徒。

  李慕玄眉宇黯淡,顧忌重重:

  「可是,以我們現在的身體,去天師府不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了麼?」

  「那倒不會.」

  「死棺的副作用來得快去得更快只要有半天的時間恢復完全不是問題。」

  無根生望向段老兒,語氣帶著恭敬、感謝,詢問:

  「上人.從您帶我們離開劉婆那兒,多久了?」

  「幾個時辰,距離你要去龍虎山,還有差不多一天時間。」

  段老兒隨聲應答,每次聽到龍虎山這個稱謂,他就不免想起那個牛鼻老道,心底一陣厭煩。

  「一天麼?足夠了。」

  無根生低聲呢喃,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他顧慮時間來不及,拖著病軀去龍虎山,那真的和送死沒區別。

  「和三一門的仇怨,也該落幕了。」

  李慕玄愣住,「您的意思是?」

  「以武決生死,仇怨兩清,不再牽連其他門人。」

  無根生深吸一口氣,體內的炁像是融化的冰山,不斷地集聚、遊蕩脈絡之間。

  「你到底想清楚沒,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段老兒察覺李慕玄的遲疑,不禁催問。

  「去我去」

  李慕玄垂眸輕嘆。

  事已至此,再無退路,他也不想逃避。

  最糟糕的結果,無非被斬龍虎山下,借血池死棺再延殘命而已,能還清些債孽也好。


  天師府。

  月華灑落的庭院石磚地面上,盤坐兩道一高一矮的身影,各自入神靜修,肌體有金光流淌,炁息綿延不絕。

  良久,張之維先一步睜眸,臉色淡然。這時,一旁的張懷義也醒了。

  「師父還在屋內聽晉中匯報情況」

  張之維複雜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師弟,隱隱有所不安,忍不住開口:

  「懷義,你和我說句實話,那全性魔頭是否和你有交情?」

  面對師兄突襲的難題,張懷義撓頭,慚愧一笑:

  「交情?那倒沒有,只是有些忌憚魔頭的手段,印象深刻而已。」

  張之維凝望張懷義那副憨厚、樸實的模樣,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畢竟這份答案沒有完全說服他。

  至此,他不多做追究,只是適當勸誡:

  「懷義,現在是特殊時期,有些事情我希望你有自己的分寸,不僅是無根生這件事情,其他事情也應如此。」

  「為人一世,是非曲直要拎得清。」

  「嗯,我會注意的,師兄。」張懷義虛心受教。

  接著,張之維臨時起意,建議道:

  「好久都沒和你切磋了,要不讓為兄試吧試吧你?看看你這些年的修煉,長進如何。」

  「呃?」

  張懷義甚感意外,有些汗流浹背:「這我哪能和師兄比啊?」

  「不過師兄都提了,那我也不好掃您的興,成吧,來試試。」

  張之維淡笑起身,沉默向後走去。

  拉開一段距離,他右手道金光乍現,化作繩索,畫地為牢把自己和張懷義都給圈進去。

  「還是從前的規矩,只要把我逼退這個圈子,就算你贏。」

  「拿出對付魔頭的實力,和我盡情較量。」

  聽到師兄那平淡的語氣,張懷義如臨大敵,本能地感到緊張。

  他清楚和之前的比試不同,這一次的師兄完全是認真的姿態,是要通過自己一窺無根生的實力麼

  不,更準確地說,倚靠直覺的猜測,張懷義明白這是一場帶有敲打意味的切磋。

  想到這裡,他身體微顫,不敢有所大意,摒棄雜念,決定全力以赴。

  「轟——!」

  耀眼、璀璨的金光,一瞬閃耀,繚繞於身,張懷義做好準備,鋒芒畢露道:

  「來罷,師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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