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螢生與妃英理的初次約會
第394章 螢生與妃英理的初次約會
TEA HOUSE南青山本店。
妃英理以前也來過這裡,但這次推開咖啡館的木門時,心跳卻微微加快。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咖啡香氣,一絲溫暖的苦澀喚醒熟悉的記憶。
讓她略微舒緩。
即將要做的事對她毛利太太的身份來說,或許稍微可以算是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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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於她一個獨立的人來說,卻只是再正常不過。
見一個朋友而已。
妃英理向店內邁出腳步,眼前出現的場景較之過去有些不同。
這家咖啡館雖然以環境幽靜著稱,但過去的綠意畢竟還是集中在兩側牆壁和頂棚上,內部數列座椅大體是一覽無餘。
而此時,那些桌椅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做為隔斷的竹編圍欄,其上層層綠葉盤繞生長,輕輕擁抱著這整片空間。
這些錯落有致的綠植間,一道銀灰色的光線悄然從入口處延伸開去。
那是一束束厄瓜多的月夜銀霜玫瑰排成一線,清冷的銀灰色花瓣在柔和的光線下泛出微弱的光暈,顯得格外耀眼。
剛剛平復下的心緒又微漾起一絲波瀾,妃英理在原地站了幾秒,甚至有些期望店員過來招待她。
但店員畢竟沒有過來。
事實上,她在進入這家店後,還沒有看到一個人,現代裝飾都不多。
四下一片寧靜,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外面的喧囂與浮塵,早就被隔絕在了那扇木門和層層竹籬之後。
妃英理喜歡灰色,認為那是老鼠的顏色,能讓人感覺到生命的溫暖。
雖然色調稍有不同,但妃英理腳步隨著那條銀灰色細線向前推進,心緒依舊不自覺地受到感染,唇邊浮現淡淡的笑容。
她百分百確定,這是某人耍的小花招。
但並不反感。
或者說,這種久違的……不,甚至是在學生時代和毛利小五郎談戀愛時都沒有過的體驗,讓她頗有些新奇的感覺。
一種充滿活力的期待感自心底浮現,她好像是行走在好久以前的過往中,等待她的,是某種未知的邂逅。
終於,她走到了盡頭。
木質圍牆的背景是青色藤蘿,柔軟的枝條蜿蜒纏綿,交織成一個自然的圓環。
月夜銀霜到了環邊反而終止,越過環內簡樸的綠意後,那銀灰色的細線從另一個象限點開始向另一邊竹籬延伸。
圓環邊是一張小方桌,刻意做舊的黃銅架,玻璃桌面。
桌邊坐著一位少年。
側顏線條輪廓分明,宛若水晶雕琢卻又分外溫和,幾縷略長的黑髮輕垂在額前,更顯得膚色澄淨清透。
他穿著米白色的亞麻襯衫,質地輕柔,袖口微微捲起,露出一截細長的手腕。
下身是一條淺色牛仔褲加白色帆布鞋,透出幾份隨意的散漫。
妃英理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不禁屏住呼吸,心跳聲在寧靜的空氣中迴蕩。
她再次有些遲疑。
不僅因為眼前的人她認識,更因為那種清澈無瑕的少年感,那種如清風般自然而溫潤的朝氣。
而她自己,早已經歷了太多太多。
內心是否依舊輕盈?
螢生微微側頭,那雙清澈的眼眸望向她,嘴角輕輕揚起,露出一個微笑。
「好巧,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流楓小姐。」
這輕緩的聲音中帶著點俏皮和親切,就像是久違的朋友重新見面,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然。
妃英理心中的緊張瞬間消散,唇角也不由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朝他走去。
「的確好巧,我也沒想到能夠在這裡遇見你,丹青先生。」
陽光透過藤蘿的葉隙灑下。
斑駁的光影在她淺藍色的針織衫上跳動,她的淺色牛仔褲乾淨利落,褲腳微卷,露出纖細白皙的腳踝,白色帆布鞋踩在木質地板上,步伐輕盈。
今天的妃英理沒有盤發,褐色微卷長發在肩上輕輕擺動。
同樣沒有戴眼鏡,藍色的瞳孔透著一抹清澈的光彩,清秀的五官在光影中顯得格外溫婉。
妃英理將棕色小手包放在桌上,在螢生對面落座,之前無影無蹤的店員忽又從一道竹籬後出現,上前詢問他們需要喝些什麼。
妃英理點了抹茶拿鐵。
螢生點了櫻花拿鐵。
等店員離開後,妃英理才用一種無奈的語氣道:「我之前其實有想過這種可能,但發現真的是你,還是讓我有些驚訝。」
「我也有些手足無措,沒想到之前向你請教的問題,竟然用到了你本人身上。」螢生輕笑,「第一次在律師事務所見面的時候,你大概就起疑了吧,我當時還以為,你只是不想冷落我這位客戶。」
「的確也有那方面,但你平時不是很健談嗎,當時為什麼那麼敷衍?」
「主要原因我現在不好告訴你,另一方面,我想你大概更喜歡清淨。」
「大部分時候的確是那樣,但沒人能一直獨處,我偶爾也會想要與人交流。」妃英理雙手交握托著下巴,看著螢生的眼睛,「不能說的原因,相田小姐是你的女朋友?」
「大概吧,你應該知道,我蠻聲名狼藉的,最會欺騙女性了。」螢生說。
「嗯……是錯覺嗎?為什麼我看到的不是這樣?」妃英理一直沒有移開視線。
「百分百是錯覺,老實說,我現在很是有些苦惱。」螢生單手托腮,看向妃英理身側的月夜銀霜,「你比我想像中的流楓小姐還要美好,但因為一個原因,我……」
「我認識的丹青先生,竟然會說這種話嗎?」妃英理挑起耳側垂下的長髮,「希望不是我現在的形象讓你產生了誤會,我在日常時本來就是這樣。」
「抱歉,是我這個超級自戀狂掃興了。」螢生左手張開,把臉頂了起來,身體坐正,「困擾你許久的那件事,考慮好了嗎?」
「好吧,我承認,你現在問我這個問題,我也覺得很奇怪。」咖啡送了上來,妃英理用小銀勺輕輕攪動著,「你是什麼時候意識到的?不要說是今天上午。」
「我給你發在海上划船的照片時,你說過,你有時也會期待一次短期旅行。」螢生說。
「所以呢?」
妃英理動作頓了一下,有些不敢確信,心底又好似帶著某種隱約的期待。
「那之前的一天夜晚,你告訴我,你看見了一顆流星,我回覆你,『很遺憾,我暫時失去了仰望星空的資格』。」螢生頓了下,「說起來,你那時是不是就更加確定我的身份了?」
「因為我說,『當你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你必須承擔後果』?」妃英理輕輕一笑,「有一些,因為那時候我有一個與合同有關的事想問你,但你手機一直關機。」
「我後面聯繫了相田小姐,才知道,原來我的委託人進了精神病院。」
螢生輕嘆,「這件事當時好像鬧得還蠻大的吧,那些警察真是不知道什麼叫做保護隱私。」
「一直在忙你的委託,我都沒有關注外界新聞,後來警視廳爆發超能失控事件,大概是將你的熱度壓下去了吧。」妃英理輕抿了一口咖啡,「不過你一直在和我聊天,我又覺得大概不是你了。」
「主要是我病的不算太嚴重,精神病院裡的管理沒有那麼嚴格。」螢生笑道,「總之,希望不是我聯想過度,但你那句話用了英語,結合你之前說過的莉拉,我很快想到了一場戲劇。」
莉拉,《那不勒斯四部曲》中的女主角。
內容略過,大體講述的是莉拉不屈不撓,最終逃離了令人窒息的婚姻和家庭環境。
妃英理當然不會主動和螢生說起這些內容,是螢生在某個夜晚,在他仰望著光芒黯淡的弦月等待「邊界」到來時,因著一種抽離的感覺,向她發送了幾條信息。
——「我感覺到了一種東西。」
——「一種無形無質卻又非常具體的存在,環繞在所有人和所有事中。」
——「它一直存在,但現在更清晰了。」
——「它正在打破周遭的所有人和事物,展現出他們的本來面目。」
螢生發這些內容並沒有什麼目的性,僅僅算是深夜emo了找人中二地吐槽一下。
那時候是凌晨四點半,他不可能打電話去干擾其他人,一直與他通過文字聯絡的流楓小姐自然就成了第一選擇。
夜晚,對面應該開著免打擾吧。
就算沒有,信息提示音不算大,總不至於擾了別人的清夢。
總之,螢生當時只是想傾訴一下,並沒有期待立刻得到回覆,或者說對面回不回復都行。
於是他就發送了。
而出乎他預料,對面很快就回復了過來。
——「就和莉拉一樣?」
在書中,青春期的莉拉時常有一種感覺,就是在不到一秒的時間裡,一個人、一樣東西、一個數字或者一個音節,會打破原來的界限,改變形狀,展示出可怕的本性,讓她非常不安。
螢生並不認為自己有所謂的「不安」,僅僅只是感覺……
自己好像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而那種感覺在流楓小姐回復他之後,也迅速淡去了許多,毫不諱言,他那時頗有些驚喜。
先是道歉,再聊天。
不知不覺,天際已泛起一抹魚肚白。
妃英理作為其中一方,當然也知道這件事,此時動作早已完全停了下來,清澈蔚藍的眼底甚至泛起一絲緊張。
「什麼戲劇?」她問。
「易卜生,《玩偶之家》。」螢生說。
很難形容這一瞬間心底泛起的漣漪,那忽然湧現的,仿佛是一種……
朦朧卻又真實的夢幻。
妃英理可以確鑿無疑的說,這個世界上包括她的父母在內,包括她的丈夫、女兒、朋友在內,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這樣了解她,能夠讀懂她的一切細節。
眼前的他……
獨一無二。
少頃,妃英理的微笑漸漸舒展開來,眼神中也多了幾分輕鬆與柔和。
「不愧是流螢先生。」她說。
「嘛,的確,我是一個熟練的渣男來著。」螢生抿了一口咖啡,笑道,「在《玩偶之家》中,娜拉終於還是開始了她的旅行,她說,她不再相信世界上有奇蹟了。」
「妃律師,你呢?」
「你還是叫我流楓吧,不然更加奇怪了。」妃英理一手握著咖啡杯,一手不住地攪動,「娜拉對丈夫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改變到我們在一起過日子真正像夫妻』。」
「嗯……」
螢生說:「在娜拉打算離開時,海爾茂可是還想幫助她,就丈夫的角色來講……」
「我在事業上比小五郎成功,這方面倒是沒有什麼可比較的。」妃英理打斷道。
「這算是責任吧。」
「哦?你這也是大男子主義的範疇呢。」
「好吧,是我狹隘了。」螢生自罰一口咖啡,「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依舊期待著毛利先生做出改變?」
「多少都有一點吧,雖然我對他現在的模樣很不滿意,甚至想過要離婚,但畢竟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妃英理頓了下,「就算要說這種事,你可以先排除一下多餘的知情嗎?」
「當然,如果在我們見面之前,我聽到這種話,首先會覺得你終歸還是有些軟弱,接著就會想該如何幫助你。」螢生沉吟片刻,「但我好像也做不了什麼,我畢竟只是局外人。」
「其實我和小五郎已經分居十年了,一直都沒有什麼聯繫,離不離婚好像都差不多。」妃英理輕嘆,「上午那件事是例外。」
「請排除多餘的知情。」螢生說。
「……抱歉,一旦知道了,根本就不可能排除嘛。」妃英理臉頰忽然微微泛紅,「你之前在發現那個人是我後,感覺有些苦惱,是不是也是因為這種事?」
「差不多,我後面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聊天了。」螢生繼續喝咖啡。
「這麼一看,的確呢,我不該邀請你出來見面的,明明什麼事都不可能……」妃英理搖了搖頭,面色恢復正常,「我們來聊合作方面的事情吧,我現在可以給你詳細講解各種商業糾紛案例。」
「……不,唯獨這個不要。」
「可是……」
「雖然我這邊要比你更尷尬,但流楓小姐忽然就和妃律師畫上等號什麼的,完全無法接受啊。」螢生揉了揉太陽穴,「你那邊也是一樣的吧,如果丹青生自此和水月螢生畫上等號……」
「我們的Skpye里,大概再也不會出現彼此的新信息了吧。」
「就和你剛剛說的一樣,再喜歡獨處的人,也會有想要與人交流的時候。」
「你走後,我難道要去找其他人嗎?」
妃英理輕抿嘴唇,「與人交流什麼的,你應該不會為這種事情發愁吧。」
「實不相瞞,我的確有了女友,我也很愛她,但是,但是……」螢生糾結了半晌,「我在一定程度上,其實拿你這位陌生人當做了樹洞來著,你和她的生態位不一樣。」
「……這就是你花心的理由?」
「……你問這個問題是不是不太對?不要把話題往危險的方向引呀。」
「………」
「………」
妃英理和螢生視線撞在一起,都是默默偏開,各自喝著咖啡。
「今天的事情能當做沒發生過嗎?」沉默了片刻後,妃英理問。
「除非我們能刪除自己的記憶。」螢生覺得這是一個好想法,可惜朱奈瑞克的藥還沒有做出來。
「那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啊……嗯……說起來,你原本預想中的我,是什麼形象?」
「因為之前就對你有過猜測,這算大致錨定了你的形象,富二代、創業家之類的,年齡在25歲左右。」妃英理說,「你呢?」
「律師或者檢察官,已經結婚了,但長期在外出差或者與丈夫分居,和他感情不佳,年齡在30歲左右。」螢生說。
「我們都只猜對了一半呢。」
妃英理說的自然是年齡。
「我倒覺得沒有。」螢生在手機上點開年齡相機,用前置攝像頭對準妃英理,「我猜上面的顯示不超過26歲。」
「你猜對了,但這說明不了什麼。」妃英理輕點屏幕,翻轉到外置攝像頭,拍到螢生,「這上面說你17歲。」
「這不剛好說明它測算非常準確嗎?流楓小姐,你說不定有精靈族的血統。」
「……已經說不出這種中二台詞的我,的確是一枚老阿姨了呢。」妃英理嘆氣,「雖然我們都依照對彼此的預設形象換了衣服,但內在的差距已經完全掩蓋不了了。」
「……看來我還是該穿那套白色練功服的,先去公園打一趟太極拳再過來。」
妃英理「撲哧」一笑,「那樣你就沒時間布置這裡了,而且你那時候其實根本靜不下心來吧。」
「嗯……因為你之前也有些忐忑嗎?」
「……再換一個話題。」
「下一個話題……啊,我感覺我在尬聊,算了,這裡干坐著太糟糕了,我們出去走走吧。」螢生起身,向妃英理伸出手。
「我畢竟是一個大號人渣,從這一刻起,我只會將你當做你自己。」
螢生已經決定,之後對妃英理使用【虛妄】,也對自己使用。
妃英理看著螢生的眼睛兩秒,微微一笑,抬手搭上了螢生的手,「要說道德譴責,作為人妻,我這邊不是更甚嗎?」
「不,我這邊絕對更甚。」
螢生握住妃英理的手,向外行去,感覺自己絕對會下地獄。
兩人一路行出咖啡館,依舊是沒有見到一個人,包括之前的店員。
以螢生給他們免費提供的裝潢升級,他們非常樂意配合螢生的一切舉動。
「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螢生問。
「我對這方面沒什麼經驗,不過現在,大概是該吃晚飯了吧。」妃英理說。
「晚飯後呢?」
「吃飯時再想。」
「去看音樂劇怎麼樣?」
「嗯……聽起來還不錯。」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