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且等粽飄香
才行至榮禧堂前廳，賈赦與賈璉早已在此，聖旨到東府的消息，他們也是知曉的。
「大伯！」
「璉二哥！」
略一行禮，賈環便喚來林之孝吩咐幾句，對方忙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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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說話倒也沒避著賈赦、賈璉二人，這對父子倆聽賈環言辭，便知賈環似早有準備。
已通過氣的事，連賈母都知曉東府凶多吉少，賈赦自不會願意過去觸霉頭。
他先前過來時見王善保家的被帶到奴僕群房，心裡正兀自困惑，問了賈璉一概推說不知。
雖有心詢問賈環，奈何，萬不敢讓天使久候，賈赦只得耐下性子道：「天使駕臨，不可怠慢，環哥兒當速去。」
賈環從容道：「無妨，東府自有蓉哥兒應付！」
說著，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看向賈璉道：「璉二哥不與我同去東府？」
賈赦略一思索，也不顧賈璉便秘一般的臉色，點頭道：「速速同去，莫要耽擱了！」
賈環、賈璉二人這才一同出了西角門往寧國府而去。
.....
話分兩頭，榮慶堂內，鴛鴦已將王善保家的事情大致和賈母稟告。
只見賈母一臉詫異，喃喃道：「怎會如此？這如何了得！」
老太太眼神驟然一凝，臉上的褶子堆在一起，面帶威嚴道：「目無尊卑，府內竟養出這等刁奴！」
忽見襲人入內，又有丫鬟進來通稟東府有天使駕臨，聽到賈環、賈璉已過去，賈母這才稍稍安心。
寧國府中門大開，正廳之內，賈蓉早早就在賈環的提示下準備好一應香案禮節，此時剛跪迎聖旨完，謝了聖恩。
賈環一入正廳，便見到那身形微有些發福，面白須淨的熟悉面孔。
遙遙拱手，及至近前行晚輩禮，笑道：「勞內相奔波，諸禮已畢，還請移步，容奉清茶！」
大虞規制，司禮監掌印太監雅稱內相，侍奉皇帝以及其家族，負責前朝相應事宜，還有一項重要的任務便是監管錦衣衛。
今日之事干係重大，又涉及朝前事務，賈環早已料定宣旨之人必是戴荃。
戴荃頷首笑道：「小友客氣，職責所在，何談辛苦！」
見賈環話語恭敬，又執晚輩禮，心裡歡喜，只一個眼神便屏退了周圍同來人員，只留一個小太監跟著。
說罷，賈環給賈璉、賈蓉使了個眼色，便引著戴荃往書房而去。
書房內坐定，忽有下人進來稟告外面林之孝已經到了。
賈環略一點頭，起身走了兩步笑道：「去歲曾在內相府上得嘗茶之六韻，今內相駕臨，小子前些日子也得了些茶葉，還請內相品評！」
「哈哈哈！」
戴荃聞言得意一笑，聲音卻依舊有些尖銳，他府上的陽羨雪芽配青花和釉里紅的確是一絕。
搔到癢處，戴荃眼睛微微眯起，蘭花指虛點賈環道：「賈小友與我實乃忘年交，請罷！」
此時，林之孝方領著好幾個丫鬟入內，有合力捧著盒子的，有捧著罐子的。
那幾名丫鬟一入內，戴荃便不自覺起了身，目光凝在了那三人合力捧著的盒子之上，再難挪移，嘴角的弧度也愈發明顯。
賈環見狀，忙命人將物品在長桌案上一一擺開，換了新茶奉上。
細細觀察了一番戴荃的神色，賈環拱手笑道：「這位小中官何不到偏廳，想來府里已另有準備！」
那小太監也是深宮內苑裡摸爬滾打出來的，聞言，心底火熱，只是不敢妄動，在戴荃身旁彎腰恭候。
戴荃輕笑，微一頷首，意有所指地道：「也好，多熟悉一番，往後也好走動！」
那小太監這才由林之孝引著退了出去。
「請內向移步！」
做了個請的動作，賈環便陪戴荃到了桌案前。
入目處，但見精美的雕花木盒之內，整齊擺放著二十四茶器。
其中的一套茶盞、盞托最為顯眼，通體似白而青，釉色瑩亮，胎體潔白堅硬，色澤淡雅優美，可謂極品。
戴荃吃了口茶，眸光一亮，笑道：「雨前松蘿，徐文長謂『三十名茶』之一！」
賈環卻不言語，就聽戴荃目光緊緊盯著那套茶具，讚嘆道：「這黑檀木，就是咱家所見亦是不多，細膩如油，奢美之至！」
待戴荃發揮完，賈環及時撫掌大讚：「小子不曾見陸羽，然內相風雅不弱於斯！」
戴荃身心舒泰，又嘗了幾口茶，端詳著那黑檀木內的茶器。
賈環上前接過戴荃手中茶盞放下，緩緩介紹道：「這黑檀木之內乃是一整套影青花茶器，縱是大虞境內亦不多見！」
「可是湖田窯的影青花？！」戴荃身心一震，急切道。
眼眸里炙熱難掩，戴荃微微彎腰，手掌小心翼翼地觸摸著那似白而青的茶盞。
「內相好眼力！」賈環乾脆回道。
聞言，戴荃更是驚詫，他清楚，賈環所言大虞境內亦不多見，恐怕都是謙辭。
影青花本就珍惜，這麼完整的一套茶器，他於皇宮內都未曾見。
拿捏火候，賈環順勢而言：「寶馬贈英雄，唯內相方配匹此等珍稀！」
戴荃下意識地便想客套一番，可是微微張開的嘴，愣是半晌沒發出一個字音。
賈環陪站一旁，保持安靜，等待著戴荃即將給出的消息。
好一會，戴荃眼神從那影青花茶具上挪開，看向賈環長喟道：「時候不早了，咱家亦不便再多做停留，當回去復命矣！」
來了，賈環內心一笑，即刻拱手道：「這副茶具小子賞玩已罷，今夜便當仔細奉還，勞煩內相指點！」
戴荃看著眼前的少年，越發覺得有趣，雙手背在身後，笑意不止：「此番寧國府雖被褫奪爵位，然賈家之意已達天聽，當多有忍耐，只等青粽飄向！」
青粽飄向！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賈環依舊激動不已，袖中的雙拳握了握又鬆開，恭敬執晚輩禮：「仰賴內相關照！」
戴荃大笑，不久由賈環引著出了書房，之前的小太監連忙迎上，喜笑顏開，顯然賈璉、賈蓉照顧得很是到位。
眾人送至府外，戴荃已上了轎子。
忽聽得好大一陣動靜，戴荃打起帘子，看了眼榮國府門前人群涌動，不少車馬上都是極為眼熟的標識。
心底略作思索，戴荃一招手，從腰間取出一塊腰牌交與那小太監，耳語幾句，便起轎離去。
「不知小中官有何見教？！」見那小太監跑來，賈環奢姿挺立，拱手笑道。
那小太監則是一改之前態度，唬了一跳，將那物件遞給賈環後，彎腰行禮道：「奴才高庸，這是乾爹老人家所贈，囑咐公子不可輕易動用！」
說罷，便轉身，急急追著宣旨儀架而去。
這一幕看得賈璉、賈蓉一眾人等納罕、震驚不已。
看著手中的腰牌，賈環目光微微一凝，旋即收入袖中，又偏頭掃了眼榮國府門前那熱鬧非凡的景象。
「如何，璉二哥？！」
賈環轉身衝著賈璉微微一笑，而後便朝著大門內走去。
此時的寧國府敕造牌子已被同來的宗人府摘去，以後便只有一個榮國府了。
賈璉也注意到了榮國府門前那許多熟悉的面容，抬頭看了眼那空蕩蕩的門匾處，心裡低嘆一聲，急忙甩開腿，面上喜氣洋洋地拉著賈蓉往院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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