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武皇后：太平，對楊家令的態度不一般
太平一愣，撇了撇嘴道：「跑到西郊的農莊去了，前陣子本該是佃戶交租的時日，這廝跑過去收租......」
「那些佃戶因為近年來天時不好，收成不佳，交不起租子，這廝便自作主張讓那些佃戶延遲交租，延遲就延遲吧，兒臣倒也不在乎那些租子，何況都是一些苦命人。」
「只是這廝居然給人家提出了要求，說什麼讓他們留下一些土地種他給的莊稼，就可以允許他們延遲交租子。」
「回來之後還跟我信誓旦旦地說，他種的莊稼能夠畝產千斤！」
「這不是把兒臣當傻瓜糊弄嗎？還以為兒臣沒下過地就不知道糧食的產量呢，畝產千斤，這怎麼可能……」
「今日他便是跑過去看看那些佃戶把他的莊稼種植的長勢如何。」
「哼哼，母后你說這廝可不可惡？竟敢小瞧兒臣。」
武皇后鳳眉微微挑起，白皙冷艷的臉蛋上露出一絲錯愕。
「畝產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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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注意力並沒有在太平的吐槽上，而是被畝產千斤四個字給吸引住了。
大唐自立國以來，即便是最好的、最肥沃的土壤也沒有畝產千斤過。
畝產三百斤便已經算是收成極佳了，畝產千斤，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這位楊家令到底是在胡說，還是另有所圖？
她按捺下心裡這些不斷湧起的念頭，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憤憤不平的太平。
武皇后忽然點了點頭，神色認真：「此事確實可疑，想要畝產千斤，何其之難。」
「他說大話就算了，利用職務之便居然脅迫那些佃戶讓出自己的部分土地來種他給的東西。」
「若是來年收成不好，便是叫這些佃戶更是死路一條。如此所為，簡直是不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眼裡，要好好重罰一番。」
太平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大，有些錯愕的看著自己的母后。
她的小腦袋裡有些迷糊，怎麼就要懲罰那登徒子了？
這個跟她想像中的畫面不一樣啊。
她只是想要母后跟自己一起譴責那登徒子不該把她這個公主當孩子，沒想因為這個事兒去責罰呀。
看到自己女兒的反應，武皇后微微笑道：「怎麼了？難道本宮說的不對嗎？」
太平抿了抿紅潤的唇角，眸子轉了轉，一臉認真地道：「母后說的自然是對的，不過嘛，這件事情倒也算不上有多嚴重。」
「他也是想要為國盡忠呀，要是這東西真的能畝產千斤的話，那不是立功了嗎？」
「何況也到不了母后說的那般把佃戶逼上絕路的境地，他已經推遲了佃戶們交租子的時間，而兒臣收他們租子本就低於其他貴族的比例……」
「只要這些佃戶好好干，繳納完今年和明年的租子不是問題。」
「他也是出於心善嘛，才會給這些佃戶推遲租子的，否則大可以不給他們推遲的機會。所以兒臣認為這懲罰倒是沒有必要。」
武皇后聞言，紅潤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太平。
這丫頭剛剛才說人家畝產千斤是胡吹大氣，現在又說是為國盡忠了。
「他是你公主府的家令，獎懲自然是由你來做決定，本宮可不會插手，倒是你……似乎對他頗為關心。」
太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被母后給試探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乾笑兩聲，烏溜溜的眸子轉了轉，閃過一絲狡黠。
「母后，好歹他剛剛救了兒臣。若是因為一些小事就責罰他，傳出去，豈不是讓別人非議兒臣刻薄寡恩。」
武皇后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說的有道理。」
太平被母后看的有些不自在，她總感覺這位母后的目光似乎能夠戳進她的內心。
………………
半個時辰後。
武皇后走出公主府。
正在府外等候著的郭元振帶著眾侍衛連忙行了一禮。
武皇后在上官婉兒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馬車內，紫銅麒麟獸爐放在角落裡，薰香冉冉。
武皇后踩在柔軟的波斯毛毯上，平靜地端坐著，眼眸微闔。
旁邊的上官婉兒則是側坐在一邊。
這時，武皇后忽然開口道：「你剛剛跟在本宮身邊也見到了，公主似乎對那位楊家令的態度很不一般。」
上官婉兒心裡嘀咕起來，何止是不一般呀，與公主殿下對前幾任家令的態度簡直是雲泥之別。
她不動聲色地說：「或許是因為這楊家令救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心存感激。」
武皇后不置可否，只是忽然開口道：「告訴郭元振，掉頭。」
「本宮要去西郊太平公主所屬的農莊那裡看看，另外告訴他，本宮不想聲張，讓他把其他的侍衛全都吊在馬車後面遠遠跟著。」
上官婉兒一愣，點了點頭，隨即走到馬車邊，交代了外面的郭元振幾句。
郭元振也是一愣，自從他被武皇后提拔上來成為宮廷的禁衛統領之後，還是第一次見到天后娘娘離開皇宮去這麼偏遠的郊外。
不過他也沒有多猶豫，隨即便率領眾侍衛調轉馬車方向，向著西郊外走去。
半個時辰之後。
大片如棋盤般，星羅密布的田地，欣欣向榮，散發著清新的氣息。
田壟整齊排列，莊稼蓬勃生長，大片的嫩芽衝破鬆軟的土地。
旁邊的綠樹矗立，花草叢生，一片綠意盎然、蓬勃生機。
寂靜的農莊很快便被一陣馬蹄聲打破，黃土路上塵土飛揚，一輛馬車緩緩而來。
片刻之後，一個雍容華貴的美貌婦人在旁邊少女的攙扶之下走下了馬車。
旁邊的郭元振也將馬車停在樹蔭下，恭敬地跟著天后娘娘。
武皇后要低調出行，自然是由他親自來駕馭馬車。
那支跟著的侍衛隊則是遠遠地跟在馬車後面，不會過來打擾。
武皇后站在田野之間，精緻的明黃色鳳頭錦履踩在鬆軟的黃土路上，呼吸之間儘是清新之感，她看了一眼生機勃發的農田，眼眸之中有一些驚詫。
「太平不是說這裡今年收成不好嗎？現在怎麼看起來田裡的莊稼長勢很好的樣子。」
旁邊的上官婉兒和郭元振也是一怔，他們看一下不遠中的農田也是露出愕然之色。
上官婉兒雖然長於宮中，但是作為天后娘娘的女官，跟隨天后娘娘處理政務，對農田之事雖然不說有多了解，但也不至於是門外漢，眼前的農田的確是少有的良田。
而郭元振自幼便是在民間摸爬滾打，對民間種地頗為了解，像這樣肥沃的土地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郭元振隨即走到旁邊的田地邊緣，蹲下來，伸手捏了捏地上的土，放在嘴裡嘗嘗，有些驚異。
「天后娘娘，這裡的土地極為肥沃。尋常土地種植三五年，土地便會失去地力，種出來的東西長不好，但是這裡的土地卻是肥沃得嚇人，也難怪這裡的莊稼長勢喜人了。」
上官婉兒和武皇后有些驚訝的看著這片良田。
武皇后鳳眉蹙起：「你對農事也有研究？」
郭元振是外放的官員，因為犯了事她調回來準備問罪，後來因為發現他的才能，所以將他留在自己身邊任用，卻沒想到這人博文廣識，眼下似乎連尋常士人不感興趣的農事都頗為了解。
郭元振自然不會放過在天后娘娘面前展示能耐的機會，他爽朗一笑：「天后娘娘，卑職自小便在泥土堆里打滾，對泥土的認知比對自己的婆娘還了解，這土的肥力好不好，卑職隨便抓一把嘗嘗就知道。」
「就好比這些土地的土，比卑職所見過的所有田地都要肥沃，也不知道這些佃戶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說完他又拿手在地上掏了一把土，嘗了嘗，感慨道：「鬆軟肥膩，這樣的好土簡直是極品。」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一個清朗溫和的聲音響起：「此地乃太平公主府下農莊，不知幾位來此有何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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