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盼君

  第120章 盼君

  在爺孫二人的棋局即將分出勝負時,門口傳來一聲異動。

  「老師,晚禾來了。」

  輕微的幾道叩門聲響起,陸晚禾穿著一襲素麻的裙裳推門而入,來到了聶老夫子起居的寢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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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她近日在聶府中的地位,出入府中各處都不需要下人提前通報。

  清麗秀美的陸晚禾進屋的第一眼,就瞧見了坐榻上的爺孫二人。

  她抬起美眸,透亮的眼底沒有狠厲之色,卻叫聶子文緊張的直打哆嗦。

  「子文,今日怎麼不在屋裡背誦功課,跑到爺爺這裡來了?」

  聶子文的雙手緊緊攥著衣袍帶子,指尖因過分用力而顯得蒼白。

  他的眼睛不敢直視陸晚禾,而是時不時地瞥向爺爺。

  相比於名滿天下的大儒學士,文壇泰斗,聶子文更害怕讓這位教導自己幾日功課的陸姐姐失望。

  「是我叫他來的。」

  見聶老夫子下場替孫兒解圍,陸晚禾也是微微低頭,向對方斂衽行禮。

  「既然是老師的意思,今日就不罰他抄書了。」

  聶老夫子瞅見自家孫兒在陸晚禾面前大氣不敢喘的窘迫模樣,自知找對了人選。

  往常這個調皮搗蛋的孩子讓府內頭疼,陸晚禾的到來,算是徹底改變了這孩子的性子。

  「咳……」

  「晚禾,你的身子。」

  「嗯……不礙事的,只是北地天冷乾燥,晚禾有些不太適應。」

  幾聲短促的咳嗽將聶老夫子的幻想拉回現實,陸晚禾也在平淡的回答後,注意到了爺孫二人對弈的棋局。

  她微怔片刻,隨即說道:「子文的這盤棋,倒是進步了不少。」

  聶老夫子微微笑道:「你也看出來了?」

  「老師的棋風穩健,思路清晰,但子文這次明顯做了不少的功課。雖然現在的局勢勉強,不過能從交鋒的大場看出,子文的拼勁十足,不再固守舊規。」

  聶子文本就是一個八歲的孩童,光是理解圍棋氣目的規則就很不容易。

  所以在陸晚禾看來,能下到這種程度實屬不易。

  畢竟聶老夫子在棋屆的名聲也不容小覷,即便比不上一些出名的國手,可也在京都一圈愛棋名士里,難逢敵手。

  聶子文知道陸晚禾初到聶府的第二天,爺爺曾找這位女弟子下過兩盤棋。


  那兩盤棋的勝負無人知曉,可自從二者下完以後,爺爺就再也不找陸晚禾下棋了。

  因此聶子文斷定,陸姐姐的棋力一定遠勝於爺爺。

  「陸姐姐,那這盤棋還有救嗎?」

  這會兒看到陸晚禾的到來,聶子文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

  但前者在多看了兩眼過後,微搖螓首,答道:「黑子的目數太多,若是不丟中盤的氣眼,局勢也不會如此被動。」

  聶子文心中的火苗被熄滅,讓他更加崩潰的是,陸晚禾提到的氣眼,正是自己分神丟掉的地盤。

  陸晚禾並不理解聶子文為何輸掉一盤棋會如此沮喪,但眼下她有著更為要緊的事要與老師交談。

  所以在簡單思緒調理後,她向著聶老夫子問道:「老師,聽說夫君來接我了?」

  聶老夫子無意瞞她,臉帶笑意回道:「嗯,確有此事。」

  「老師,這事情怎麼不先與晚禾說?」

  即使陸晚禾的蕙質蘭心,溫婉知性,卻也因此變得不太開心。

  她本就是為夫君的事情長途跋涉,趕到京城的,好不容易才獲悉許清在前兩日的暴動中安全無事。

  又過了備受煎熬的三日,如今聽到許清上門接自己回去,陸晚禾的心裡又怎能不開心?

  「晚禾呀,老師明白你心裡的想法,知道伱們夫妻二人團聚不易……只是你心裡要明白,你雖然與老師和師兄們沒有血緣關係,但跟著那許清回去後,不要有任何的顧慮。」

  聶老夫子嘆了口氣,看向這位女徒弟的眼睛裡,滿是慈愛。

  「即便後院的其他妻妾出自名門,有什麼將王名相的名頭傍身,你也不用怕他們,老師會為你撐腰。」

  聶老夫子的這句話並不是說說,他本就覺得當初把陸晚禾遺留在素州,對這位記名的女弟子虧欠許多。

  現在又看到對方靠著自己的努力到達了這一步,更是對其的欣賞溢於言表,已經成了門下弟子最喜愛的一個。

  若不是現在的朝中不許舉薦女子為官,他賭上名頭都會邀陸晚禾進太學府任職。

  「聽說當初你成親的時候,也沒有一個能擔起大梁的長輩出面,這次就讓老師見見他,讓許家那孩子給老夫敬杯茶吧。」

  「老師……」

  陸晚禾聽出了聶老夫子的話中含義,看來老師打聽到了後院其他幾位姐妹的家世,怕自己受委屈。

  以大儒學士,世間僅有的三位名士而言,聶老夫子確實有這個資格。

  畢竟以他在文學界一呼百應的影響力,連當朝太后都會有所顧忌。


  「好了,先回房間裡準備準備吧,老師心裡有底,肯定不會壞了徒兒心心念念的姻緣。」

  看陸晚禾近些時日對許清的關注,聶老夫子自然明白她的顧慮。

  陸晚禾聽到聶老夫子對她的保證,也是放下了心上懸著的石頭,謝過後趕往了屋子。

  近幾日的晚上無法安穩入眠,她生怕自己這種憔悴不堪的模樣壞了夫君的好心情,總得簡單的梳洗打扮後,才能抬頭面見對方。

  「看到了吧,臭小子。」

  聶老夫子待風姿絕塵的陸晚禾走後,用夾著棋子的手指敲了一下孫兒的腦門。

  「爺爺,你打我作甚?」

  「爺爺是在提醒你,日後長大成人,一定不要辜負女子的情意。」

  聶子文揉了揉腦袋,呲了呲牙,故意表現得不屑一顧。

  但他也在此刻隱隱明白,自己心中憧憬的麗人,心裡也有著憧憬的心上人。

  ……

  「許公子是吧。」

  許清步入聶府沒多久,就有一名身穿大齊三品官服的男子迎面上前,朝他拱手行禮。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許清也沒閒到給聶府的人都來上一巴掌。

  只是聶府確實與自己想像的不同,除了正門口有一個對對子的管家攔路外,進來還能看到朝廷命官。

  「是。」

  許清應聲完,便準備袖手旁觀,看這人是何來歷。

  畢竟真論起官職的大小,現在整個大齊境內,誰能跟他許家比呀?

  管他是三品還是一品,最後不都是太后姑姑說了算嗎?

  但許清並不是仗勢欺人的普通紈絝,真要讓他仰仗這些關係時,那就不是欺人而是滅人了。

  「是的話,就讓隋某人帶您去見老師吧。」

  出乎許清的意料的是,這位三品大官的態度恭敬,不像是來尋事的。

  而且許清也從這人的姓氏聯想到了什麼,小聲問道:「你是禮部的隋侍郎?」

  換做其他官員,許清可真沒什麼印象,但他忽然記起望月樓的頂頭上司,就是掌管教坊司的隋侍郎。

  隋侍郎雖然隸屬於禮部,但手上的權利卻比同僚大上許多。

  畢竟教坊司收納管理著娼妓的籍貫,又常年負責花魁競選等相關事宜,若這裡換成親仁坊里的望月樓,隋侍郎的待遇定會高出天際。

  「許公子竟然認識隋某,真是隋某人的榮幸。」


  隋侍郎的笑容溫暖而親切,穿著得體,方臉濃眉,是許清印象里大官的形象。

  他在給許清帶路的時候,也是毫不避諱的介紹了起來。

  「眼下並不在禮部和皇宮,許公子無需介意隋某的官職,只是因為脫換麻煩,隋某才把它穿到了聶府里。」

  隋侍郎笑容和善,把許清引到聶府的主堂門樓前,主動上前叩門說道:「老師,許公子到了。」

  「嗯。」

  屋內簡簡單單應了一聲後,許清也是得以進屋,看到了這位傳說大儒的真實面容。

  滿頭銀髮的儒袍老者迎著日光,靜坐在梨木座椅上,他臉上的皺紋刻畫出歲月的痕跡,但一雙陷入眼窩的瞳目卻炯炯有神。

  聶老夫子的態度謙和,並沒對造訪的許清冷面相對。

  「小友,請。」

  許清站著沒動,對聶老夫子口中的稱呼有些好奇。

  「敢問聶老,這聲小友出自何處?」

  在二人對話的時候,那位隋侍郎就移步到了聶老夫子的身後站定,神色和態度和尋常的僕從無異。

  聶老夫子對許清的問題也是早有準備,怡然回道:「以那兩首詩詞水平來看,許小友的文學造詣早就出神入化,所以老夫也算是與小友神交已久,心中對小友很是好奇。」

  聶老夫子並沒有說謊,他知道以陸晚禾的心性,自然不會期滿自己。

  因此在對方說出詩詞源自許清這個紈絝子弟時,大多人都抱有懷疑態度,唯獨聶老夫子對許清本身生出了好奇心。

  他想知道,能做出這種詩詞境界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眼前的許清比聶老夫子心中的預想要年輕不少,而且全身上下沒有一點文人墨客的才氣,倒是顯露出了些許的痞性。

  「不愧是文化人。」

  許清笑了笑,坐在了椅子上。

  雖然他說的是客套話,但心裡卻在吐槽聶老夫子的用詞。

  連神交已久這種詞都能用出來,不愧是文壇大儒,說話就是講究。

  「正伯,把太后賞賜的棋拿出來。」

  隋侍郎點頭應是,轉身去後堂處停頓了些許,抱著裝飾精美的器具棋罐走了回來。

  盛滿棋子的棋罐黑漆描金,看上去精美華貴,十分典雅。

  尤其是裡面的棋子全都是用玉石製作,能從潤澤透光的內里看出所用玉石的珍貴程度。

  「小友,眼前的棋盤也是木胎白絹,與這套棋盤相互相應,是舉世罕見的珍品……這套棋是先皇在世時,太后聽聞老朽喜愛圍棋,特地命名匠打造,送到這兒的。」


  聶老夫子的幾句話,便把眼前的這副棋拔高到了一定的層次。

  許清也是有些震驚,因為眼前的棋子確實達到了世間瑰寶的程度,放在外面都是無價之寶。

  不過他也沒對這副棋子有太多的興趣,畢竟這玩意吃不成花不成,於他這種對圍棋一知半解的人來說,沒什麼用處。

  「聶老,我家娘子在府上何處?」

  聶老夫子笑了笑,笑容慈祥而溫和,讓人感到無比的舒心和安詳。

  「許小友,老身已經知會晚禾過來了,還有些時間,不如先陪老朽下盤棋解悶吧。」

  「好。」

  許清雖不懂聶府賣的關子,但這位聶老夫子顯然是話裡有話,便順水推舟,任由對方掌握了場上的主動權。

  待棋盤鋪好,許清剛想執黑先行,卻突然注意到了聶老夫子和隋侍郎驚詫的表情。

  他猛然記起這裡是古代,規則與前世有所不同,按照古人下棋的習慣,一般都是白子先行。

  「小友對圍棋不甚熟悉?」

  「嗯。」

  許清也只在感興趣的時候,了解過大致的規則,並沒有太多時間去鑽研圍棋。

  畢竟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哪來的閒工夫放著本職工作不做,拓展業餘愛好?

  「難怪。」

  聶老夫子的目的明顯不是棋盤,在與許清你來我往的對弈起來後,他詢問道:「近兩日晚禾在府內因材施教,教導劣孫君子之道,其所倡導的君子言行,連老朽都深受其惠。」

  接著,聶老夫子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許清,問道:「許小友,這些君子禮儀,偉人之說,也是你悟出來的道理嗎?」

  許清聽到這兒,雖然面無表情,但在心裡有了一些波動。

  自己是與陸晚禾討論過君子之道,可並沒有銳評太多,只是利用當初陸府和其他事情點醒了對方。

  所以這件事應該不足為奇。

  「我一個世家子弟,成日在私塾里翹課……平常研究些對韻,只會對些對子,寫兩首破詩。」

  許清習慣性的裝傻,可聶老夫子卻對此嗤之以鼻。

  他搖頭笑道:「晚禾遞給老朽的那首菩薩蠻,可是寫盡了江南的好風光,勾起了無限的回憶……雖不知小友哪來的心性,但從流傳出來的幾首詩詞和剛剛的聯對上看,許公子是真人不露相呀。」

  聽到這兒,許清擺正面色,不再以玩笑的態度面對眼前的老人。

  「聶老,有話直說即可。」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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