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怪夢

  第45章 怪夢

  徐知府說完自己的內心想法,轉而面向了不遠處的秦疏影,將臉上奉承的笑容隱去。

  「秦氏,雖然你所經營的謫仙樓有許家庇護,但你近些時日所犯之事已經違反了大齊律法,理當斬首示眾……念及你曾經的身份,素州府會將伱押入大牢,靜待發落。」

  說起官腔的徐知府倒真有幾分官老爺的模樣,但許清想的就是其他事了。

  淪為死囚犯的秦氏,未來的下場將會無比悽慘。

  即便逃過死刑,也大概率會被刺上黥刑,發配荒地。

  「若我不從呢?」

  男女的氣勁差距很大,徐知府不擔心秦疏影能翻出什麼浪花,但他還是遵從沈霜序在信中給他的交代,說道:「你家大少奶奶讓我提醒你,從望月樓出來的人可不止你一個。」

  秦疏影宛然一笑,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如釋重負。

  「如果可以的話,真不想認識沈姐姐這樣的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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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疏影順手從屏風後端扯過外衫,將窈窕曼妙的胴體包緊,緩步朝著樓梯方向走去。

  直到經過許清的身側,她才略微停步,輕笑道:「夫君要是念及舊情,就把我的琴帶走吧……這蕉沐雖不像綠綺和九霄環佩那樣出名,但也是世間罕見之物,能賣一個好的價錢。」

  當秦疏影和徐知府的腳步聲漸漸隱去,許清才有了反應。

  他嗅到了空氣中殘留的花香,眼前也隱隱浮現出了一道朦朧倩影。

  記得那年今日,他第一次看見秦疏影跳舞。

  ……

  許清將秦疏影留下的蕉沐琴用黑布裹了起來,回到了許府。

  在給老夫人請過安後,走向自己的小院。

  院子裡的小環正扒著門框翹首以盼,遠遠地瞧見許清,她就彎起了那雙好看的眸子,滿臉的欣喜和開心。

  「少爺!」

  「嗯。」

  「聽說今日城中出了大事,官府派人封了整條東街,還有鎮南忠武軍的影子……少爺,您今日去的地方就是東街,不會是您惹出來的事吧?」

  許清按照慣例,進門時揉了揉她的頭。

  「小孩子就別打聽那麼多的事了。」

  小環聽到許清的隨口之言,小臉羞紅,心裡有些氣不過。

  她下意識的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胸脯,在瞧見那上面山峰已經初具形狀後,撅起了嘴。


  「我不小了。」

  許清有些詫異的回頭看了小環一眼,雖然不知道這丫頭為何把腰板挺得筆直,但他還是遵從小姑娘自己的想法。

  「行,你不小了。」

  形同敷衍的回答,讓小環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失去了幹勁。

  她覺得自己無論做任何努力,在少爺眼裡好像都只是一個小孩,永遠都入不得對方的心。

  進到屋子裡的許清沒有想太多,他把蕉沐琴放在了一處不起眼的牆角,就仰頭躺在了床褥上。

  「為什麼會出現那樣的畫面?」

  讓許清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今日自己獨自在頂樓時,眼前浮現的人影和景象。

  他雖然對那個場景很熟悉,也清楚自己看到的人是秦疏影,但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因為他明明是穿越過來的現代人,前身的記憶又怎麼會與他有聯繫呢?

  除非他繼承這具身體的時候,同時融合了對方的記憶,又或者是自己本就是許清遺失記憶後,覺醒的另一世記憶。

  算了,怎麼想都覺得費腦。

  許清在想了一會兒後放棄了思考,索性抱著棉被打起了呼嚕。

  因為今日太過折騰的原因,他很快就進入了夢想。

  此刻,小環端著洗臉的銅盆走了進來。

  她在看到床上呼呼大睡的許清後,趕忙將手裡的銅盆放在了桌子上,心疼的幫少爺褪去鞋襪和外衣。

  小環的每個動作都很小心,生怕驚醒了熟睡中的少爺。

  在好不容易幫少爺翻過身,將被褥蓋上後,她蹲在了床頭,痴痴的看著對方的睡顏。

  老實說,許清的睡姿不雅,睡相也不好看。

  但這別人看了都嫌棄的樣子在小環眼裡,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少爺什麼時候才會把我當成女人看呢?」

  小環拉了拉裙子的衣襟,隱約漏出裡面單薄的小褻衣,褻衣上端有一根近乎透明的細繩,幾乎一拉就斷。

  這是她今晚早就準備好的秘密武器,想著能在暖床的時候大發神威,勾起少爺最為原始的欲望。

  王婆昨日特地給她講過,血氣方剛的年輕男人最抵不住這種半遮半掩的誘惑,再配上她雪白滑嫩的肌膚,絕對能水到渠成,一舉把少爺拿下。

  可是今天的少爺的好累,需要好好休息。

  小環猶豫了半天,直至她的雙腿蹲麻了,才鼓起勇氣在許清的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做完壞事的小姑娘從地上猛然起身,臉龐泛起了一抹紅暈,如同初升的朝霞。

  她的心跳的猛烈,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因為太過緊張的緣故,她沒來得及感受初吻的滋味。

  「少爺應該睡死了,小環不怕,不怕……」

  小環自己給自己打著氣,隨後轉過了身,哆哆嗦嗦的向桌子上走去。

  她剛想去端起水盆,卻突然看到牆角處的那個黑袋子裡,似乎有什麼微光在悄悄閃爍著。

  ……

  燭光搖曳,紗幔輕垂。

  一曲小調如絲竹之樂,婉轉悠揚,蕩漾在空氣中。

  許清怔怔的呆立在欄杆旁,目光停留在舞池中的那道紅色倩影上。

  樓中的光亮打在對方身上,使其他事物都失去了光彩,獨留對方在旋轉騰挪,竭力而舞。

  「真漂亮呀。」

  許清隱隱能察覺到這裡並不是現實,但他還是忍不住與樓中的看客一樣,對著那道驚鴻一現的舞姿鼓起了掌。

  對方美的像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晃進了他的心窩裡。

  「許公子,我家小姐請你樓上一敘。」

  不知何時,許清的面前出現了另一道年幼女子的身影。

  聽聲音能依稀辨別出對方是楊柳,但她在許清的眼裡卻黯淡無光,連面容上的五官都看不清楚。

  許清懵懵懂懂的向前行走,身邊雕花的門窗爬上了道道裂痕,變得不再鮮亮。

  屋頂的邊角也纏上了蛛網,使得這座靚麗的樓宇在頃刻間變得殘破,衰落。

  「許郎。」

  許清推開門,卻什麼都看不見。

  ……

  「少爺!少爺!」

  許清被小環從睡夢中叫醒,才發現現在的時間已是次日的晌午。

  在不知不覺中,他竟然睡過了一整個夜晚和上午。

  「是不是還沒給奶奶請安?你怎麼沒叫我呀?」

  換上新衣的小環搖了搖頭,解釋道:「老夫人派海總管吩咐過,說少爺這兩天累了,不用給她請安……本來奴婢也想讓少爺一直睡下去的,可是府上出了點事情。」

  許清閉上眼睛緩了片刻,將昨晚那個莫名其妙的夢境拋出腦海,坐起身子問道:「府上的事情都是由海總管拿主意,只有大事才輪到老夫人做主,什麼時候輪到我管事了?」

  小環的雙頰變得通紅,眼神躲閃,語調輕柔而微弱。


  「少爺,因為這次來府上拜訪的人是從北邊來的,自稱是二少奶奶的手下……老夫人聽到他們的名頭並不想見,海總管也不敢拿主意,所以只好派奴婢來叫醒少爺,問問您該怎麼辦?」

  「二少奶奶?」

  若不是因為小環的提醒,許清恐怕都忘了自己還有二房這一個妾室。

  他記得海總管曾說過,二房楊氏久居篁嶺關外抵禦外敵,連和自己大婚的日子草草應付,只是派手下來走了個過場。

  以許家老太太的性格,自然不會喜歡這樣的孫媳,所以對對方也沒有什麼好臉色看。

  但說到底,楊氏畢竟是他許清的二房,人家找上門來,還是得出去應付一下的。

  「行,你幫我換下衣服。」

  ……

  許清換好衣服,並沒有急著趕去前門與二夫人楊氏的手下會面,而是轉路到膳房吃了頓飯,才晃晃悠悠的向前門走去。

  此時已經快過日昳。

  許府門口聚攏了不少的人,海大富應該是不想讓外人看熱鬧,說閒話,就把那群軍卒打扮的年輕人放進了前院裡。

  這群小麥膚色,身高體型各有不同的人在看到錦衣玉袍的許清出現後,都清楚許府真正能說上話的主子來了。

  其中一個年歲稍長,大約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朝許清拱手行禮。

  「許公子?」

  許清挑了挑眉,眯起了眼睛,「叫公子未免太過生疏了吧?我聽說你們是我娘子的手下,來自於篁嶺邊關?」

  「是,我們是篁嶺軍第七旗的兵卒,從北邊步行至此,特來拜會您……這是將軍親筆書寫的信件和蓋過印的文書。」

  這名中年男子的軍服雖有些破爛,但他的態度很是恭敬,許清拿著屁股想,都知道他們肯定有求於自己。

  許清掃了一眼他遞過來的布袋,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留在原地淡聲回道:「既然是她手下的兵,那你們豈不是得稱呼我為少爺?」

  不待身後的年輕人有意見,那中年男子趕忙稱呼道:「少爺說的是,您看這信……」

  「不看。」

  許清說完,轉身就準備要走。

  他可沒那麼傻,一個握有兵權的將軍都搞定不了的事情,絕對會給自己惹上麻煩。

  自己只要刁難下這群人,露個面,把以前的氣給出了就行。

  畢竟以他許大公子的惡名和人設,做這種事是再正常不過了。

  候在一旁的海大富也深諳其道,立馬招呼周邊站立的家丁聚攏過來,打算將這群北邊來的官兵驅逐出府。


  「好了好了,我家少爺你們也見過了,行了吧,快點走吧……」

  「先前就聽說將軍嫁了個窩囊廢,果然和傳言中的一模一樣!黎叔,咱們還愣著幹嘛?求這種人還不如我們去想想別的辦法!」

  站在中年男子身後的年輕小兵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暴喝出聲。

  他眼裡充斥著對許清的憤恨,覺得齊國都是被這種人糟蹋,才淪落成今日這種任人宰割的模樣。

  若不是楊將軍一騎當千,死死的守住了篁嶺關,恐怕大齊每年要給金遼貢獻金銀歲布無數,甚至連江山都要易主。

  「等下。」

  許清轉過頭來,叫住了這群人。

  他負手晃到了剛剛那人的身前,看了眼對方腳上殘破的草履布鞋。

  這雙鞋側沾滿了黑泥,露出的腳面也有不少的厚繭,足以證實他們走了很久的路。

  「幹嘛?」

  他見許清看自己的腳,明顯有些慌了神。

  因為多年從軍習武的關係,他知道自己的腳上有很多的凍瘡和老繭,外表有些醜陋駭人。

  「你今年多大呀?」

  「十六。」

  「娶妻生子了嗎?」

  「沒。」

  許清問完他,轉而面向剛剛那位被稱呼為黎叔的中年人,「你結婚生子了嗎?」

  黎叔不清楚許清想做什麼,但他有些年紀和閱歷,清楚自己這一行人不能在素州這種江南地界得罪許家,只得老老實實答道:「結了,家中幼子十二歲。」

  許清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笑著問道:「結婚的那天開心嗎?」

  「開心。」

  「是吧,人間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結婚哪會讓人不開心呢?」

  許清在開心倆字上加重了字音,隨即輕咳一聲,收走了笑容。

  「但我結婚的時候就不開心,因為你們將軍不僅人都沒到,還派人來我許府的婚宴上羞辱了我……你說我許清的心得大到何種地步,既往不咎不說,還舔著臉幫你們將軍辦事?」

  「這……」

  許清說完,導致這幾人的神情面色都有些尷尬。

  將軍結親的事情他們都清楚來龍去脈,而且這件事還成為了軍中的笑談,經常會被人在空閒的時候拿出來調侃。

  起初他們都沒覺得這沒什麼,都是逼將軍成親的許家罪有應得。

  可現在站在許清的角度想想,自己攢錢娶的媳婦要是敢這麼對自己,以後他們可就沒臉見人了。

  「所以這事也不能怪我冷血,你們也不能罵我……我給你們支個招,出門往前走三個街口,再拐個彎,就是素州府的府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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