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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章 妻妾成群

  第595章 妻妾成群

  少頃,書寧安排好下人備飯以後,便也跟著回到裡屋。

  緩緩走到炕沿兒邊上,見江承志正拿著木雕帆船來回把玩,反過來、調過去,時不時擱嘴裡咬兩下,總是一派童真,心裡覺得有趣,便情不自禁地坐下來,陪孩子耍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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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書寧已經三十幾歲了。

  這個歲數才來頭胎,全因她年輕時染上了菸癮。

  本以為這輩子眾生無子,沒想到,草木不生的鹽鹼地,卻愣是被江連橫開了荒、播了種、結了果。

  書寧在孕期戒了煙,如今稍稍有點發福,人看上去雖說精神了不少,但多年下來,身子骨終究還是毀了,常常發虛。

  大齡產子,鬼門關前走一遭,醒過來以後,對待兒子自然是百般疼愛。

  不過,她到底有沒有把煙戒掉,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

  江連橫根本無意深究,只要小兒子健健康康,他便別無苛責之處,這一點倒是跟書寧想的一樣。

  玩笑了片刻,書寧忽然問:「你是前天回來的?」

  「昨天。」江連橫繼續逗弄小兒子,頭也不抬地回道。

  「那今天怎麼沒去大帥府?」

  「去了,老張今天太忙,警衛員讓我明天再過去。」

  說著,江連橫終於抬起眼睛,問:「最近去沒去那邊打麻將?」

  書寧搖搖頭說:「沒有,但是前幾天她們過來看我了。」

  「來看你了?」江連橫有點意外,旋即笑了笑說,「嗬,行啊,張大帥的姨太太過來看你,你混得比我強啊!」

  「這不是孩子快滿周歲了麼,她們天天閒著也沒事幹,那天就過來坐了一會兒,還是老樣子,會我去打牌。」

  「除了打麻將,就沒說點別的什麼事兒?」

  莊書寧當然明白江連橫的意思,仰頭想了想,沉吟道:「好像也沒說什麼,就說張大帥最近很忙,好多人排隊過去求見,主要是五夫人沒來,她最受寵,知道的最多,但平時幾乎不談大帥的事兒。」

  江連橫點點頭,問:「那現在是五夫人當家?」

  「是,誰讓人家念過書呢!我聽二夫人說,現在老張家裡頭,大帥也就願意跟五夫人和大兒媳嘮嘮,其他人都沒戲。」

  「那你可得跟這倆人搞好關係啊!」

  「知道,我跟她們關係不錯,但人家不愛說,我也不能總問吶,問多了也不好。」


  「那倒也是。」

  江連橫念叨著側身看向炕頭兒,見小兒子正拿著木雕帆船來回比劃,瞳仁里便漸漸顯出笑意。

  莊書寧微微偏過頭,忽然注意到江連橫的右耳,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口問道:「這趟去十里洋場……怎麼樣?」

  若是放在以往,她或許不會多嘴詢問,但眼下今非昔比,她有了江家的孩子,母子二人的命運,自然全都綁在了江連橫身上;所以,這句關心並非假意討好,而是發自肺腑,情真意切。

  江連橫有點不耐煩,擺了擺手,卻說:「你不用管了,好好把我兒子帶大,其他的事兒,用不著你操心。」

  莊書寧便立時靜默下來。

  雖說母憑子貴,但論及家中地位,畢竟還是比不了江家大嫂。

  氣氛略顯尷尬。

  莊書寧遲疑半晌兒,忽然開口問道:「你還記不記得劉慶賀?」

  江連橫皺了下眉,似乎有些困惑,點點頭說:「知道,那麼大個活人,我還能忘了?」

  劉慶賀的名字不算陌生。

  儘管此人與江家並沒什麼瓜葛,但也算相識一場,倘若非得較真論起關係,兩家大概可以算作是半個同僚。

  跟江連橫一樣,劉慶賀也是張大帥手底下的眾多密探之一,只是路子沒江家那麼野,對外的身份,是個藥材批發商。

  幾年前,在盤查北方回國勞工時,兩人曾經短暫共事,彼此間的印象還算不錯,但也只是泛泛之交,談不上要好。

  「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咋突然提起他了?」江連橫問。

  「他死了。」

  「死了?」

  莊書寧語出驚人,點點頭道:「我聽老張家的幾個姨太太說的,好像就是前兩天的事兒。」

  「咋死的?」江連橫神情錯愕,心裡卻似乎早已有了答案,「沒聽說他家最近辦白事兒呀!」

  「估計他家裡人現在還不知道吧!」莊書寧道,「再者說,連屍體都沒找著,可能就算知道了,心裡也還抱著點僥倖。」

  江連橫急忙詢問緣由,可惜書寧也只是一知半解,不能道明其中的隱情。

  「總之,我聽說前不久,張大帥派了很多密探出去,有去京城的,有去津門的,有去保定的,有去粵省的,反正派了很多人,去了很多地方,就在你去滬上這前前後後,差不多都是那幾天,只不過有人回來了,有人沒回來。」

  「那劉慶賀他……」

  「聽說他去的是直隸保定,去的時候也帶了幾個人,回來就說他失蹤了,但誰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其實不就是……」


  莊書寧不再繼續說下去。

  江連橫卻早已瞭然於心。

  所謂失蹤,必定已經找過好些天了,那麼大個活人找不到,考慮到劉慶賀的身份,必定已是凶多吉少。

  「這也難怪……保定,都他媽跑到直系老巢去了,在人家眼皮底下轉悠,能不出事兒麼!」

  江連橫暗自喟嘆,訝異之餘,忽然又省過神來,問:「這事兒你咋知道的?」

  「聽那些姨太太念叨的唄!」

  「老張還跟她們說這事兒吶?」

  「再怎麼不說,那也是自家媳婦兒呀,都在一座宅子裡住著,總能聽到點消息。再者說,人都沒了,又不算多大的機密。而且,那些人回來以後,時不時也會帶點土產啥的,公差是公差,私情是私情,你沒給那幾個姨太太帶東西?」

  「那當然帶了,都知道我去了滬上,還給了我一筆經費,我總不能空倆手去吧!」

  江連橫自然不會忘了這種禮數。

  所謂人情世故那一套,多年以來,他早已爛熟於心,幾乎成了本能。

  雖說「欺下媚上」不算什麼好詞兒,但人活一世,敢說自己從未「欺下」的或許有,可誰敢摸著良心說自己從未「媚上」?

  不過,莊書寧的話,卻讓江連橫不禁回想起閘北刺殺案的那個晚上。

  摸了摸右耳,只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他恐怕就命喪當場,萬事成空了。

  毫釐之間,生死有命。

  再想起先前的宗社黨刺殺案,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江連橫不由得暗忖,自己還能有多少幸運,可以在鬼門關前調轉人間?

  媚上,似乎也得有個限度,不然就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搭進去了。

  莊書寧說起這件事,當然也是意有所指,但她不敢明說,更不敢多勸,說完了這番話,臨了只是補了一句:「孩子還小呢!」

  江連橫沉吟半晌兒,無話可說,便很不耐煩地擺擺手,說:「瞎操心,他是他,我是我,你不用管了!」

  說話間,轉眼就到了飯點兒。

  莊書寧問:「你今天晚上在這待著,還是回去?」

  江連橫笑了笑說:「來都來了,待一晚上。」

  「那你是在我這屋,還是在她那屋?」

  「呃……我主要是怕打擾孩子睡覺!」

  江連橫裝傻充愣,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孩子太小,半夜總不消停,他自然沒那份兒耐心陪伴。


  …………

  晚飯過後,天色已然全黑了下來。

  江連橫又陪兒子耍了一會兒,孩子將要睡時,不免哼唧起來,他便逃難似地下地換鞋,連忙去了四房屋內。

  冬妮婭的房間與眾不同,雖說外表看起來仍是一座老宅,可內里卻早已換了裝飾。

  扒了土炕,改換彈簧床;牆上抹了膩子,掛著幾幅她自己的油畫作品;屋角里擺著一架鋼琴,纖塵不染;桌旁立著一隻書架,裡面塞得滿滿登登,都是磚頭厚的大部頭,燙金封面的洋文精裝書。

  冬妮婭挽髻著一頭黑髮,此刻正斜倚在床頭上看書。

  見江連橫走進來,她仍然有點不自在,只是不像最開始時那麼抗拒。

  她在奉天過得衣食無憂,生活甚至比在北方時更加優渥,除了孤身飄零異國他鄉,難免有些孤單以外,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不過,自從開始教授江雅和江承業學外語、學鋼琴、學畫畫,她便漸漸找到了生活的支點,將其視作自己的一份工作,恰如西洋的家庭教師那般。

  冬妮婭深知有多少同胞婦女過得不如她,自然早已放棄了抵抗,雖說不至於感恩戴德,卻也明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眼前的饋贈,也早已暗中標好了價碼。

  見江連橫越走越近,她便乾脆合上書脊,自顧自地寬衣解帶,仿佛是在迎接客人一般。

  「誒,你先別拖呀!」

  江連橫趕忙上前制止,呵呵笑道:「咱有點兒情調行不行?快穿上,別扣上,半遮半掩才最好吶!」

  冬妮婭聽不太懂,愣了片刻,頗感驚訝地問:「穿上?」

  「不是讓你穿上,是半遮半掩,呼之欲出,欲蓋彌彰,猶抱琵琶半遮面,明白不?」

  「穿上?穿下?」

  冬妮婭說著生硬的漢語,完全不能理解對方的意圖。

  江連橫不禁咂了咂嘴,心中暗忖:還是剛領回來的時候好,那時還姑娘還不太配合,自有一番趣味。

  「算了,你還是先穿上吧!」

  江連橫緩步走到床頭,邊說邊拿起枕邊的硬裝書,沉甸甸的一厚摞,草草翻了兩頁,全是俄文,沒有插圖,便覺得沒意思,又把書放了回去。

  「這是什麼書?」江連橫問。

  「托爾斯泰。」冬妮婭勉強解釋道,「故事書,戰爭與和平。」

  「啥?你們毛子還有和平吶?不是天天打仗麼!」江連橫語帶譏諷道。

  冬妮婭有些慌張,想了想,忙解釋道:「這書,不貴的,很便宜。」


  「嗐,誰問你多錢了,你想買就買,我又沒攔著你,錢不夠用了,你就去跟管家說。」

  冬妮婭似乎聽懂了,於是趕忙點點頭,擠出一絲笑容,說:「謝謝。」

  「不用謝,老說謝就沒意思了。」江連橫在床邊坐下來,忽然笑著說,「哎,我兒子咋樣兒?江承業!」

  冬妮婭聽到這名字,眼前立刻亮起來,可惜詞彙量有限,憋了半天,只是連聲說:「雅,承業,可愛!」

  「我是問你他倆學的咋樣,學習!」

  冬妮婭點點頭,說:「雅,承業,教我;我教他們,我們一起學習。」

  「我是問你他倆咋樣兒!哈了少不?」

  「呃……雅,聰明的,愛動、愛笑……承業,也聰明的,不愛動,看書,愛看書!」

  說著,冬妮婭便忽然從床上坐起來,跑到書架前,抽出兩本薄薄的小冊子,遞給江連橫,笑著說:「承業,喜歡看這兩本書。」

  江連橫接過手裡,好奇地隨便翻了翻,大約是某種兒童繪本之類的讀物。

  見書頁上沒有漢語,滿是俄文,他便有些意外,忙問:「他那么小,能看懂麼?」

  冬妮婭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即反覆強調道:「聰明的,這個不難,承業,聰明的!」

  江連橫聽了,便覺得欣喜,於是忽然正色起來,問:「你還會說別的洋文不?什麼……英國話,法國話之類的?」

  他並不了解北方的文化習俗,本是隨口一問,並未抱多大希望。

  不料,冬妮婭卻問:「法蘭西?我會一些,不太好,只會一些。」

  江連橫略顯驚訝,忙說:「那你以後都教給他們,多教,教好了,我給你換架鋼琴,別說鋼琴,要個宅子都行!」

  冬妮婭聞言,自然欣喜萬分,但礙於表達有限,來來回回,總是那幾句話。

  聽的多了,江連橫難免有些厭煩,擺擺手,卻道:「拉倒,這說話太費勁了,咱還是乾脆點兒,直接換個方式交流吧!」

  一夜雲雨巫山,自不必過多贅述。

  江連橫從滬上歸來,一妻三妾,至此也全都見到了。

  他平日裡事多繁忙,自然沒功夫管教孩子,江家的三個兒女,終究還是要靠這幾個女人撫養長大。

  兒女即是未來。

  江連橫或許還未意識到,這四房妻妾對江家未來的影響,早已悄然開始了……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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