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鐵路

  第50章 鐵路

  「咯噠咯噠……」

  「嘎吱嘎吱……」

  倔驢板兒車七歪八扭,吭哧吭哧地穿過街巷,直奔城西鐵路工棚。

  關偉齜著牙,搖頭晃腦地說:「小道,不行的話,還是我來趕車吧。」

  江小道揮著鞭子,執拗地說:「不用,我會趕!」

  關偉凌空顛了一個屁墩,苦著臉,又說:「大侄兒,你六叔我雖然歲數不大,但你要再這麼顛下去,我咋說也得散架子了。是吧,丫頭?」

  小姑娘坐在板兒車後面,顛得更厲害,根本不敢說話,怕咬著舌頭。

  「哎呀,六叔,你放心吧,我行!」江小道一臉不耐煩地說,「顛兩下也不能賴我,是這瞎驢不中用,欠打的玩意兒!」

  說著,他便揮起鞭子,猛地抽在驢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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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倔驢難得碰上個比它更倔的,當即就跟江小道擰上了,身上一吃痛,立馬撒開歡來狂跑,顛得車上三人面目全非。

  如此折騰了好一會兒功夫,等到了白塔以西的時候,三人算是歷經了一場大劫。

  江小道挪蹭了兩下,跳下車,抻起脖子往前張望,卻見不遠處列著一排黑漆漆的工棚,不時有三兩個明黃色的光點,沿著鐵路來回遊盪。

  江小道知道那是鐵路上值夜的更夫。

  自打毛子的鐵路開始施工那天起,就有不少義士大搞破壞,有「大師兄」,有「忠義軍」,這兩年也有號稱「包打洋人」的杜家鬍子。

  各路人馬,雖然規模不大,但卻如同蚊蠅一般,打不盡、轟不走,很讓毛子頭疼。因此,鐵路的重要節點,常設有衛隊保險,並僱傭工人巡夜。

  「六叔,伱在這看著驢車,我過去一趟,馬上就回來。」

  「小道,你一個人能行嗎?」關偉有些不放心,「別碰見毛子了。」

  江小道撇撇嘴:「六叔,瞅你這話說的,真碰見毛子,你多啥呀?」

  關偉被噎得夠嗆,連忙轟他:「行行行,誰管你死不死的,趕緊去吧,等一會兒老七過來了,我再去找你。」

  「嗯!」

  江小道答應一聲,隨後把馮老太太匣子裡的金銀首飾統統倒進懷裡,拍了拍,立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邁開步子朝前走過去。

  雖然明知自己不是來搞破壞的,但瓜田李下的,心裡還是有點害怕。

  循著其中一個光亮,往前走出一袋煙的功夫,江小道跨過一道枯草灌木,腳下的「沙沙」聲,立刻引起了更夫的注意。


  「誰?」

  聽得出,對方的聲音也有點發虛,要是真碰見個抗俄的土匪,更夫的小命,八成也得交代在這。

  「大爺,別喊,自己人!」江小道輕聲喚道。

  不遠處的更夫舉起油燈,瞪大了眼睛,朝前使勁兒看,模模糊糊的,見來人是個十幾歲的半大小子,他才略微放心。

  「誰家的小子,大半夜的,跑這來幹啥?」

  更夫看上去四五十歲,長得枯瘦,焦糖色的臉上橫著幾道皺紋。

  「大爺,能不能幫個忙,我來找個朋友。」

  更夫並不放心,舉著油燈,又往江小道的身後瞅了瞅。

  江小道嘿嘿一笑:「別瞅了,大爺,我真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更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疑神疑鬼地問:「大半夜的,你找誰啊?」

  「你這有沒有一個人,姓張,叫宗昌,也可能叫眾昌,就是會說毛子話的那個,挺高,口音不是本地人。」

  「啊!」更夫立刻會意,「你說張大個子啊!你找他幹啥?」

  「沒啥大事兒,就是找他打聽一個人。」

  「這時辰,人家都睡了,你明天再來吧!」

  江小道挺上道,也不多費什麼口舌,隨手從懷裡摸出一枚龍洋,塞進更夫的手裡。

  「嘿嘿,大爺,你幫個忙,明兒一早,我得出趟遠門,就不一定能見著了。」

  更夫掂了掂手上的銀元,美了。

  「看你大老遠過來也挺費勁的,我去幫你問一聲。對了,你叫啥呀?」

  「江小道。」

  「行,那你在這等著吧,別亂跑啊!」

  「不能!不能!」江小道嬉皮笑臉地答應道。

  更夫轉過身,就朝工棚那邊走。

  目送老更夫離開,江小道便蹲在鐵路旁邊等著,閒著沒事兒,就撿起路邊的碎石子兒,一個一個碼在鐵軌上。

  等石子兒碼到兩尺長的時候,工棚那邊傳來一陣動靜。

  江小道趕忙站起身,卻見張宗昌一邊提著棉褲腰,一邊罵罵咧咧地嘟囔著:「他娘的,哪個王八蛋深更半夜不睡覺,跑來吵俺!」

  「張大哥!」

  張宗昌聽見動靜,抬眼一看,不免有些意外,於是趕忙連跳了兩步,來到近前。

  「哎呀,兄弟,是你啊!你咋又回來了?不是告訴你上外地躲躲麼!」

  江小道應聲笑了笑,說:「我聽說這邊沒什麼風聲了,就想著回來看看你。」


  張宗昌哈哈一笑,拍了拍小道的肩膀,喜道:「多謝兄弟還惦記著俺!來得正好,昨天俺新作了一首詩,正愁沒人共賞,先跟兄弟交流交流。」

  能看出來,這廝是真愛好詩文。

  可江小道哪有那閒心呀,只好說:「張大哥,詩的事兒,咱們待會兒再聊,我找你有點事兒!」

  「嗐!兄弟,你我之間,以詩文會友,等俺吟完了這首詩,你再說你的事兒,放心,只要俺能辦到,絕不推辭!」

  那能咋整?聽唄!

  「張大哥,請!」

  張宗昌清了清嗓子,十分正式地對月吟誦道:

  「什麼東西天上飛,東一堆來西一堆?」

  「莫非玉皇蓋金殿,篩石灰呀篩石灰?」

  詩畢,張宗昌哈哈大笑,問:「兄弟,猜得出俺吟的是啥不?」

  江小道一腦門子的汗沒處甩,想了半天,支支吾吾地猜道:「呃……莫非是雪?」

  「哈哈哈哈哈!」張宗昌一把摟過江小道,「俺就說,咱倆是『海內存知己』!知我者,江兄弟也!」

  「張大哥,你太捧我了,我頂多是個順風放屁的,瞎雞巴吹!」江小道應和著傻笑兩聲,「那個,現在可以說說我的事兒了不?」

  「說!」張宗昌一拍胸脯,「士為知己者死!有啥事,你儘管說!」

  「張大哥,老崔,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不就是俺隊上那個倒髒土的麼!」

  「不是不是。」江小道連忙擺手,「我是說跟我一塊兒的那個老崔,正月初五,在長風鏢局門口,被毛子抓走那個!」

  張宗昌愣了一會兒,微微點頭,說:「啊對對對,好像是有這麼個人。」

  江小道二話不說,立馬把懷裡的金銀首飾全都倒出來。

  「張大哥,我這有點小錢,你能不能在毛子那邊想想辦法,幫我把他贖出來?」

  感謝天蒼雪依的打賞支持!比心!

  (《詠雪》這首詩時間對不上,一樂的玩意兒,莫較真。)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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