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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3章 奉軍入關

  第603章 奉軍入關

  人間四月天,戰況欲開,硝煙滾滾。

  直奉兩家,冷戰一年,打盡了口水仗,終於到了不得不刀劍相向的地步。

  如果說,先前有關戰事的傳聞,尚有捕風捉影的嫌疑,還能扣上一頂「擾亂民心」的帽子;那麼,如今的情況卻是,整座奉天城的百姓,全都無比堅信,張大帥的確就要揮師入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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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曆三月底,奉天督軍署致電京師首府,以換防為名義,調八弟張輔臣率中央陸軍第二十七師入駐關內。

  奉天各界都知道此舉意味著什麼。

  陸軍二十七師乃張大帥麾下親兵,是他發家以後,親自帶領的第一支正牌武裝力量。

  其兵源素質、武器裝備、作戰經驗,實為奉軍之首。

  全軍上下,恐怕也只有太子爺所率領的部隊,能夠勉強與之媲美。

  以此為開端,奉張集團借用京奉鐵路,開始陸續向關內調兵遣將。

  新曆四月上旬,奉天省府正式發布總動員令。

  霎時間,奉天全省,乃至整個東三省的物資、運輸、以及人員調配,悉皆實行軍事優先,商界隨之震盪。

  不消幾日,北大營便已近乎人去樓空。

  一人之心,三省兵將,揮師南下,入關爭雄。

  從國屬陸軍、省屬部隊,到警衛團、先兵營、學員兵,各式兵團,概莫能外。

  同時,張大帥又電令結義兄弟、察哈爾督統、奉天第一師師長、五哥張敘五率軍沿京漢鐵線路派兵列陣。

  如此一來,奉軍共計出動兩個半的滿編師、九支混成旅、以及若干部隊,約有十餘萬人越過山海關,誓同直系一決雌雄。

  隨後,張大帥以「鎮威上將軍」的名號,改稱入關奉軍為「鎮威軍」,囤兵軍糧城,設立鎮威軍總司令部。

  事至於此,早已不再有人對「和平」懷揣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一時間,京津各地百姓,紛紛湧入城中,唯恐刀劍無眼,落得個兵災冤魂的下場。

  然而,戰爭從來不只是沙場上的你死我活,更涉及輿論、政治、後勤等多方面的博弈。

  逃往內城、租界的平民百姓,就算躲得過兵災,也躲不過隨之附生的人禍,物流停滯、商品短缺、物價飛漲……

  凡此種種,雖不至於殺人不見血,卻也免不了被剝下一層皮,乃至傷筋動骨,一夜之間,房倒屋塌。

  可是,真金白銀不會憑空消失,無非是從這隻兜里,轉到了那隻兜里。


  有人賠錢,自然就有人賺錢,甚至於賺到盆滿缽滿,滿嘴流油的地步。

  凡此類囤積貨物、哄抬物價的國賊祿鬼,各省各地,實在不勝枚舉。

  百貨商場沒有的貨,他有;糧油店裡沒有的米,他也有。

  他們料事於先,人脈通達,消息廣泛,賺錢便如喝涼水一般簡單,尋常百姓,只能望其項背。

  當然,百姓是要罵他們的,也只知道罵他們,因為坐井觀天者,只能見到那一片雲。

  殊不知,雲隨風動,他們也只是掙這一份「跑腿」的錢。

  不過,相比於交戰地的種種亂象,關外三省憑藉懸於邊陲的地利,反而並未受到過多的負面影響。

  奉軍入關以後,除了貨物偶有延時,百姓大多是該怎麼過日子,還怎麼過日子,尤其是鄉下的農戶,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即便如此,在保障後方安穩的相關事宜上,張大帥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新曆四月二十五日,省府發布政令——奉天戒嚴,並特設省城戒嚴司令部。

  張大帥首先會見六哥孫九功,任命其為「鎮威軍」副總司令,坐鎮奉天大本營,統籌一切後勤工作。

  大帥親征,不挑別人,單挑六哥看家,足見其肝膽相照,忠貞不二。

  其次,張大帥又接著會見了省府各個公署衙門的高官要員,以及留守奉天的軍警官差,百般叮囑,自不必多言。

  最後,老張又接見了那些省城內外頗具影響力的鄉紳、豪強、商界領袖、社會聞人,吩咐他們各盡其力,穩固大局。

  儘管這些人並無實權,但在當年也曾出力倡行「奉人治奉」的理念,幫助過張大帥跟京師當局斡旋扯皮。

  江連橫便是其中之一。

  只不過,相比於其他豪強,江家更受省府重用。

  張大帥兌現了承諾,江連橫被破格提拔,從原先的省城密探顧問,臨時升職為省府戒嚴大隊執勤大隊長,可以越級直接找孫副總司令匯報工作。

  若論他這官銜兒有多高,這麼說吧,屎殼郎趴地面上,還得比他高半截兒。

  可若是論他的權柄有多大,恐怕只能說,想像力有多大,他的權柄就有多大。

  畢竟,非常時期,合該有非常手段。

  話雖如此,江連橫撈到了實權,卻不敢弄權。

  一來江家勢大,早已不再需要靠這種手段打擊異己;二來這差事關乎軍政大計,腦袋別在褲腰上,自然不敢瞎蹦躂。

  當天夜裡,張大帥還特意把幾個心腹密探叫到府上,叮囑他們時刻注意輿論動向,以及後方安全,不可玩忽職守。


  眾密探紛紛領命,隨即各自退去。

  「小江,你留下。」張大帥抬手招呼道。

  江連橫停下腳步,轉回身去,問:「大帥,還有別的吩咐?」

  「沒啥別的事兒了,就是告訴你一聲,我那趟專列,後天出發去軍糧城。」

  「噢,那屬下就在奉天,恭候大帥凱旋了。」

  說完,江連橫並未離開,而是站在原地,靜靜等候差遣,大帥既然讓他留下,總不會只是為了說明自己的行程。

  然而,老張卻欲言又止,似乎有些猶豫,或是忐忑,思忖了半晌兒,忽又莫名其妙地擺了擺手。

  「沒事兒了,你回去吧,好好留意奉天的動向,可別辜負了我對你小子的信任。」

  「大帥放心,屬下一定盡心竭力!」

  旋即,江連橫便俯下身子,試探著問:「那……大帥沒其他吩咐的話,屬下就先走了?」

  「嗯,走吧走吧。」張大帥沒有抬頭。

  當江連橫離開辦公室時,只見他在昏黃色的檯燈前,埋頭負手,來回踱步,似乎有些焦躁不安。

  儘管張大帥沒有明說,但江連橫卻很清楚他此番作態的緣由。

  奉軍此次入關,看似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其實卻遠遠談不上萬事俱備,甚至更誇張的說法,實為倉皇出兵。

  因為,此次入關作戰,並不符合張大帥事先制定的戰略,或者說,時機尚未成熟。

  按照奉張集團總參謀部的最初設想,討伐直軍,本應是「奉皖粵」三家聯盟,再配合其他省份合力出兵。

  若按張大帥的本意,合該是由孫大炮率先揮師北伐,其後盧督軍積極響應,隨即再有豫省督軍、皖省督軍、西北方面,合力擾亂直繫心髒地帶,最後再由他本人南下入關,決定乾坤,就像當年直皖之戰一樣。

  為此,老張也的確秉持著「遠交近攻」的方略,積極聯絡各方,取得不少盟友聲援。

  然而,今非昔比,當年直皖戰爭中,奉軍只算是個添頭,自然可以見風使舵。

  如今直奉兩家對峙,奉張若不先行,其他軍閥怎會冒著槍打出頭鳥的風險,率先挑起戰火?

  何況,天下諸侯,直奉最大。

  其他幾家,都還不成氣候,若想討直成功,奉軍必為主力,絕沒有渾水摸魚的便宜仗可打。

  奉張這邊運籌帷幄,直吳那邊卻也縱橫捭闔。

  奉軍援助孫大炮,直軍就援助陳贊三;奉軍聯盟盧督軍,直軍就合力海軍司令;奉軍電請豫省趙督軍出兵,直軍就派馮基善前往隴海眼線,扼守中原。


  直奉兩家由冷戰轉入熱戰之際,各方戰略布局都對老張不利。

  陳贊三拒不執行軍令,北伐大計胎死腹中;海軍總司令聲援直系,成功牽制江南皖盧軍;其餘各部,盡皆觀望中立。

  不僅如此,奉張挑撥「吳曹配」的離間之計,也未能得逞。

  直系諸將聯名通電,痛斥奉張武人干政,仗還沒開始打,輿論就已呈現出一邊倒的形勢。

  開戰時機,尚不成熟。

  老張對此心知肚明,也曾想過推遲作戰,可吳秀才步步緊逼,正要攻其不備之時,又豈能容他緩兵之計?

  如若不打,奉軍就只能接受直軍命令,全線撤回關外。

  張大帥自然不肯,於是便只好硬著頭皮,孤軍開戰。

  凡此種種情報,江連橫也略知一二,尤其是皖盧方面無法出兵,更是由溫廷閣直接匯報給了江家。

  不過,眼看著十幾萬人南下入關,江連橫依然認為,就算奉張孤軍開戰,這場仗也仍然有的打。

  輕輕關上辦公室的房門,當天晚上,便是直奉開戰以前,江連橫跟張大帥最後一次見面。

  三天後,張大帥自任「鎮威軍」總司令,乘車抵達軍糧城,親自督師作戰。

  新曆四月二十九日,奉張集團正式下達對直系軍閥的總攻擊令。

  …………

  戰爭開打,奉天省城立刻加強戒嚴巡邏。

  江連橫時常早出晚歸,雖說根本用不著他親自巡街,但各支戒嚴分隊的情報線索,卻總要在他這裡過一遍手。

  尋常百姓是看不到真實戰況的,只能靜靜等待戰爭的最終結果。

  任何不利於奉軍的消息,都將被及時發現、抹除、並將執筆者以擾亂治安為名,扣押審訊。

  然而,即便是江連橫自己,竟也無法準確分辨關內的戰況。

  各省各地出現了十分弔詭的情況:凡直系所轄各省,皆稱直軍所向披靡;凡奉系所轄各省,齊贊奉軍攻無不克。

  甚至在各地租界內,也很難看到客觀報導。

  英文報紙聲稱奉張集團早已丟盔棄甲,潰不成軍;日文報紙卻聲稱吳秀才戰前陣亡,直系軍心大亂。

  孰是孰非,只能靜待塵埃落定。

  省城戒嚴,江家的保險生意有所縮減,但影響不大,京奉線的運輸險,早已提前有所應對,其餘各處生意,因江連橫戒嚴大隊執勤隊長的身份,不僅沒有虧損,反而還在同業受限的情況下,照比往常,微微漲了一些。

  江家雖然不曾大肆哄抬物價,但也因提前準備囤貨而小賺了一筆。

  然而,胡小妍卻高興不起來。

  當家大嫂整日皺眉不展,坐臥難安,每天頭一件事,就是看報紙上的消息;最後一件事,也是看報紙上的消息,心心念念著趙正北能早日平安歸來。

  胡小妍身子骨原本就弱,這下心神不寧,面色便又蒼白了許多。

  江連橫晚歸回家,見她仍舊躺在床上翻看報紙,便上前一把奪過去,說:「別看了,趕緊睡覺吧,看什麼呀,這報紙上有一個字兒能信麼?你看它,還不如問我呢!」

  胡小妍忙欠起身子,問:「今天晚上有消息嗎?」

  「沒有,這才剛打兩天,哪來那麼多消息。今晚抓了個小子,那報導給你寫的,頭頭是道,我還以為他真去過前線呢,結果敢情是個大明白,全他媽的二手消息。」

  「沒準就有真消息呢?」胡小妍憂心忡忡道,「這麼多報導,不可能都是假的,肯定也有真的。」

  江連橫脫下外套,滿不耐煩地說:「嗐,就算有真消息,你也看不著北風,他才多大官,且輪不到他上報紙吶!」

  「那至少也能看見輸贏呀!」

  「這話說的,輸了未必死,贏了也未必活。」

  「那咋辦?」胡小妍騰地坐起來,一把抓住江連橫的胳膊,「北風太沖了,我真怕他出事兒。」

  「別瞎想了,你坐這想到天亮,能有啥用?」江連橫躺下來說,「他又不是青瓜蛋子,都在軍營里待那麼多年了。」

  「要不你找個地方給他拜一拜吧?」

  「拜啥?」

  「拜拜佛呀,你問問哪個廟靈。」

  「嗤,一天淨整這些沒用的,那佛祖瞅見我,估計心裡都得直犯膈應,當場收攤兒不幹了。」

  江連橫本想開個玩笑,舒緩舒緩媳婦兒緊繃的心緒,怎奈於事無補,胡小妍仍舊長吁短嘆,憂心忡忡。

  「嘖,你看看你,至於麼?」他說,「北風現在是個兵,當兵打仗,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兒,他要是能立功,咱不也能跟著吃香麼!」

  胡小妍搖了搖頭,卻說:「你不懂,北風原來不想當兵,是我當初硬逼著他去的講武堂,他要是出了什麼事兒,那不就成我害……」

  她不敢說了。

  人有親疏遠近,大嫂到底更疼北風。

  江連橫隨即好言寬慰了幾句,好不容易安撫下胡小妍的情緒,自己卻又不禁尋思,趙正北那小子,管直、眼尖,也不知他在沙場之上,到底會有什麼表現……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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