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操盤手臧賢

  第353章 操盤手臧賢

  陳虎頭看看裴元,又看看周圍的錦衣衛詢問道,「諸葛先生這裡說話方便嗎?」

  裴元身邊的這些錦衣衛,都是跟著他出生入死了不知道多少回的,那些押送稅銀的親兵。

  裴元自然信得過,便道,「都是我的生死兄弟。」

  陳虎頭鬆了口氣,揮揮手,幾個箱子立刻被那些手下打開,露出了裡面塞的滿滿當當的金玉珠寶。

  就連白銀都沒見著。

  裴元眼皮一跳,心裡大致有了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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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財物,要麼是霸州軍動用了大量的人手,螞蟻搬家一樣一點點的弄進京城來的。

  要麼是他們的人,直接就在京城做了一票大的。

  裴元示意陳頭鐵過來,對他附耳幾句。

  陳頭鐵連忙離開。

  陳虎頭不管這些,他這一趟本就是來戴罪立功的,哪怕被朝廷抓去了,也沒什麼好埋怨的。

  於是他沉聲對裴元道,「趙副帥給這些財寶古董估了價,總價應該不下十萬兩白銀,這是我們霸州軍全軍湊出來的。當初為了湊出足夠多的好金子,就連兩位大帥的夫人,都把金釵打碎,融成了金錠。」

  「這是我們霸州軍的拳拳誠意。」

  陳虎頭說的是拳拳誠意,裴元看著那些財寶卻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現在霸州軍把自己當成了拯救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旦自己讓他們大失所望,那麼可想而知,又會迎來怎樣的反噬。

  這時陳頭鐵回來了,在裴元耳邊說了幾句。

  他已經快速從各處眼線那裡得到回報,城中沒起任何亂子。

  也就是說,這些金玉珠寶之類的東西,真的是霸州軍一點點弄進城來的。

  那現在城中的霸州軍有多少?

  三五百都有可能吧。

  裴元心態微妙,對待陳虎頭也拿出了幾分誠意。

  「那麼,兩位大帥是什麼意思呢?」

  陳虎頭聞言心情沉重的答道,「現在霸州軍四下出擊,頻頻受挫,已經難以支撐了。我們進入湖廣後,幾次被朝廷兵馬逼迫到大江邊上,但因為不敢放棄騎隊,終究不敢輕易過江。」

  「前些日子,大軍被迫沿著長江南下,攻打了黃州和薊州,雖有小勝一場,但是損失了大量戰馬。」

  「如今就連堅持留在江北的七爺,也對過江的事情開始動搖了。」


  裴元聽著,大致理清了霸州軍的節奏。

  按照原本的歷史節奏,他們接下來,就會被朝廷逼的無路可走,最後前往團風鎮奪舟入江。

  那團風鎮就是古烏林,曹操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的地方。

  得了舟船之後,霸州軍的這些人旱鴨子就開始倒霉了。

  先是劉六因舟覆而死,接下其他人倉促沿江而下。

  可是失去了戰馬,依靠舟船的霸州軍已經徹底失去了戰鬥力。他們屢次想要上岸攻擊城市,都被擊退。

  最後當流竄到江蘇通州狼山的時候,被早有準備的官軍團團合圍。

  劉七、齊彥名全都戰死。

  之後以劉七、齊彥名、趙燧等人為首的六大寇被朱厚照剝了皮,製成了馬鞍。

  裴元有些不解的向陳虎頭問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們再來找我有什麼用呢?」

  陳虎頭聞言答道,「當初諸葛先生曾經對七爺說過一句話,讓他牢記至今,不敢或忘。」

  「哦?」裴元詫異,腦海中快速思索起來,自己是不是說漏了嘴,透露了什麼歷史進程?

  陳虎頭看著裴元,異常鄭重的說道,「充錢就會讓你變強。」

  「嘶——」聽到此言,站在裴元身後的田賦,立刻倒吸一口涼氣。

  這句話雖然沒頭沒尾,但是好像充滿了強大的說服力。

  裴元回頭斜了田小弟一眼,再看看眼前的那些財物,不由長嘆一聲。

  隨後對陳虎頭道,「你先回去吧,這件事容我多想想。」

  陳虎頭立刻問道,「那這些東西……」

  裴元牙疼似的咂了咂嘴,「罷了,先留下吧。明天這個時候再來見我。」

  陳虎頭聽了大喜過望,直接帶著手下告辭離去。

  陳頭鐵上來瞥了那些財物一眼,嘖嘖道,「這些傢伙,心還真大。」

  裴元不咸不淡的說道,「那是因為,他們不怕我反悔。」

  接著說出了自己的推測,「這些霸州軍估計已經混進城了三五百人。」

  陳頭鐵不屑的笑道,「咱們這個智化寺,別說三五百人,再多幾個三五百人也攻不下。」

  裴元翻個白眼,有些無語了。

  「老子總不能一直待在智化寺里吧。」

  裴元示意,讓那些錦衣衛把箱子抬走。

  裴元在智化寺中一開始藏了六萬兩銀子,後來為了支持程雷響在天津衛募兵,又讓陳頭鐵給他送去了兩萬兩。


  不算當初查抄寺廟入了公帳的幾萬兩,裴元的個人財富又迎來一波暴漲。

  只是這錢,不好拿啊。

  等陳虎頭退下,裴元向田賦問道,「鳳雛何以教我?」

  田賦聽了腦袋有些暈。

  自己怎麼就鳳雛了?

  而且剛才那些東西實在有些打破他的認知。

  霸州軍在瀕臨絕境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不是四散而逃或者困獸之鬥,竟然是湊了一筆錢,來找這個錦衣衛千戶拿主意。

  田賦對裴元的看法已經有些高山仰止了。

  不等田賦說什麼,陳頭鐵在旁提議道,「千戶,要不要把他們弄到羅教里?」

  裴元問道,「你難道就不怕鳩占鵲巢嗎?」

  陳頭鐵立刻老實了。

  裴元繼續向田賦問道,「以你之見,這些人想要找條活路,可還有什麼選擇?」

  田賦沒想到這麼大一個麻煩,落在自己頭上,他猶豫了下,說道,「霸州軍名頭太大,現在其實已經被聲名所累了。」

  「據我所知,光是旁邊的江西,就有撫州王鈺五、饒州汪澄二、瑞州羅光權、贛州何積欽、靖安縣胡雷二等人叛亂。他們在山谷間據險立寨,遙相呼應,聲勢甚盛。可現在朝廷的注意力都在聲勢大減的霸州軍身上,反倒是對江西的叛亂投入甚少。」裴元聽了微微點頭,黃州和薊州已經緊鄰江西了。

  如今在江西剿匪的乃是右都御史陳金,朱厚照任命他總制軍務,實權極大,又被稱為總制都御史。

  這次在江西平叛,天子特許南畿、浙江、福建、廣東、湖廣文武將吏都聽從陳金的號令,而且還允許他便宜從事,都指揮以下不聽命令的,可以先斬後奏。

  陳金一開始打的很不順利,但這傢伙是個狠人,明白朝廷給了自己那麼大的權力,要的就是一個結果。

  於是他立刻從廣西招來了狼土兵。

  明朝時期的狼土兵戰鬥力雖然強,但是破壞力非常大。

  按照明史的記載,「金累破劇賊,然所用目兵貪殘嗜殺,剽掠甚於賊,有巨族數百口闔門罹害者。所獲婦女率指為賊屬,載數千艘去。民間謠曰:『土賊猶可,土兵殺我。』」

  土兵搶的、殺的比土賊狠,土賊自然就混不下去了。

  陳金明知道百姓深患之,卻為了平賊的政績裝聾作啞,不聞不問。

  而且此人生性貪婪,那些土兵搶來的東西也有他的一份,因此越發不加禁止。

  陳金此人能力平平,每次討賊,都弄一地爛攤子,但是會報功,因此也沒耽誤升遷。


  此人之所以能在大明官運亨通、屢屢加功,完全是因為他有個好女婿。

  那就是現在的吏部右侍郎,後來的內閣首輔蔣冕。

  說起來,裴千戶和這位總制都御史也有點瓜葛。

  當初裴千戶被人「欺負」了,韓千戶盛怒之下送來了一門佛朗機炮,而且為了讓裴元有充分的補給,還直接從陳金平叛的大軍中弄來了很多子銃。

  那時候裴元就對陳金看的很輕。

  一個總制都御史對軍隊的管理渙散到這個程度,可謂無能。

  裴元對田賦說道,「江西的亂子持續不了多久了。至於霸州軍,劉六、劉七不死,確實不能算完。」

  裴元說到這裡頓了頓,又平靜對田賦笑了笑,「他們不死,我拿什麼給你們開恩科啊。」

  裴元臉上的笑意很淡,話中的意思,卻充滿了殘忍。

  田賦聞言悚然,沒想到裴元還有這個思慮。

  裴元想了一會兒,對陳頭鐵問道,「新任的右都御史李士實有沒有讓人來拜訪?」

  陳頭鐵答道,「還沒有。」

  裴元嘖了一聲,感嘆道,「真不懂事啊,都混到正二品了,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明白。」

  說完,裴元對陳頭鐵道,「打聽打聽他住在哪裡,我去見見他。」

  說完對陳頭鐵補充道,「到時候你跟著我一塊去,這個人和寧王關係不錯,兩人是親家。」

  陳頭鐵對寧王可是很敏感的。

  立刻就把寧王和剛剛離去的陳虎頭聯繫了起來,他想了想問道,「千戶莫非是打算,讓這些霸州軍去投寧王?」

  裴元搖了搖頭。

  他之前和寧王做的那幾個師的大買賣,乃是通過韓千戶的人,私下同寧王接觸的。

  當時單純就是為了賺一票,有很大的詐騙成分。

  若是自己這會兒跳出來居中牽線,豈不就是明牌了自己的身份。

  到時候可就被寧王拿住把柄了。

  他和韓千戶可是要了寧王十萬兩銀子的,現在八萬兩已經到帳了,就差最後一期進入江西的尾款了。

  霸州軍這個短命鬼,裴元可以亂搞,但是寧王離完蛋還早呢。

  若是被寧王裹挾政治站隊,那他就徹底被動了。

  至少對于田賦、霍韜這些人來說,如果裴元失去政治獨立性,失去上方的無限可能,那他們自己投奔寧王,不比投奔裴元更香?

  所以,讓霸州軍去找寧王明明是最簡單的選擇,偏偏是裴元最難以做出的決斷。


  李士實作為剛剛來的京城官場,又是要執掌都察院的大人物,他的一舉一動都受人關注。

  他臨時的住處,也不難打聽。

  陳頭鐵出去後不久回報,說是李士實如今寄宿在東嶽廟中。

  東嶽廟乃是受大明祭祀的京師九廟之一,而且是享受太牢供奉的最高一等。

  李士實借住寺廟,其實也是一種很普遍的官場現象。

  就如同御史禁止食鵝一樣,朝廷對官員的住宿條件也有嚴格的限制。

  ——「凡公差人員,出外幹辦公事,占宿驛舍正廳上房者,笞五十。」

  李士實不算外出公幹,但他身為最需要避嫌的御史,而且是御史二頭領,當然不能讓人詬病。

  因此在住房問題解決之前,借住寺院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如今社會的整體氛圍崇佛,一些稍有名氣的寺院,都修造的壯觀精美,環境清幽雅致,素餐也精美可口。

  有些寺院還有品級,閒雜人等無法打擾,住宿的愜意程度,堪比後世的一些會所。

  關鍵寺廟是方外之地,借宿在寺廟裡就算有較高的享受,也不會惹來太多的非議。

  裴元到時,李士實仍在都察院沒有回來,裴元便將此地的砧基道人喚來,例行查訪了一番。

  東嶽廟身為京師九廟之一,一直在千戶所的掌控之中,因此來的砧基道人對裴元也很恭敬。

  裴元詳細的詢問了李士實這兩日見過的人,又吩咐那砧基道人幫著自己好好的留心李士實的動向。

  那東嶽廟的砧基道人知道裴千戶最近的聲威,自然不敢怠慢。

  這時,有錦衣衛緊急來回報,「千戶,右都御史李士實已經向東嶽廟這邊來了,有官員在旁隨行。」

  裴元聞言,立刻吩咐道,「立刻讓陳頭鐵和雲不閒去辨認,查清陪同那人的身份。」

  說完,對那砧基道人示意道,「你退下吧,免得讓他警覺。」

  那砧基道人心中一跳,卻也不敢多話,連忙退下。

  裴元靜等了片刻,又有錦衣衛回報,「千戶,右都御史李士實已經進入東嶽廟了。」

  裴元「嗯」了一聲。

  這個錦衣衛還沒走,又有錦衣衛過來,急忙忙的回稟道,「雲總旗認出來跟隨著李士實的那人,乃是教坊司奉鑾臧賢。」

  裴元聽了恍然,原來是他啊。

  這人別看只是個正九品,但不是個簡單角色。

  這可是寧王在京師專司拉攏官員的操盤手!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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