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羊為食死
一道綠影飛出樹洞,直奔雄羚羊的眼睛啄去。雄羚羊以靜制動,在小杜鵑距離自己不到半米遠時,它的羊頭快速上舉。變生肘腋,小杜鵑收勢不住,一口正啄在雌喜鵲的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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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喜鵲由於窒息,揮動的翅膀早已乏力,被小杜鵑無意中又叨了一口,它的翅膀立刻就垂了下來。
小杜鵑懊惱至極,拍拍翅膀,轉過身來,從側面再次撲奔雄羚羊。
「小杜鵑,勇敢點,喜鵲夫婦能不能生還,就看你的了。」舞蝶緊張地說。
「小杜鵑,你是好樣的,快點行動,對待敵人一定要快准狠。」忍鼓勵道。
「小杜鵑,快回來,雄羚羊,太奸詐!」堅睿緊急呼叫。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就在小杜鵑還有一尺遠就要啄到雄羚羊的眼睛時,雄羊迅速轉頭。小杜鵑的小腦袋正好撞在雄羚羊的額頭上。羊頭堅硬如鐵,毫髮無損。鳥頭一陣眩暈,墜落雪中。
「小杜鵑,你還好嗎?快起來!那裡很危險。」堅睿聲嘶力竭地叫。
忍也在喊:「小杜鵑,敵人就在眼前,趕緊爬起來跑路。」
「我的喜鵲夫婦呀!誰能救救它們?」舞蝶心在泣血,號哭不止。
「就是為了救你的喜鵲夫婦,小杜鵑才暈過去的。媽媽,你太自私了。」堅睿因為小杜鵑的事,頭一次與媽媽發生爭吵。
「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真對不起,小杜鵑。」舞蝶誠懇地道歉。
所幸,小杜鵑跌落的位置與雄羚羊還有半米遠的距離,雄羚羊為了徹底壓死雄喜鵲,憋死雌喜鵲,暫時沒去搭理小杜鵑。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走過,小杜鵑漸漸有了知覺,身子在微微地抽動。雄羚羊肚子底下的雄喜鵲可沒那麼幸運,它被死死地壓在雪堆里,早已昏死過去;口中的雌喜鵲和它一樣不幸,因為窒息早就停止了扇翅蹬爪,它也沒了呼吸。
雄羚羊為了確保兩隻喜鵲死亡,它在雪地上又小憩了十多分鐘,直到小杜鵑撲扇著翅膀要起飛,它才吐出雌喜鵲,去追小杜鵑。
可是,由於雪下得太厚,雄羚羊的四蹄深深地陷進雪地里,奔跑起來著實費勁。小杜鵑身輕似燕,在雪面上邊跑邊飛,漸漸地與雄羚羊拉開了距離。
趁著一股寒風迎面吹來,小杜鵑張開翅膀,身子就懸在了半空中,那股寒風一過,它立刻拍著翅膀,將自己的小身子投進樹洞中。
雄羚羊衝著小杜鵑飛去的背影「咩,咩」地叫了兩聲,那意思好像在說:「再敢打擾我們吃沙棗,你的下場就和兩隻喜鵲一模一樣。」恫嚇完畢,雄羚羊縱身躍上沙棗樹,繼續和妻女一塊享用沙棗去了。
兩隻重情重義的喜鵲夫婦平躺在雪地上,不一會,身上就落了一層厚厚的雪花。小杜鵑亡魂皆冒,躲在樹洞裡,再也不敢出來。
舞蝶心疼不已,大聲疾呼:「喜鵲夫婦,你們快點醒來,天太冷,會凍死的。」
舞蝶淚如泉湧,想起這七八年來,每逢蟲災,都有喜鵲夫婦守護在身邊,自己從來沒有因為生蟲子而威脅到生命。這都是喜鵲夫婦的功勞,自己還沒有報答它們,它們就匆匆地離開了自己。
舞蝶想到傷心處,不覺大放悲聲,以後的漫長歲月,還有誰會站在她的枝頭叫「喳,喳」;還有誰會在她的枝頭育雛;還有誰會幫她清理身上的害蟲……一聲哽咽,一陣眩暈,舞蝶只覺得天旋地轉,一口氣沒上來,就暈了過去。
一樣悲傷的還有小杜鵑,曾經的它就是喜鵲夫婦孵化出來的,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它們孵化出來的。由於自己對長子的嬌慣,導致長子冷酷無情、專橫跋扈,最終喪命在長耳鴞的大嘴巴里。第二個孩子是自己孵化的,但自己也是從喜鵲夫婦那裡學到了育兒經驗,次子品行端正,謙恭禮讓,早已獨立生活。
沒有喜鵲夫婦的示範,自己怎能培養出如此優秀的孩子?小杜鵑眼瞧著雄喜鵲被雄羚羊壓死,雌喜鵲被雄羚羊憋死,心中悲痛,難以自已。更害怕自己遇到危險,無人搭救,也就放棄了對羚羊的攻擊。
一陣寒風吹過,舞蝶身子一抖,又清醒過來。只見她垂淚不止,哭聲不停,猶如喪子一樣哀痛。大聲號哭:「我的喜鵲夫婦,我愛你們,不要走!我捨不得你們。」
「生命都有停止的時候,媽媽,切勿悲傷。」忍細心地勸慰。
「哎!媽媽,你要節哀順變,保重身體,我們還需要你。」一不嘆息一聲,深情地說。
「鳥為食亡,死得其所。小杜狡猾,暫逃一劫。太重感情,終難保命。」二不預言道。
「二不,閉上你的臭嘴!」堅睿埋怨道,「小杜鵑,你今年秋天為什麼不回到溫暖的南方?這裡的冬天,可不好過,又冷又餓!」
「嗞,嗞」一隻金褐色大鳥發出驚心動魄的叫聲,金黃色的眼珠盯著樹上的高鼻羚羊射出兩道寒光,魚鉤形的彎嘴透著冷森森的寒意,雙翅平展迎著風雪滑翔而至。
「這下可好了,號稱猛禽之王的西域金雕來了,高鼻羚羊要倒大霉了。」忍興奮地說。
「金雕,你來得太好了,借你的爪子抓起那隻罪惡的雄羚羊,借你的翅膀把它帶到風雪瀰漫的高空,將它毫不留情地拋下,摔死在冰天雪地的茫茫大漠。」舞蝶嘴中嘮叨著,期盼金雕能夠主持正義,為喜鵲夫婦報仇。
小杜鵑像見到瘟神一樣,將它的鳥頭立刻縮進樹洞。高鼻羚羊也被這瘮人的叫聲嚇住了,忘記了進食,紛紛抬頭上望。
羊的視力也就200米左右,只能聽到鳥的叫聲,卻看不到鳥的蹤影。它們愣愣地仰頭看了半天,也沒發覺有什麼異樣,又都低下羊頭,繼續尋找沙棗。
一陣急風掠空而過,一隻褐色大鳥雙爪如兩把鋼鉤般死死扣住一隻站在樹頂上的羚羊兩肋。雙翅一拍,40多斤的雄羚羊就被它帶上了半空。雄羚羊發出一聲驚呼「咩——」,兩隻羊角用力上頂,卻只能碰到金雕的肚皮。
金雕雙爪一松,雄羚羊就從200多米的夜空翻著跟頭掉了下來,伴隨著悽慘的「咩,咩」叫,它的身子重重地砸在雪地上。
這已是那隻雄羚羊第二次從空中掉下來,只不過它這次可沒那麼幸運,羊腿骨折,口鼻噴血,內臟重傷,頭暈目眩,已然暈死過去。
沙棗樹上的羚羊們都嚇得魂飛天外,紛紛從樹上跳下來,龜縮在小胡楊樹旁邊,抖毛而站,注目觀瞧。
「布穀,布穀」小杜鵑在它小小的樹洞裡發出了興奮的叫聲。似乎在說:「太好了,金雕,你真霸氣,我的沙棗終於保住了。」
「金雕哇,你怎麼不早來一時三刻?我的喜鵲夫婦也不至於命喪羊口。」舞蝶埋怨道。
金雕一聲悽厲的叫聲響徹雲霄,兩隻膽小的當年生的小羚羊嚇得趴在地上,抖作一團,一隻膽怯的母羊嚇得小便失禁,腿如篩糠。
「這些高鼻羚羊剛才還無法無天,登高上樹,旁若無人,折枝吞棗,唯我獨尊。現在就像龜孫子一樣,聚在一起,抖在一處。」舞立發出一聲嗤笑。
舞雲跟著嘲笑道:「好虎一隻能攔路,羚羊一群餵金雕。」
金雕繞著重傷的羚羊盤旋一周,將金翅一收,雙爪一探,穩穩地落在傷羊身邊。一隻彎鉤似的爪子踩住羊的肋骨,另一隻鋒利的爪子如匕首一樣將羊的肚皮一划兩半,肚內冒著熱氣的五臟六腑都爭先恐後地往出跑。
昏厥過去的雄羚羊又被疼醒了,伴隨著它的蹬蹄掙扎與咩叫求饒,金雕如鋼鉤般鋒利的喙將它的內臟都扯了出來,快速地分解吞食。
「金雕夠殘忍!竟然活吃羚羊,掙扎無用,求饒不放。」堅睿欣賞地說。
「金雕做得對,對付草食動物,我們共同的敵人,就應該心狠手辣,茹毛飲血,摘心吃肉,挫骨揚灰。」舞立咬牙切齒地說。
高鼻羚羊中的頭羊,也就是羊王,瞧了眼吃肉的金雕,覺得危險已過,伸鼻子在舞立的身上嗅了嗅,腥臭的羊舌在舞立的身上舔了一下。
「滾開!要你聞,要你舔,你配嗎?」舞立咒罵。
羚羊王尖銳的板牙在舞立的樹幹上輕輕一啃,兩條齒痕深深劃破舞立的皮膚。
「我要你滾開,啃我幹嗎?母羊在那邊呢,啃它去,笨蛋。」舞立尖叫著罵道。
又有兩隻母羊加入啃樹皮的行列,一口一道疤痕,一口塊樹皮。疼得舞立「嗷嗷」直叫,干著急,就是沒辦法。不到一刻鐘,舞立的樹皮就被扒光了。
「我的好孩子,好苦的命呀!只說了一句草食動物的壞話,就遭到了活剝樹皮的酷刑。」舞雲痛不欲生地哭訴。
所有的高鼻羚羊似乎感覺到危險已過,紛紛學著羊王的動作,張嘴啃食其餘小胡楊的樹皮。
堅睿嗷嗷叫罵:「金雕,你這該死的長毛畜生,將這群惡魔趕到這裡幹什麼?」
忍連連呼救:「金雕!快快起飛,將這群孽障一一帶上高空,統統摔死。」
可惜金雕不懂小胡楊的求救,彎鉤嘴叼起一段2米長的羊肥腸,拍一下翅膀衝上風雪中的夜空,朝著遠處懸崖上的巢穴奔去。
「金雕怎麼飛走了,快點飛回來?」一不滿面愁容,大聲疾呼。
「金雕吃飽了,自然要走。」二不直率地說。
雪地里的羚羊殘骸片刻間就覆蓋上一層雪花,天色昏暗,北風吹雪,半島迷茫。高鼻羚羊沒了金雕的威脅,徹底放鬆了警惕,大口啃食小胡楊的樹皮。
一隻淺灰色大貓猶如閃電般飛奔在白雪皚皚的大地上,肉乎乎的腳墊落在鬆軟的積雪上,發出輕微的響聲,早被呼呼的寒風遮掩。
大貓身子一縱跳上一隻正在啃食堅睿樹皮的雄羚羊的後背,兩條後腿像騎馬的人腿一樣緊緊夾住羊的小肚子,俯身趴在羊背上,兩隻前爪在羊臉上一探,兩隻熱乎乎圓溜溜的羊眼就滾落到大貓的爪上。
雄齡羊「咩!咩!」兩聲慘叫,兩眼瞬間失明,漆黑一片。它以為敵人就在眼前,將頭一低,挺起羊角直刺,正中另一隻雌羚羊的肚子,雌羚羊慘叫一聲,倒地不起,這隻雌羚羊正是那隻被摔死的雄羚羊的老婆。
雄羚羊聽出是雌羚羊的慘叫聲,心下遲疑,可能是誤傷了同伴。自己的耳畔恰在此時響起了如雷鳴般的吼聲「嗷,嗷」,自己的兩肋就被鋒利如刀的指甲深深地劃出兩道血口子。
吼聲正是大貓所發,兩道血口子也是大貓的兩隻後爪所賜。雄羚羊徹底瘋狂了,在羊群里挺起兩把鋒利的羊角尖刀,就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撞。身邊的羚羊碰上就傷,撞上就死,還哪敢接近它的身邊。
羚羊王緊急發出三短一長的「咩,咩」叫,自己率先沿著塔里木河道向東南方跑去,一群羚羊緊緊尾隨,逃之夭夭。
「這是一隻什麼貓?好俊俏的身手!」一不讚嘆道。
「它是猞猁,體形似貓卻遠大於貓,四肢長,尾極短,身體壯,體重達30千克,體長近1米,耳尖生有黑色聳立簇毛。」舞蝶接著說,「猞猁能游善爬,動作靈敏,常常捕食鼠、兔、鳥等小型動物,中型的羊、鹿也是它的口中美食。」
「幸虧猞猁及時趕到,否則,我們的皮都得被高鼻羚羊剝下來,填肚子。」二不慶興道。
「猞猁,我愛你!」忍大聲叫道。
猞猁將雄羚羊的眼珠扔進嘴裡,一口一個囫圇吞咽。然後,輕舒兩隻前爪對雄羚羊來了個鎖喉擒拿,兩隻前爪死死勒住羊的喉嚨。
雄羊呼吸艱難,嘴巴張得比碗還大,肺里還是進不去空氣,它向前勉強挪移兩步,「噗通」一聲,跌倒在地。
猞猁一口咬斷羚羊的喉管,狂吸羊血,一抓破腹,吃盡內臟。轉身又對那隻破腹的雌羚羊如法操作,剛想再吃點肉,將肚子填得更滿一些。卻被一陣狗吠嚇呆,抬頭一看,周圍竟然環立十幾頭天山獒,一齊沖它瞪著眼齜著牙哼哼著犬吠。
猞猁迅速咬下一隻羊腿,三躥兩蹦跳上樹枝,借著枝條的彈力,逃向夜色如墨高空飛雪的天山余脈。
天山獒又撿了個大便宜,十幾隻大獒小犬一擁而上,大快朵頤、狼吞虎咽。瞬間,便將兩隻死羊分食殆盡,趁著夜色它們又消失在遠方。
雪花飄落,片刻工夫,就將兩隻羚羊的骸骨湮沒,一同覆蓋的還有羊蹄的痕跡和羊血的腥膻。
忍冷笑道:「天山獒真狡猾,每次撿剩,都能把肚子填個差不多。」
堅睿跟著嘲笑道:「天山獒就是個投機主義者,嗅到哪裡有血腥味,就會蜂擁而至,總是以多勝少,搶掠其他動物的戰利品。」
「這場大雪下起來沒完沒了,災難還遠遠沒有結束。能撿漏吃個大半飽,也不至於餓死,這已經是老天給它們最好的禮物了。」舞蝶憂愁地說。
天灰濛濛地放出亮光,雪依然在下,平地積雪已有一尺半厚。「呼嚕,呼嚕」的鼾聲從雪洞下傳來,棕熊睡得正香。小胡楊們也都來了困意,大雪紛紛下,正是冬眠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