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天譴
第248章 天譴
已經是永昌五年正月十四了,明日便是上元節,京城是艷陽高照。
臘月初七雪停以來京城地面和臨近數省便沒有下過一場雪,一個多月無雪,人心惶惶,民間有了謠言,說這是天譴!天怒者誰?衍聖公的離奇死亡在有心人的引導下散播開來了,於是朝野的浮言又悄悄漫向了皇上。甚至連賢妃的薨逝都成了天譴的佐證,不然好好的一個人為何突然暴斃?!
山東巡撫衙門奏報衍聖公死了的急遞前腳進宮,賢妃就暴斃了,這就由不得大家不多想了。
鄰近數省的最新一批奏報在今天辰時急遞進宮更讓人絕望:依然還是山西無雪,山東無雪,直隸無雪!
明日便是上元節,若是依舊沒有雨雪,今年準定是春旱,也就是說,春節這三個月會幹旱,對農作物返青、春耕春播影響很大,饑饉臨頭,老天爺要收人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宛平的事又被人給捅了出來,整個京城瞬間炸了,天譴!這就是天譴!
民怨沸騰,都察院、翰林院、國子監的清流,以及六部九卿的官員紛紛上奏疏參劾二皇子,就連國子監的生員也摻和了進來。
永昌帝慌了,把內閣幾位大學士召進了養心殿,他想要幾位飽讀詩書的大學士找出一個例證來證明這場天象並非是天譴。
民怨沸騰,百官震怒,內閣幾位大學士的奏對註定要令永昌帝失望,不死心的永昌帝又召來了欽天監監正,得到的依舊是那句「今日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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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午時,永昌帝兀自站立在奉天殿前中軸的蹕道上仰首望著天空那顆「異象」的太陽,一臉的茫然和淡淡的淒涼。
戴權、內閣首輔和大宗正悄悄地走了過來,沒敢作聲,只是默默地行了一禮,然後在邊上站好。
永昌帝終於說話了,嗓音有些嘶啞:「朕的萬年吉壤才修了不到三年,賢妃的棺槨不好一直停放在暫安奉殿中.賢妃曾說西山風景秀麗.就將她葬在那裡吧。」
戴權、內閣首輔和大宗正都睜大了眼,怔在那裡。
永昌帝沒有看他們,兩眼仍然只望著天空那顆「異象」的太陽,接著說道:「養不教父之過。老二的事,朕也有過啊!」
三人連忙跪了下來。
戴權:「千錯萬錯,都是老奴的錯,都是諸臣的錯。」
首輔立刻取下了頭上的官帽,大宗正也取掉了頭上的官帽,放在地上。
首輔:「這件事的責任首在內閣,臣等位忝中樞,卻不能未雨綢繆,請皇上治臣等失職之罪,對朝野也是個交代。」
大宗正:「災禍如此,皆因人事不修,人事不修,上天才降下的災禍。」
永昌帝慢慢望向了他們:「沒有罪,你們都沒有罪.萬方有罪,罪在朕躬一人!」
首輔何等精明,立刻答道:「皇上這樣說,置臣等何地?有什麼旨意,皇上吩咐就是。」
永昌帝緩和了臉色:「朕會處置老二,但不能背上天譴的黑鍋.」
戴權、首輔和大宗正對望了一眼,都明白了。
正在這時,孔慶祥氣喘吁吁地趕來了,看見這般陣勢,他先是一怔,然後也跪了下來。
永昌帝望向他:「什麼事?」
孔慶祥:「臣要參一個人。」
永昌帝:「誰?」
孔慶祥:「新任衍聖公!」
這是要大義滅親!
永昌帝驚住了!
戴權、首輔和大宗正也驚住了!
孔慶祥從袖中掏出一道奏疏,高舉過頂,大聲說道:「京畿周邊一個多月無雪,這是上天示警!」
永昌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才接過那道奏疏展看。
戴權、首輔和大宗正皆屏聲靜息,偷覷永昌帝的神色。
永昌帝看罷奏疏卻不露聲色,將奏疏一合,對三人說道:「你們都看看吧。」說著將那道奏疏一遞。
首輔連忙雙手接過那道奏疏,戴權、大宗正湊了過去,三人擠在一處默默地看著。
看著看著,首輔首先變了臉色,但很快又鎮定下來。
戴權和大宗正的臉上有著震驚,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的神色。
奏疏看完,首輔怔在那裡。
大宗正說話了:「好一個道德聖人家,好一個衍聖公真是前所未聞哪.朝廷被他們騙了!」
戴權想起了:「賢妃娘娘薨逝的消息是在寶印蓋在冊封聖旨上之後才傳來了的,相隔了近兩刻。」
大宗正:「這就對了。天譴的真正目標是衍聖公府,賢妃娘娘是因為皇室氣運遭到反噬,這才遭此劫難。」
首輔回過神來了,目光在戴權、大宗正和孔慶祥身上掃過,明白這是一個局,自己也成了局中棋子。
永昌帝:「首輔.」
首輔閉了下眼睛,答道:「臣附議!」
永昌帝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內閣即刻擬旨,請衍聖公進京。孔千戶的奏疏也要即刻抄錄,各衙門口、城門口、通衢大街等都要張貼抄件,讓老百姓知道事情的真相。」
首輔:「是。」
永昌帝:「天下萬民都是朕的孩子,朕也有過。朕不僅要率文武百官前去祭天,還要大赦天下,為大順祈福!」
戴權、首輔、大宗正和孔慶祥:「皇上如此仁慈,必能上格天心!」
永昌帝默了一下,接著說道:「做錯了事就要受罰,大宗正!」
大宗正答道:「臣在。」
永昌帝:「把老二關進宗人府,等賢妃的陵寢修好,就讓他去替他母妃守靈吧!」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怔住了!
永昌帝苦笑了一下:「他犯下的事,換上其他人就是十條命也早沒了。朕將他給慣壞了,這次一定要好好磨磨他的脾性兒祭天大典之後吧。」
大宗正:「是。」
永昌帝擺了擺手:「去吧。」
首輔、大宗正起身退了下去。
戴權也站了起來,只剩孔慶祥還跪在那裡。
永昌帝看了看他,說道:「等風聲過去了,朕先升你為南鎮撫司指揮僉事,至於爵位的事急不得,要慢慢來。」
孔慶祥大聲答道:「謝陛下天恩!」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這才爬起來,退了下去。
永昌帝又把目光轉向戴權:「去告訴太子,明兒的祭天大典不能缺席。」
戴權猶豫了,低聲說道:「按規矩,參加祭天大典須在丑時末起床,這麼冷的天,太子殿下的身子」
永昌帝手一抬:「他一巴掌能打得老二倒退好幾步,哪裡像是個久病之人!」
戴權還有何話說,只得答道:「是。」躬身退了下去。
永昌帝望了望戴權遠去的背影,又轉望向翊坤宮方向,自言自語地:「希望老二能理解朕的一番苦心吧」
「乓啷」一聲,茶碗砸在磚地上,碎片四濺!
太上皇使勁地拍著書案:「該死的小畜生,竟敢壞朕的方略!」
夏守忠苦笑了一下,誰也沒想到孔慶祥會大義滅親,將二房做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給抖出來。
「哼」了一聲,太上皇:「他不是想磨磨老二的脾性兒麼,朕就給他添一把火」說著朝夏守忠招了招手。
夏守忠把頭湊了過去。
太上皇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夏守忠眼中閃過一抹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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