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蔣子文賣馬武家莊 三英雄興兵西北地
那自稱是馬販子的人看起來四十多歲模樣,面色紅潤,白眉灰須,氣質非同凡俗。
他牽著一匹白馬,微笑著回應陳麗卿道:
「這位小娘子,我自金陵而來,欲要給這千里馬尋個好買家,如何不是馬商?」
眾人這時才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牽來的那匹馬上。
武家兄弟倆是窮苦人家出身,對相馬這事不能說是一竅不通吧,只能說是完全不懂。
陳希真是個積年的老提轄,善會相馬。
他一看那白馬,當下里就是一驚。
陳希真細細看過白馬的雙目、鼻孔、側肋、四蹄等部位,發覺這竟然是一匹當世罕見的寶馬良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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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汴梁城裡買到的棗騮馬也是一匹寶馬,但比起這白馬來就要差上許多。
而且,應當是主人疼惜的緣故,這白馬被養得膘肥體壯,皮毛油光水滑,太陽一照,好似鍍了層金一般。
此時眾人多在看馬,莫易卻死盯著來人,起身拱了拱手才說道:
「適才聽莊客說,尊駕是金陵人?不知怎麼稱呼?」
來人還是一副和藹模樣:
「小可蔣歆,金陵鐘山人士,稱不得尊駕。」
「哦?」
莫易神色古怪:
「金陵鐘山人士?尊駕不是揚州人麼?」
「祖居揚州,如今是金陵人。」
「金陵啊,那尊駕如今還是姓蔣,不姓秦?」
「不姓秦,不姓秦,哪裡會姓秦呢,皇帝也不姓皇啊。」
……
他們倆這來來回回的,好似在打啞謎。
在場其他人看出莫易和這位蔣歆是在打啞謎了。
陳麗卿是個近似張飛的性格,本來最受不了這種雲山霧罩的對話。
可她再要開口時,魂魄深處潛藏著的,屬於雷部神將的那部分讓她忍住了。
冥冥之中的靈覺告訴陳麗卿,她要是再和這個亂說話,下場恐怕不會太美妙。
「小可本意是要來莊上投宿的,可你們這裡美酒、美食、美人是一樣也無,強行留宿,屬實是委屈了小可自己。」
蔣歆換上了一副哀怨臉孔:
「可就這麼走了也不叫個事,要不您再發發慈悲,買了這馬?」
他指著白馬:
「不是小可自誇,咱這馬自小在一棵桃樹下長大,固步自封,未曾有過一日暢快奔馳,因此大了以後,跑起來便如同風吹流雲一般,不知疲倦,無休無止。」
莫易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這是典型小時候憋狠了,長大以後報復性狂奔。
而這傢伙過來的目的也很明確了,就是過來送馬的。
莫易也不知道他們或者說祂們圖什麼,但有好處過來,那就先收下。
於是,莫易頗為配合地開口問道:
「既是如此,尊駕這匹……」
蔣歆適時補充了馬名:
「騰雲駕霧卷獅踏雪玉麒麟……」
「這匹玉麒麟作價幾何?」
莫易有些無奈,這對話總讓他感覺自己不是在買馬。
蔣歆自然是沒這感覺。
他徑直做了個握拳的手勢。
萬幸的是,這傢伙沒打算全都要:
「小可要價不高,官人給付十庫金銀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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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莫易以外,在場之人無不驚訝地雙目圓睜。
從剛剛二人的對話里,大夥就聽出來了,這姓蔣的不是一般人。
算是半個道士的陳希真已經暗自懷疑這傢伙到底是不是人了。
因此,若蔣歆開出個千兩、萬兩的價格出來,他們都不會如此驚訝。
可,天老爺啊,十庫金銀?
金銀這玩意原來還能用庫來計算嘛?
而莫易非但不驚訝,反倒是直接應下了:
「不多,不過我現在手頭有幾庫金銀,」
見蔣歆比劃出一個四來,莫易點點頭:
「行,四庫金銀直接給你,剩下我打個條子。」
「若是打條子的話,」
蔣歆琢磨了一下:
「如今欠六庫,到時得還九庫。」
拿總共十三庫的金銀買一匹對方開價十庫的寶馬,理論上來說這買賣虧到不能再虧了。
莫易卻完全不在乎這點小事。
有些人你上趕著送錢都沒機會,更別說是光明正大地做買賣了。
別管價格多少,人家能留下匹馬來,就是給莫易拿了一張通行證。
從今往後,莫說是孤魂野鬼,這水滸世界裡的城隍山神,莫易也敢直接發令調動。
蔣歆來得快,走得更快。
見他拿借條走了,只留下白馬來,陳希真不由得問道:
「賢侄,剛剛那位是?」
莫易一擺手:
「誒,叔父,人家不是說了嘛,金陵鐘山人士,蔣歆,你管人家是誰作甚,反正剛剛沒有地府閻君來過就是了。」
他在這邊招呼眾人接著吃喝不提,東京汴梁城裡的趙佶是吃不下喝不下了。
這時候不比現代,信息傳的慢,但經過這麼多天的發酵以後,莫易題反詩一事也擴散了開來。
對汴梁城裡的百姓來說,高衙內被人陳麗卿割去耳鼻一事更值得關注,但對大宋來說,就不是如此了。
一連三日,西北的緊急軍報接連傳到了趙佶的案頭上。
「報!!!」
太監銳利的腔調又響了起來。
沒等他開口奏事,趙佶就先捏著額頭說道:
「先是韓五郎據眾萬人,盤踞隴右,然後是馬仲甫遮蔽太行,再是曲端斷了蜀道,現在呢,又是哪家響應他莫太尉?」
太監見趙佶氣不順,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是府州折可大……」
「什麼?!」
趙佶驚急之下,差點掀翻了御案:
「折家都反了???」
折可大乃是如今的折家頂樑柱,世襲的府州知州,如今他要是反了,對整個大宋西軍的打擊是極為恐怖的。
更關鍵的是,折家反了,那種家呢?西軍將門,還有幾個可信之人。
萬幸,太監接下來的話把趙佶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是折可大上了封奏疏,稱西北人心不穩,該如何處置,請中樞早做決斷。」
「呼……」
趙佶聞言不由得鬆了口氣,剛剛他差點被嚇死。
緊接著,他危險的目光就盯上了傳話的太監:
「狗東西,誰叫你這麼說話的?」
太監是跪在地上的,而少見失態的趙佶這次絲毫不見老趙家面對士大夫時的溫情脈脈。
他直接飛起一腳,踹在太監臉上。
那太監冷不防吃下這腳,直接倒飛出去。
然後他顧不得滲出鮮血的口鼻,連忙翻身下拜,頭低低地垂著,一點也不敢抬起來。
牙斷在嘴裡也不敢往外吐,只是緊緊地用口中的嫩肉咬著斷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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