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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賭鬥

  第4章 賭鬥

  張弘話音將落,兩傍就走過幾個部曲。

  原先張弘不在時,他們好像鬥敗的雞。而張弘一來,拿族法做令,他們就反到如狼似虎起來。

  也不懼祭孫在那怒目,這幾人只把張黑子膊子左右一叉,幾步跟頭,就叉到了張弘面前。

  張黑子就任這他們叉著,也不反抗。

  只因對他們這些自小生在族裡的人來說,這族法森嚴有勝於國法。

  

  這會,邊上又有部曲遞過來一棍,一繩。

  執張黑子的那人也不客氣,雙手環繞黑子腰,就向上這一托,就把黑子雙臂撐開。

  兩邊那幾個部曲,一個拿哨棍,幾個去纏繩,不一會,就把張黑子雙臂結實得綁在了哨棒上。這還沒完,那撐開黑子雙臂的漢子,又熟練得推了把張黑子。

  只見張黑子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在地,整個臉都埋在了黃泥地里。

  見張黑子這般窘迫,場上的部曲們無不放肆快笑。

  這些笑聲與那裡戶們噤若寒蟬的沉默一比,更顯響亮。

  張弘喜歡這種畏懼,他壓了壓手,示意安靜。

  然後,他轉過身來,對著里戶們,朗聲道:

  「族人們,今個,俺給大夥講個故事,故事就發生在離俺們歷城不遠的千乘縣。這地方啊,有個叫董永的漢子。他呢?自小就與他阿爹靠在地里賣力做活。但人有旦夕禍福,他阿爹福薄,死了。」

  「這董永是個孝子,為了給阿爹下葬,就賣身給一豪戶家。這豪戶是個好人啊,人就沒要董永,反而給了他一萬錢。」

  說到這裡他還怕里戶不懂這大錢:

  「你們有滴不知道這一萬錢有多少。俺就拿東西作價,這一萬錢啊!能買50畝地,一所宅院,兩頭牛。這就是一家之基呀。這豪戶就這麼給了董永。」

  說著張弘豎起了個大拇哥,接著道:

  「後來這董永,為父守孝三年。一結束,就要到那人家賣身報恩。但路上,這董永就遇到一婦人,非要嫁給董永。恁們看,這求的好事,都讓董永撞上了。」

  說著他自己還調笑一句:

  「這董永娶了婦,還不忘報恩。但人那豪戶壓根不在乎,後來就問董永:『恁婦人,會織不?要是會,就織幾匹布,就當這價咧。』然後這董永就回去,讓婦織布。這布一織出來,可了不得,會發光。」

  然後張弘就神秘兮兮的對眾人道:

  「原來這婦人是天上的織女,專門給天帝做衣裳的,後來自己偷偷跑下凡。現在織布,人天上就曉得了。所以,織女就只能上天了。」


  講完這個故事,張弘嘆了一口氣:

  「俺喜歡這個故事。為啥?俺從董永身上看到了孝和義,俺更是從那豪戶身上看到了仁,萬金不買的『仁』。沒有他的無私,董永的孝怎能成全?」

  到這裡,他已經提著嗓門,讚嘆:

  「所以,俺說董永孝義,俺更要說豪戶大仁。那豪戶大仁,俺呢也不自矜一下,對各位族人,俺也是有個小仁在的。」

  張弘拍了拍胸膛,自矜道:

  「向使無我張弘,爾等有幾個能蔽風雨,給簞食,完裋褐啊!早就饑寒不贍,轉死溝壑咧!還有族裡孤貧老少,哪個沒有贍養?就拿跪在這的梟獍畜生張黑子,他的阿爹走,還是俺給的錢下葬。」

  說完,張弘又一指身後的劉公,接著說:

  「劉公,俺是曉得的,純吏,也是個好人。可就在俺們祠堂外,幫俺們族裡忙事,就被這個從了賊的畜生打,真孛戾犯上。俺曉得,俺知道恁們心裡要說:『他是為了弟。』但,俺說個文鄒鄒滴話:『那就是即為全昆弟之情,也不能失清白之貞。」

  說完,張弘怒吼:

  「今個,罪戾張黑子,從賊,孛上二罪並罰,先交族內杖刑,再收押檻送到亭。來,請仗格。」

  話落,眾里民齊齊呼好,局面一下子就被張弘控制了。

  一番話來,翻雲覆雨,張弘也不免有些自矜。

  他對著一直悠遊的巫覡郎通,即是自誇,又帶奉承的說道:

  「杖格之屬,有時而施。郎君,你看我這手段如何?」

  寬袍高冠的朗通,合掌作揖,笑道:

  「信士,手段著實老辣。好一招『指東打西』。但信士還是不要高興太早,本巫看那祭孫是不會罷手的。」

  說完,向著祭孫的方向,努了一下嘴。

  不錯,祭孫並不甘休。

  他此來,本是因大桑里戶民請託,讓張弘償其貲租,又因此地豪強,自設祭醮,侵蝕了太平道在地方的權柄。

  所以,本來他是要來這,借著道義,直接斬殺張弘的。好讓這些個豪強知道,青州地方上,到底是誰家天下。

  可本以為這張弘不過是鄉間土豪,隨意拿捏,但不料竟雅言雅語,似個博士。

  幾次機鋒下來,他還被打個措手不及,現在,他已經被架在那了。

  要是,讓張弘就這麼處置了張黑子,這太平道的威信,可不就壞在自己手上。

  這是萬萬不行的。

  所以見張黑子就要被杖,他立馬跳了出來。


  「賭鬥!張信士,恁有不對,俺有所求,那就不如賭鬥一場。贏者吃一切。」

  張弘暗想了會,中!

  其實,他是不想和太平道做對的,他知道他們在青州勢力有多大,甚至他還聽說一些禁錮黨人,都和太平道有交通。

  但這祭孫大鬧祠堂,要是直接被他拿捏,他也別想在大桑里提恩威了。

  所以,他才靈機一動,以族法懲張黑子,以進為退。

  果然,現在他已立於不敗之地。

  賭鬥又何妨?他壓根就不在乎張黑子性命。

  行,那就賭鬥,也讓他看看俺們的實力,別總來小覷俺們。

  想明白個中關節,張弘又舒眉展眼,敲了敲鳩杖:

  「好,那就依道使的意思。那俺們就比個三局。按規矩,俺們第一局比投壺,第二局比步射,第三局俺們比刀術。」

  這老頭活成了精,隨手就埋了坑。

  他們這裡人多勢眾,且都是打磨武藝的武士,不說膽氣,但只技藝就比對面那些拔腳帶泥的黔首強太多。

  比三局,對面連人都湊不上。

  祭孫也犯難,但賭鬥是他提的,現在想退就難看了。

  「好,就三局。但俺覺得這第一局,張信士得下場。」

  既然躲不過,索性讓這張弘也上,他年老體衰的,正好抵上一局。然後俺再贏一局,這不就妥了。

  本來張沖是一直全程看戲的。但一聽這話,就道不好,大鬍子小瞧張老頭了。

  他顧不得惹人,拽了拽大鬍子,悄聲和大鬍子說:

  「大哥,對面那個張鐵戶,不能小瞧呀,還有他兒子據說也刀術精通,您要好好調度一下咧。也學學孫臏,排兵布陣。」

  祭大鬍子一奇,這小子還懂孫臏?這大桑里人文薈萃如斯之盛嗎?

  不過,他也沒把這小子的話當回事。

  他眼神輕蔑,咧道:

  「這些個土豪鄉兵,在鄉下逞凶鬥勇,便以為天下英豪不過如此。但俺今天讓他們瞧瞧,什麼叫殺之如宰雞屠狗。」

  說完,又問身后里戶,誰會步弓。

  大家左右看了看,都指向了張沖旁邊的黢黑精瘦的漢子。

  此人就是張沖的二叔,叫張二男,排行老二,現在還沒個孩子,只在山裡過活。

  前日子,張弘看的那把獵弓就他的。

  這是一個老實漢子,許是山里呆得久了,顯得沉默寡言。


  見大夥都推他,他也不推辭,看了眼大鬍子,點了下頭。

  「中!那還剩下一個投壺的,這活要點機巧勁」

  說著瞅了眼張沖,「就你了。」

  張沖張了張嘴,又看了下大夥,只得同意。

  「行,那就上吧!」

  ……

  第一場黃泥地投壺賽。

  此時,場上已經搬來了兩投壺,還有一把箭矢。

  張弘瞧了眼只穿著犢鼻褲的張沖,笑了下。

  「行,是石崽子呀。那節約時間,一箭定輸贏,就不打滿了,別凍著娃了。」

  說完,抽了跟箭矢,往後走了五步,轉首甩手,就把箭矢擲過去,箭矢精準的插進壺口。

  張老頭微微一笑,就凝固了。

  只見擲入的箭矢因力大,又給彈了出來,在壺口滑了一下,掉在了黃泥地上。

  這張弘年輕的時候,一手飛戟,百發百中,到老功夫都沒拉下過。莊子裡的木靶上插滿了他練習的手戟。

  但就因擲慣了手戟,反而用大了勁。

  張老頭雖覺尷尬,但也無所謂,終究是可有可無的比賽吧。

  現在,機會和壓力給到了張沖這裡。

  原來的張沖肯定是沒玩過投壺這玩意的,這東西是上流社會宴飲戲樂的。

  他張沖就是個種地的,哪有這功夫。

  但現在的張沖反而熟悉這個。

  因為他大學那會,就有一些商販擺這個夜攤,兜賣套環遊戲,套到啥給啥,二者原理差不多。那會張沖談戀愛,為了在女友面前逞能,花了不少錢,也琢磨出了點經驗。

  這套環呀,重在一個收力。力道把握好了,再加上點準頭,中的概率就大。

  張沖學張老頭樣,也抽了根箭矢,也走了五步。

  轉身,站定,哈氣,心裡祈禱,覷了覷壺,又大概算了下拋物線。

  凝神,屏息,甩手。

  一根箭矢輕飄飄的,劃著名優美的曲線,正中壺中。

  「中!好個小子!」

  之前一直緊張的眾人,此時各個跳起來。

  就連常掛悲苦色的阿爹,都蹦得老高。

  「中了,中了,俺的娃,是俺的娃。哈哈!」

  連一直臉埋在地的張黑子,都掙扎的想要起身,只是被後面的部曲,又給摁那了。


  張沖望著這些貧苦的農民,為自己歡呼,為自己喜悅,他們是自己此世的家人。

  一種歸屬感,漸生心頭。

  突然,張沖看到右上角的虛空突然出現一個扭曲的彈窗。

  「打敗張弘,繼承其技能——擲戟術,精通「

  原來,你是這麼用的。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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