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番外】亓官瑞

  第156章 【番外】亓官瑞

  時至今日,鶴髮童顏的亓官瑞還是偶爾會想到多年前的那個場景。

  他衝進御靈宮的禁地,見到鶴卿將那少君抱在懷中,穹頂上方雷光憾人,哪怕天雷落下,她也要擋在那人的身上紋絲不動的一幕。

  儘管他出手替那二人爭得了脫逃的時間,可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在看見兩人相擁的那一刻,自己一貫平和的心底竟出現了可稱之為嫉妒的情緒。

  彼時的亓官瑞不明白,在聽聞鶴卿愛上了自己唯一的弟子之時,他明明只是擔心鶴卿在靈山的處境,感慨強如鶴卿,也難過情關。

  為何換成那個少君後,他似乎,就有些無法接受了……

  越是與鶴卿相處,那道被鶴卿親自劃下的,名為「好友」的界限,就越是讓他心中酸疼不已。

  但他只能努力的讓自己保持風度,小心翼翼的藏起自己的心意,不願連所謂「好友」的資格都失去,獨自艱難吞下成全二字帶來的苦澀。

  當年大哥亓官祥離開靈山之際曾來問他,把自己困在靈山,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傾心於誰?

  當時他沒有回答,只說自己並非是要困在靈山,而是想以身入道,來見證天意的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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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實際上,亓官瑞早已了解自己傾心的對象是誰。

  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人。

  那個待人疏離,不苟言笑的鶴卿,是他仰慕的對象,她是同輩人中的佼佼者,有他羨慕不來的強大。

  而他真正傾心的,卻是那個肆意灑脫,愛憎分明,清醒果斷的鶴卿。

  ……

  亓官瑞在兩百年前就已破境至煉虛,此後便再無法突破,他想,也許這就是自己的極限了吧……

  隨著修為的增進,亓官瑞對這世間諸事都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與感悟,也更加能理解當初爺爺與鶴卿的選擇。

  不知從何時起,破境飛升不再是一個難以攀爬的高峰,這幾百年間已有約五六人之多的修士飛升成仙,超脫凡塵。

  亓官瑞相信,正是因為那個人的存在,才會使天道改變了心意,打開了全天下修士的飛升之路。

  所以,即使這些年有不少關於那個人的傳聞,說他死在了三途川的對岸,又說他死於禍亂世間後的天罰,諸如此類,等等等等……亓官瑞也從未將這些傳言當真。

  他一定還活在這世間。

  在兩三百年前,亓官瑞還有著些許執著,痴想著也許鶴卿沒死,也許被神力扭轉改變了自己的命數,也許,就是與那個人在一起。

  但如今,他已經放下了。

  懷念一個人,又何必執著於對方是否還在世上呢。

  鶴卿來自異世,若沒有這一遭,他甚至都無法認識她。

  人生,總有無法萬全之事,相遇、相知、離別,能有這一番經歷,就已經是天大的緣分。

  便是當鶴卿回到了她原來的世界也好,這懷念,也不會停止……

  ※

  亓官瑞上次見到這個亓官家的後人,還是在她小時候,因身體不好,被亓官家的人送來靈山求藥,這次再見,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

  靜宜拿出一封帖子,說是邀請他參加天麒的四百歲壽辰,實則是大限將至,想詢問亓官家是否真的還有機緣。

  亓官瑞沒有去接那帖子,只是對靜宜說:「回去告訴天麒,修行本就不易,即使擁有根骨天賦,勤學苦修也是一生的功課,若一味想著那機緣,就已經是失去機緣了。」

  靜宜乖巧的把帖子收回了袖袋中,拱手道:「是,二太爺,我會把這話轉告爺爺的。」

  亓官瑞讚賞的點了點頭,看著如今亓官家唯一的獨苗苗,不由得關切道:「靜宜,你雖也是資質上佳,心性卻還得再修,莫要掛念機緣。」

  靜宜靦腆的笑著說:「二太爺放心,我省得的,原也未將這種虛無縹緲之事當真。」頓了頓,又疑惑不解的道:「不過,我這次來靈山的路上遇到一個少年,他也提到咱們亓官家有機緣。這機緣,難道不是秘密嗎?」

  「少年?」亓官瑞白眉輕蹙:「怎樣一個少年?」

  靜宜細細的說了,亓官瑞垂在身側的手卻不自覺的握緊,眼瞳輕顫難掩激動之色,他追問道:「可是在距離盂山千里之外的那村寨遇到的?」


  靜宜遲疑的說:「呃,二太爺,我不太識路,不清楚是否在妖族盂山那邊。」

  「是!一定是……」亓官瑞自言自語般念叨著走到窗前,朝著盂山的方向遠眺而去:「是她……」

  「誰、誰啊?」

  亓官瑞眼中噙著淚,便想在當下,此時,不計一切代價前往那村寨,再去盂山,無論如何也要找到那少年,問清楚她的下落。

  可念頭一起,亓官瑞又忽然意識到,若那少年真是她的孩子,這麼多年來她都隱秘不出,想來也並不願再見故人。

  更何況,就算讓自己問到了,又能如何呢……

  已過幾百年,時過境遷,就算二人再相遇,也難以回到從前。

  「二太爺?」靜宜有些擔心的問道:「您沒事吧?」

  亓官瑞用力的閉上眼,連續緩了好幾口氣,才將多年沒有波瀾的心境穩住,他悠長的嘆了口氣:「我沒事。遇到那少年的事,別透露給其他人知道。」

  既然鶴卿不願被人知道她還活著,那他自然就不會將此事公開,以免對她造成困擾。

  默默地替鶴卿守護她不願被他人知曉的隱秘,似乎已經成了他的一種習慣。

  哪怕過去了這麼多年……

  靜宜連連點頭:「我一定守口如瓶。但是二太爺,您可是認識那少年?」

  亓官瑞悵然道:「許是,故人之子。」

  靜宜像是鬆了口氣,說:「難怪您一聽說那少年的事就如此激動,想必,您與那位故人一定是非常親密的好友吧?」

  「好友……」亓官瑞苦笑著喃喃道:「是好友,卻不見得親密。」

  靜宜不知他心中苦楚,只拜託道:「二太爺,您若是再見故人,請一定幫我轉達謝意,多虧了那少年指路,我才能順利抵達靈山見到您……」

  靜宜還說了什麼,亓官瑞已經聽不見了,只發出一些哀傷的低語——

  「怕是不能,再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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