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朕的尚書也通金?
趙構在金兵南下以後,把行宮安置在了南京城中。
原本的府邸經修繕後成為簡樸而莊重的臨時皇宮。
行宮外圍築有高牆,入口御道兩側松柏堆了不少積雪。
天色黑暗,雲朵烏壓壓的,讓人喘不過氣。
議政大殿依舊亮著燭火。
細細看去,描繪著江南美景的屏風後面,一襲青衣的趙構坐在一張紅木椅子上,一邊看著各地遞進來的疏子,一邊喝著熱茶。
殿門外。
一個看起來有些年老的太監解掉了身上的披風,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緊接著撩開帘子,走了進來。
等到了趙構身前,方才站直了些,恭敬道:「官家,幾位大人都到了,是不是宣進來?」
這位就是從康王府里出來的大官康履了,也是當今大宋朝的內侍省壓班。
「到時辰了嘛?」趙構眼皮都沒抬一下,依舊看著疏子。
「未……未曾。」康履心中暗自嘀咕,這官家自打落水之後,行為舉止越發奇怪。
若是換作頭幾個月,這幾個大人都來了,肯定是早早的就請進來了。
「那你說什麼?」趙構把奏疏扔在一旁的紅木橫桌上,「讓他們外面候著。」
那張桌子上已經堆滿了摺子。
這些挑出來的疏子都是打嚴家父子的,昨日驛館那事,雖說不大,但是也鬧了滿城盡知。
而我大宋特產的御史言官也就更不能放過這樣好的機會了。
這不嚴家爺倆還沒上班呢,就被言官們打上媚上欺下的奸佞標籤了。
這標籤沒打錯。
當然,這也不是最狠的。有的言官們直接就開噴了,連趙構這個皇帝也噴。
這也就是在我大宋有這待遇了,擱咱大清,那指定是得來一套九族消消樂套餐。
「曹大官,去把這些打嚴石嵩的疏子都燒了,給外面的那些個大人們暖和暖和。」趙構指了指桌上的奏疏,輕聲說道。
「告訴外面的那幾位大人,不要老想著別人一犯錯就攻訐。做官,要和光同塵。」
「是,官家。」曹化淳抱著奏疏緩緩退到了殿外。
而站在一邊的康履人都有些呆愣了,這還是他記憶中的那個懦弱無能的趙宋官家嗎?
這些都是演技啊!
趙構上輩子別的沒學會,就學會演戲了,拳腳一流,演技也是堪比影帝的存在。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說呢?康大官?」趙構依舊是那副慵懶的樣子,抬起眸子不留痕跡地掃了一眼。
而康履則是低下了頭,身子也躬低了幾分回道:「官家說的是。」
這老東西,還裝呢。
趙構歷史不好,也知道這老小子心裡八百個心眼子,不光從上到下看不出一分恭敬的心思,甚至他連這位康大官怎麼想的都知道。
身邊這種人伺候著,早晚得噶。
但太監嘛,總歸是壞不了朝政的。
現在的趙構,屬實是沒心思管這檔子事。
「行了,外面看看去吧,燒的差不多了,就請幾位大人進來。」趙構擺了擺手,沒做過多言語。
而康履則是應了一聲,緩緩的退了出去。
過了沒有一刻鐘,殿門帘子再一次的掀了起來。
這次進來的卻不是太監了。
而是身披朱紫官袍的各部主事了。
諸如首相兼樞密使的李剛,以及各部尚書都是到場了。
諸位大人進了門,問了安,這才開始議事。
如今新朝初立,要商談的事情有些繁雜,但具體也可分成幾類,而其中最為要緊的事情,當屬金人南下了。
而要議論這件事,則避不開兩個選項,要麼戰,要麼和。
其中,以戰為首的自當是李綱為首的一派,其中砥柱大多數都和趙構見過面了。像是樞密副使、知樞密院事的張俊,吏部尚書胡銓之流。
再就是主和派了,其中最為出名的當是剛剛領了禮部差事的秦檜了。
其餘人不表也罷。
當然這裡不得不提一嘴,嚴家父子今日是同時朝會的,也是趙構昨天差人送去了口諭。說是要見一見這位後生。
不然光憑嚴蕃自己可是沒資格參與這麼重要的會議的。
條件有些簡陋,眼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趙構坐在主座上,輕聲開口:「議事吧!」
緊接著,身後一同進來的曹大官敲了一下不知道從哪兒捯飭出來一個鎏金的座鐘。
隨著一陣清脆的響聲響起。
沒有唱詞環節。
只見兩個小太監緩緩的把屏風撤到了一邊,這場朝會也算是正式開始。
而聽到這聲鐘聲的諸位國之柱石們,皆是大眼瞪小眼,有些不明所以。
按照以往的慣例,開始議事之後,官家總要著急的先問些什麼,緊接著才是各部的官員開始奏對。
但今日不同,看官家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像是要問話的樣子。
「諸位臣工,都坐吧。」趙構揮了揮手,一旁的小太監立馬會意,給各位大人們搬來了板凳。
等到人都坐下了,趙構這才柔了柔嗓子說道:「金兵南下的奏疏,我都看了。」
「金兀朮已經帶兵打到了順昌,完顏宗望、完顏宗翰圍了東京,如今金賊勢大,諸位愛卿,有何良策。說說,都說說!」趙構一邊打量著諸位大臣的表情,一邊說。
談論至此,大宋的這群臣子們臉上都蒙上了一層陰雲。
金人勢大不假,北方全面淪陷只是時間問題,北方一旦淪陷,大宋再想北伐幾乎就變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且不說黃河天塹,這仗該怎麼打。
就連現在宋軍的戰鬥力以及士氣都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如果處理不好,註定只能偏安。甚至更嚴重一些,亡國也不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官家不必如此憂慮!」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聲音的主人是一個身材有些消瘦的中年人,剛剛領了禮部差事的秦檜。
他剛想繼續說些什麼,卻被一道聲音給打斷了。
「秦檜,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什麼心思。」李綱冷哼道。
「若是知道會之的心思不妨說說看。」趙構看場上火藥味有些濃,順勢丟了個火星子。
「回官家的話,秦檜此人乃是金人細作。退敵的法子無非就是幾個字,喪權辱國!割地求和!」
「李相公,這話說的不對吧?秦檜不才,卻也知兵,如今金人勢大,席捲中原,北方一片糜爛,丟地是早晚的事情。既然如此,何不做個順水人情,將那些地給……」
「畜生,諸位同僚,爾等可聽到了,此乃人臣之言呼?燕雲未復,又丟中原。官家,若是如此做了。那史書上該如何記載本朝?」
「還請官家立斬此罪,以安天下民心!」
「畜生罵誰?還斬某?會之雖說離朝幾年,幸得官家天恩庇佑,方才從那金賊營中逃出。」
「如今灼日在上,李相公你是說官家的禮部尚書也通金?」
正當二人吵的不可開交之時,站在嚴石嵩一旁的嚴蕃,黑漆漆的眸子滴流亂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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