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9章 最後的晚餐

  佳絲娜用阿莫斯塔的魔杖弄出了爐子和鍋碗瓢盆一應工具，隨後，她將魔杖還給了阿莫斯塔。

  奇怪的一幕出現了。

  被凜冽的寒風籠罩的遼闊冰湖上出現了一塊『無風之地』。

  

  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神色中帶著幾分悲戚，拿著木鏟，翻滾著鍋中被煎爛的魚。

  而爐子旁邊，佳絲娜蹲在地上，興致盎然的等候著，好似沒有注意到老恩瑪笨拙的手藝。

  焦糊味湧入鼻翼，但阿莫斯塔並沒有露出半點嘲笑。

  他屁股搭在倒塌的雪橇車架上，保持著安靜和低存在感。

  在旺盛爐火的燒灼下，倒進鐵鍋中的冰水很快被燒開了，而後，老恩瑪又將煮熟的凍土豆切成塊，放進了呈現淡米白色的魚湯中。

  魚湯很快又再次翻滾起來。

  「好了--」

  老恩瑪抬起頭，聲音沙啞的說。

  作為臨刑前的一餐，真是無比的簡陋了。

  但是，佳絲娜並不在意，她迫不及待的從鍋中盛出一碗沒有任何佐料的魚湯，想了想後，她邁著艱難的步子來到阿莫斯塔面前。

  「喔，我也有份？」

  阿莫斯塔淺笑盈盈。

  「當然，你使我和老恩瑪避免葬身狼口的命運，布雷恩先生——」

  阿莫斯塔微笑不語，接過木碗，抿了口魚湯，而後點了點頭，

  「不錯--」

  「你的確是位值得人尊敬的巫師，布雷恩先生——」

  佳絲娜衝著點頭致敬。

  然後，她走回爐子，把剩下的魚湯都盛進了兩個大木碗裡。

  一老一少，兩個人坐在一隻摔在地面上雪狼身上，相互倚靠著，默默品嘗著這鍋苦澀的魚湯。

  「之後你有什麼打算嗎，老恩瑪？」

  佳絲娜閒聊般的語氣卻令老恩瑪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阿莫斯塔能感受到這份沉默中的痛苦。

  他顯然不想欺騙佳絲娜，但是，卻又無法實話實說。

  「回村里——」

  良久之後，老恩瑪悶悶的說。

  「嗯——」

  佳絲娜輕輕哼了聲，她抬起手撫平老恩瑪先前的與雪狼的追逐中，被狂風拂亂的灰白髮絲，

  「回去之後，搬到河對面，和村民們一起居住吧，恩瑪--」

  佳絲娜語氣溫柔，

  「不管當年你在戰場上殺死了多少麻瓜，五十年過去了，你已經償還了你的罪孽，沒必要再懲罰自己了。」

  已經還清了.嗎？

  老恩瑪昏聵的雙眸微微惘然。

  不，沒有

  那些屈辱的罪孽已經和他的生命深深地糾纏在了一起，只要他還活著，罪孽就不會有洗清的一天。

  不過，這些事情，已經沒必要分說了。

  「嗯——」

  老恩瑪點了點頭。

  見恩瑪應下，佳絲娜微笑了起來，她抿了幾口寡淡的魚湯，露出了愉悅的享受表情。

  「對了，布雷恩先生--」

  忽而想起什麼的佳絲娜看向若有所思的阿莫斯塔，

  「布雷恩先生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但說無妨，羅齊爾小姐--」

  阿莫斯塔回過神來，溫和的說。

  「我在法國、德國還有義大利的古靈閣都開設了金庫那些金子於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我願意把金庫鑰匙交給你，所有的財富都可以捐獻給英國魔法部，支援被毀滅的對角巷的建設但作為交換--」

  佳絲娜看了眼老恩瑪，

  「我想請你幫忙，幫老恩瑪重新建一座屋子.，他的年紀很大了，建房子的工作而言對他來說太吃力了——」「蓋一棟新房子」

  阿莫斯塔望著沉默不言的老人，眸光微動，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羅齊爾女士，但——」

  阿莫斯塔聳了聳肩膀，

  「你真的要把你所有的財富捐獻出來嗎，羅齊爾小姐？」

  「我已經被判處終生監禁了不是嗎？」

  佳絲娜笑容中不見多少悲傷。

  「的確如此--」

  阿莫斯塔頷首，

  「但根據英國魔法部頒發的《阿瓦隆監獄管理條例》，凡是在監獄中入刑的犯人，如果表現良好，積極接受改造，深刻認知到犯罪的可恥性，並誠心愿意悔悟，在服刑達到一定年限後，即便是被判處終生監禁的犯人也被允許假釋和減刑，所以--」

  望著有些發懵的佳絲娜和同樣投來關注目光的恩瑪，阿莫斯塔微笑道，

  「你未必沒有重獲自由的一天，而在外面生活，沒有金加隆可不行--」

  「也就是說--」

  佳絲娜眼眸中逐漸綻放喜色。

  雖然她願意為自己的罪行贖罪，但如果能重獲自由，誰會不願意呢？

  「我們還有再見面的一天！」

  佳絲娜看向老恩瑪，目色驚喜。

  而老恩瑪也重重點了點頭。

  「謝謝，布雷恩先生！」

  佳絲娜真摯向阿莫斯塔道謝，

  「但我還是願意將所有的金子捐獻出來，我沒有資格使用它們。」

  「如你所願，羅齊爾小姐--」

  阿莫斯塔緩緩起身，

  「那麼，時間差不多了，羅齊爾小姐，我想，我們要上路了。」

  阿莫斯塔擱下湯碗，神色平靜。

  佳絲娜和恩瑪也站了起來，兩人在晦暗的冰原上相視著。

  「謝謝你，恩瑪，我會回來看你的.」

  湊上前去，佳絲娜抱住了老人枯瘦的身體，溫柔的說，

  「照顧好自己，我不想等我回來的時候，看見的是你的墓碑。」

  「嗯——」

  這份從未體味過的溫柔令老人枯瘦的身體僵住了，刻滿風霜的臉上，竟有幾分手足無措，半晌，回過神來的他才應了聲。

  佳絲娜鬆開恩瑪，對他笑了笑後，一瘸一拐的走向阿莫斯塔。

  她從阿莫斯塔身邊繞過，指尖抬起，小心翼翼的把七零八落的車架上掛著的皮褥切割了下來。

  這是老恩瑪為了送她離開，花了許多個日夜縫製出來的，她想帶走它。

  最後，深深地望了眼爐子旁，似悵然若失的老人，佳絲娜抿了抿嘴唇，忍住離別的悲戚。

  「在送我去監獄之後，布雷恩先生，別忘了送老恩瑪回家，他一個人沒法回去了.」

  阿莫斯塔輕應了聲，然後--

  轟！

  仿佛天蓋傾覆，阿莫斯塔眸中電光閃爍，沉重威壓悍然而臨！

  在阿莫斯塔外露的強橫氣息之下，抵近的佳絲娜沒有絲毫抵抗之力，她雙眼一翻身體癱軟，暈厥過去。

  「我此行的目的，是想給一個在半生監禁，可能不太習慣外面生活的老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沒想到，卻見到了這些——」

  阿莫斯塔望著枯瘦的老人，語調波瀾不驚。

  那對映著癱倒的佳絲娜的眸子緩緩抬起，眸中的昏聵在無聲中散去，取而代之的銳利的銀光。

  轟隆隆！

  大地猛然震顫了起來，黯淡壓抑的天幕之下，灰白的冰湖之上，驟然出現了兩團如同太陽般熾烈、璀璨的光團！

  兩團實質的光團接觸的剎那，狂風忽起，一道道炫目的雷霆從翻滾的陰雲中降下，如雷神親自執鞭，肆意鞭撻大地！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