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渙然冰釋

  琅琊王府偏院內。

  軍醫幫王庭樾上藥包紮後,又叮囑了幾句才拎起藥箱退出屋子。

  大街上,王庭樾為了保護梁姣,左肩處中了一箭,所幸未傷及筋骨。

  梁婠看一眼坐在榻邊垂著頭掉淚的梁姣,對王庭樾道:「你們許久沒見,應是有許多話要說,我就先出去了,若有什麼短缺的,只管打發了人來找我。」

  「好。」王庭樾望著梁婠,輕輕頷首。

  「阿姣,那晚你是如何逃出來的?怎會來了平蕪?又為何不回晉鄴?」

  門扉幾乎要合攏的那一刻,梁婠聽到屋內響起低低的詢問,不經意從縫隙中瞥見那個一直哽咽的人轉身撲進王庭樾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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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婠關緊門,微微一嘆,轉身步下台階。

  她在院中定定站了會兒,隱約可聽見從屋子裡傳出的哭泣聲。

  偏院不大,四四方方,除了屋後的杆杆鳳尾竹,小橋橫跨的魚塘邊,還植著幾株矮松。

  倒是個清淨雅致的住處。

  青竹等在廊下,見梁婠垂眼嘆氣,不禁往那屋子又瞟了一眼,猜想許是還在擔心王將軍的傷勢。

  「夫人莫要太擔憂,奴婢會讓人在這守著。」

  梁婠點頭應一聲,又大致掃一眼院落,與先前進來時已有不同,乾淨整潔,顯然是命人打掃過的。

  梁婠邁著步子往月洞門去。

  「宇文玦呢?」

  青竹道:「奴婢方才來時,主上還在前廳議事。」

  梁婠沉下眉眼,聲音很輕:「命人繼續暗中盯著梁姣。」

  青竹垂頭應聲。

  *

  梁婠擱下筆,一邊捏著酸痛的頸肩,一邊細瞧案几上的名單。

  待從頭到尾瀏覽一遍,不見差錯,才合起來遞給青竹。「就按這上面的來處置。」

  「是。」青竹剛伸手接過,卻見有人從門外邁進來。

  「陛下。」她垂頭行了一禮,退到一邊。

  梁婠沒起身,只拎起一旁的小壺,沏了杯茶放在案几上。

  「忙完了?」

  宇文玦輕嗯一聲,並不急著落座,站在几旁,環視著屋內布局:「這些天就住在這兒?」

  「是啊,」梁婠淡淡笑了下,又看向青竹,只道可準備午膳了。

  青竹領命離開。


  宇文玦這才緊挨梁婠坐下,微垂著目光,輕抿了幾口茶水。

  梁婠微微側過臉,瞧著沉默的人,這麼近近一瞧,眉宇間帶了絲疲憊。

  她嘆口氣:「這些天叫你擔心了。」

  宇文玦一詫,放下手中的杯盞,抬眉看她:「你知道就好。」

  語氣頗有幾分怨怪。

  梁婠望著宇文玦黑漆漆的眼眸,訕訕一笑:「知道知道。」

  別說今日街頭上,他毫不留情地處置了琅琊王家眷一眾人,就單說那句制止她再往前走的「站住」,分明是帶了怒氣的。

  梁婠想解釋:「今日,我並非是逞一時之勇,你們瞧著我扔了匕首,實則我還藏著毒針……」

  不待說完,宇文玦拉起她的手,將她帶進懷裡。

  「我不打算讓你回晉鄴了。」

  梁婠一愣:「那怎麼行?」

  宇文玦垂眼瞧她:「就算要回,也是我同你一起回。」

  「一起回?」

  那不是意味著要等到攻下晉鄴的那日?

  梁婠想直起身,卻被宇文玦緊摟著不放。

  無法。

  她只好微微仰起臉,看他:「今日被兆衡的事一鬧,城中百姓也好,周軍也罷,都瞧見我和你——只怕這下再難遮掩了。」

  思及此事,梁婠心下發愁。

  倘若人人都知曉他們兩人的關係,別說她往後無法在晉鄴行事,就是宇文玦的身份也會引得眾人猜測。

  如今大局未穩,怎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生出事端?

  無論如何,還是得再等等。

  何況,還需要解決梁姣背後的人——

  梁婠眉頭緊鎖,只顧沉吟思索,全然沒發現宇文玦低下頭瞧著她,不悅地蹙了蹙眉。

  「瞧見就瞧見,為何要遮掩?我們可是正經拜過堂的,作何要偷偷摸摸?」

  言語中透著幾分不滿和怨懟。

  梁婠抬起眼,又是詫異又是好笑:「偷偷摸摸?」

  宇文玦眼中卻沒半點笑意,反而冷森森的。

  「不是——」梁婠正欲解釋。

  宇文玦蹙著眉,搶先道:「婠婠,他們遲早都要知曉,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分別?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麼,你且信我就是。」

  梁婠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沒有不信你。」

  她低頭想了想,又道:「我若留下,那還是扮成側妃的模樣吧。」


  聞言,宇文玦低低一嘆,恨恨地盯著那雙水漬漬的黑眸,重重地往唇上咬了一口。

  似賭氣,又似懲罰。

  梁婠吃痛一聲,撫著嘴唇,氣惱地瞪他:「陸修,你屬狗的是不是!」

  宇文玦一怔,非但不惱,深幽的眸子一下變得很亮很亮,嘴角慢慢翹起,一掃先前的惱怒。

  「再喚一次。」

  梁婠愣了愣,有些懵:「陸……修?」

  宇文玦眉眼帶了弧度,輕輕笑著:「嗯。」

  「你這是……」梁婠納悶,抬手就想探探他的額溫,卻被他一把握住。

  宇文玦溫熱的唇吻了吻梁婠的手心,目光軟軟的。「我喜歡你這麼喚我。」

  目光相接。

  梁婠心頭一軟,眼底也跟著一熱,差點掉下眼淚。

  若說從前她可能不明白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可今日之後,又怎會不懂?

  陸修這個名字,是他一直難解的心結。

  還記得丹犀山莊成婚的當晚,他拉著自己,燒了在三軍前結的束髮和繡著松石花紋的佩囊……

  當時的自己只單純以為是去故就新之意,卻不知他內心陷在怎樣的掙扎里。

  甚至,逃避似地想丟掉關於陸修的一切,只當個沒有過去的宇文玦。

  宇文玦靜靜地看她,眸光涌動,遲疑一下開口:「你……還怕我嗎?」

  梁婠嘆著氣拭掉眼角的濕意,撫上他的臉,輕輕搖頭:「我知道你是誰,南城宮裡的陸太師是你,南苑中的大司馬是你,丹犀山莊裡同我一起拜堂成親、寫庚帖的齊王宇文玦也是你,無論哪一個,都是你,即便如此,我還是想同你在一起,我很確定,我愛的就是你,是眼前這個完完整整的你。月州城裡,你跟我說,讓我別看輕你,更別看輕自己,現在,同樣的話,我也想告訴你。」

  宇文玦眯起眼,覆上樑婠的手,啞著嗓子點頭:「好。」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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