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睹物懷人

  對上投來的目光,宇文玦神色黯然。

  從晨起時就掛在唇邊的笑,逐漸散去。

  嘆息間,他牽起梁婠的手。「並非我所為。」

  梁婠一怔,想解釋:「我——」

  「不必說,我都明白。」宇文玦不在意地打斷,抬手將垂落的髮絲替她別在耳後。

  梁婠心裡不好受,她知道那一瞬間的懷疑,是極傷人的。

  只是,他昨晚才對自己說另有打算,今日就聽得這樣的消息,又如何不叫人聯想到他身上?

  他是陸修不假,可也的確是那個陸太師。

  當日決定來月州的時候,她就知道即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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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當初也是因為這點,她才想著離開。

  問題不在宇文玦身上,而在她。

  梁婠垂下眼:「對不起。」

  宇文玦嘆著氣,也不顧有外人在場,輕輕將她帶進懷裡。「婠婠,我們是夫妻,何須這般見外?」

  梁婠如何不懂,正欲再說,門外有人通報,說是月州刺使求見。

  宇文玦鬆開手,嘆道:「你放心,我會派人去查。」

  梁婠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早膳自然而然變成自己用了。

  素日喜食的東西,竟也吃不出半點味道。

  梁婠草草用了幾口,便放下筷子,去了藥廬。

  畢竟,她來月州可不是為了傷春悲秋的。

  *

  山谷陰冷,寺中清幽。

  晨起時的秋風微寒,輕輕吹動著不再碧綠蒼翠的竹林,疏疏密密的竹葉沙沙作響,時不時有零星的枯葉飄然落下,給這寧靜的景致添了幾分蕭瑟。

  陸晚迎倚窗而立,在這月台寺里,唯有日復一日的誦經聲,從未改變過,一如初來之日所聞。

  她踮起腳尖,試圖眺望竹林的盡頭。

  可惜,竹林的盡頭還是竹林……

  忽然,身後響起腳步聲,在這空落落的屋裡顯得異常清晰。

  「太妃。」

  來人在幾步外跪下。

  被人打擾,陸晚迎皺了皺眉,不耐煩地回頭瞧一眼,是瑞珠和一個生面孔。

  她涼涼的目光掃過來人的面孔。「如何?」

  「……人,人跑了。」


  「什麼?跑了?」

  「是。」來人垂頭悶悶應一聲。

  「就連那宮人也沒抓到?」

  「是……」

  陸晚迎氣笑了:「你們可真行,還敢跟我說是?也不知兄長養著你們這幫廢物是有何用!」

  瑞珠看一眼,小心道:「皇宮內守衛重重,就連他們都需費上一番工夫方能進去,這個梁氏怎麼就能憑空消失?這著實叫人想不通,您說,若不是藉助旁人的力量,單憑她,怎麼可能呢?如此一想,只怕——」

  陸晚迎接過話,眸光深冷:「只怕牡丹印就在她的手裡,定然是她偷偷調用陸氏的暗中力量。」

  瑞珠默然瞧著,不再做聲。

  陸晚迎凝神細想片刻,仍覺不對。

  「先前我以為她破壞我的好事,是要奪回太后之位,誰想她竟讓位給了孟氏,可若不為權勢,她又圖什麼呢?真的只是單純阻攔我殺高灝?明明可以殺了我,可她卻留我一命,不就是不想波及陸氏、好暗中操控陸氏麼?可眼下她竟莫名其妙消失了,你說她究竟去了哪兒,又到底想做什麼?」

  瑞珠試探道:「這梁氏一向工於心計,誰又知是不是在算計著坐收漁利?」

  她想了想,又道:「您忘了嗎?那個投毒的內侍畏罪自盡後,大人還特意派人去查,結果內侍臨陣打起退堂鼓,根本沒按咱們的計劃行事,就連奴婢給他的那瓶藥,都完好無損地埋在他住處的花盆裡頭,可那天偏偏這個梁氏來得那麼巧。」陸晚迎仔細琢磨著,正因為如此,才叫人看不懂。

  下毒一事必然是與梁婠有關,可惜,事發當天,她便被送到這鬼地方,再沒機會查清楚……

  忽然,陸晚迎眸光一定,定在了地上的木匣子上。

  她蹙起眉,走近兩步,腳尖踢了踢木匣。「這是什麼?」

  來人連忙抬頭:「我們在那木屋裡頭尋遍了,始終未能找到牡丹印,屋內也再不見什麼特殊,唯有這個匣子瞧著有些不同。」

  陸晚迎揚眉:「打開給我瞧瞧。」

  來人依言打開,裡頭是件大氅。

  陸晚迎冷冷一笑,頗為不屑。「不過一件大氅,又有什麼稀罕——」

  笑聲一滯,她變了臉色,死死瞪著木匣。

  瑞珠疑疑惑惑地拿出大氅,小心抖開。「這披風是男子的,這個梁氏為何——」

  再一抬眼,卻見陸晚迎像見了鬼似的表情,當即咽下後話。

  「這是……有何不對嗎?」

  陸晚迎沒說話,一把將大氅拽了過去。


  瑞珠嚇了一跳,仔細再瞧,卻在大氅不起眼的角落裡,瞧見繡了菊花蝴蝶圖。

  菊花是『綠牡丹』,而蝴蝶,正是用翠鳥藍的絲線所繡。

  她依稀記得去年含光殿門口碰到司衣司的人,說是給梁氏送繡線……

  再看陸晚迎,跟著了魔似的,死死抓著大氅,木呆呆看著。

  「瑞珠……」

  「奴婢在。」

  「你看出什麼了?」

  瑞珠咬著唇,細細將眼前的大氅又看了一遍:「奴婢瞧著這大氅不像出自宮中,可這圖紋、面料、做工又並非常人所能……」

  陸晚迎一點點回過魂,輕輕點頭:「是啊,你在宮裡待的時間不短,一眼就能瞧出來有什麼不同。」

  她嗓子又干又啞:「你說她為何要在這件大氅上,繡上綠牡丹?」

  瑞珠望著陸晚迎顫個不停的手,怯怯搖頭:「奴,奴婢不知。」

  陸晚迎雙眼無神,笑了兩聲:「昔日,在阿翁、姑母,還有他的衣服上,總能瞧見一朵銀絲牡丹。」

  瑞珠在仁壽殿伺候過,自然知曉。「可這……不是牡丹,是菊花。」

  陸晚迎點點頭,眯起眼,瞧著手裡攥得緊緊的大氅,笑聲低啞。「是啊,若真是牡丹也就罷了,卻單單是他最愛的菊花……還配上蝴蝶。」

  說著,像失了全部力氣似的,抱著大氅滑坐在地上。

  為了找到牡丹印,她與兄長將所有陸氏的人盡數查了一遍。

  令人不解的是,安定侯死了才不過兩年,可宮中有關陸修的記載竟像被人生生抹去一般。

  她翻遍所有記錄,也只有簡單的一句話。

  光和十年,安定侯兵敗,葬於屏州。

  簡單到竟連個名字都沒有。

  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

  可誰又有這麼大的權力能做到這個程度?

  「能叫她這般小心保管,還配上這繡圖的,這世上除了他的東西,還能是誰的……」

  瑞珠與來人疑惑對視一眼,垂下頭,不敢隨便接話。

  屋子裡靜了許久。

  「去給我查!」(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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