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明爭暗鬥

  第112章 明爭暗鬥

  「便只有這一件事,鄭愛卿做得小心些。」

  鴻臚寺卿躬身道:「臣明白。」

  「好,鄭愛卿便先回去吧。」

  當下方知,尋自己留下不過是個陪襯,關鍵還是要找眼前這個少年問話,鴻臚寺卿行了禮,再路過岳凌身邊時,也點頭示意,便出了殿門。

  殿門閉合,殿上又只剩了最熟悉的一對君臣,秦王舒出一口氣道:「戴總管,給他賜座。」

  戴權從一旁取了嵌金絲的雲紋楠木繡蹾,遞與岳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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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凌稱了聲謝,便就接了過來。

  回到秦王身邊,戴權又取了香爐,燃起了沉香。縷縷青煙直上,香氣瀰漫開來,令秦王的心緒也愈發平和了。

  未及,秦王徐徐開口道:「岳凌,你可知孤為何要立這個大都督府?」

  岳凌不假思索,「因為殿下信不過樞密院,也信不過兵部,擔心他們戰事不利,為應對這突發戰事,便先另起爐灶。」

  秦王笑笑頷首,「孤根本沒必要考教你。」

  又飲了口茶水潤喉,秦王繼續道:「樞密院和兵部,雖然分離了掌兵和調兵的權利,但職權還是太雜亂了,而且的確也不利於戰時統一調度,實在沒什麼效率可言。」

  「正好孤借著這個機會,慢慢將樞密院分化出來,部分職權歸入都督府。而後,地方總督同樣歸入都督府管轄,在邊軍頭上再穩固一下。」

  岳凌想了想,接口道:「設立此等衙門,便只歸殿下調用,那為都督之人,當屬重中之重了。」

  「正是如此。」

  秦王點頭,抬手指了指岳凌,道:「所以,孤打算讓你先來做這個大都督。」

  岳凌也指了指自己,詫異道:「我?」

  「殿下不打算帶我一同去山海關前線?」

  秦王搖頭道:「山海關固然重要,但京城裡也得有靠得住的人,除了你,在這京城中,孤已經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了。」

  領兵打仗為一方統帥,岳凌的確沒什麼好怕的,而且他也正需要這機會。

  可充作都督總領京城內,戰時一切要事,可就不單單是要作戰這那麼簡單了。

  戰爭往往不是調兵遣將這麼純粹,後勤糧草,戰區民生,朝堂政治,是要面面俱到才能夠令時局穩定,岳凌深知自己如今的短處,認為自己還不足勝任。

  比起那些驕兵悍將,他少了戰場上作戰的功績,難以服眾。而在文官中,他也沒有自己的根基,很難令各方都來配合他做事。


  秦王見岳凌皺眉思索起來,便笑著寬慰道:「無礙,孤會令戴總管在朝中配合著你做事,你無需擔心其他,只要不被北蠻擊潰即可。北蠻厲兵秣馬,是不可能不進犯的。甚至孤以為,女真人近來在邊關活動頻繁,或許也與北蠻有關。」

  「如若不然,海西女真還未被徹底剿滅,女真各部並未統一,建州女真何至於先南下叩關。」

  嘆了口氣,秦王又道:「吐吉可汗也算是如今北蠻的雄主了。各方機關算盡,也是想趕在女真徹底崛起前,先加以利用。不管女真與我們戰況如何,都是對彼此的一種消耗。如果不出孤所料的話,孤在山海關與女真接敵以後,吐吉可汗那邊必定會有動靜了。」

  「所以,孤對你寄予厚望。孤的妻子兒女都在城中,京畿又有數十萬的百姓,你盡力為之吧。」

  戴權也對著岳凌拱了拱手,心裡已然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這一對君臣的相處方式,簡直可以用親昵來形容了。太子對岳凌不設防,岳凌也是直言朝中大事,甚至於太子最後要將如此重要的官職,如此重要的京城大事託付給岳凌,並令自己為輔,而岳凌才不過是一個少年,方在朝中嶄露頭角。

  戴權不知自己是羨慕還是什麼別的情緒。他自幼便因家中父母早喪,為了活下去不得不淨身入宮。初為元慶帝的內侍,在府上做了二十多年,隨元慶帝入宮後又是做了幾十年,又掌著錦衣衛的權柄,才敢在御前說些話。

  「岳凌應當年不過及冠,錦衣衛曾去試過他的身手,不敵,言其有七八人不得近身之能,武力上便就沒什麼好說的。在統兵一道,宣武門那一夜我也是親眼見,當為將帥的不二人選。」

  「太子殿下選他來做大都督,倒也說的通,就怕他處事太稚嫩了,被這些京城裡的老狐狸妨礙。」

  戴權的心理活動十分精彩,但面上還是古井無波,繼續聽著殿上君臣的對話。

  「岳凌,你可還有什麼想說的?」

  岳凌想了想,道:「一時間,也想不太完善。只是火器重炮,還是需要儘快挪進城裡來。」

  秦王頷首,「好,孤知曉了。時候不早了,你也出宮去吧。」

  秋分時節,秋雨連綿。

  料峭寒風吹過,雨滴便就打在了窗戶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秦王向外望了望天色,又吩咐道:「戴總管,為他尋一身蓑衣遮雨。」

  「遵命。」

  戴權轉到殿外,不多時便捧回一身蓑衣,再遞給岳凌。

  「岳同僉,拿好。」

  岳凌頷首收了過來,與秦王行禮道:「多謝殿下,臣告退。」


  秦王點了點頭,待岳凌走後,再提起御案上的筆桿,就見一方江南送來的摺子上暈染了一大片朱紅墨跡,便又蘸了蘸墨,在一邊提字道:「此孤失手所污,切勿多念。」

  不多時,夏守忠從後殿轉了進來,疑惑問道:「殿下如此興師動眾,可若是北蠻的確北歸,並未南下,該當如何?」

  秦王嘆道:「那更是好事一樁,京畿安穩,孤的兵鋒可直抵建州女真的老巢。只不過,北蠻不南下,實在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孤也不能賭北蠻一定不南下,不早做防備,那是真有亡國之禍了。」

  夏守忠又道:「吐吉可汗在邊關大敗我軍,兵威正盛,岳凌他真能守住?他手下可都沒幾個兵沒幾個將。」

  秦王頷首,「難度確實不小,但孤相信他。當然孤也得為他尋幾個幫手,不能指望他事事逆天改命……」

  戴權送著岳凌出宮,走在廊道之中,便也主動搭著話道:「日後,還望大都督多多包涵。」

  岳凌訕訕笑道:「還沒這回事呢,戴總管便恭維起我來了。戴總管在朝中堪為內相,還得是戴總管多多包涵著我。」

  戴權聞言一怔,而後指著岳凌,不由得笑道:「岳小子,你是想讓我死無全屍不成?還內相,我還能隻手遮天不成?」

  岳凌也笑著改口,拱了拱手道:「那還請戴總管多多包涵。」

  戴權頷首,立在廊檐下,看著岳凌抖了抖蓑衣遠去,心中念道:「咱家還擔心他處事太過稚嫩,被老狐狸所刁難。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狐狸,倘若有人小覷了他,那才是要在他手上吃大虧了。」

  嘆出一口氣,戴權心中腹誹不已,「還內相,這宮中的差事實在不好做,踩錯了一步,那便是萬丈懸崖之下了。」

  ……

  一路歸家,岳凌再沒返回到樞密院。

  今日實在是得了不少令人驚駭的消息,除了遼東戰事吃緊,這大都督府設立起來,秦王竟打算讓自己做第一任都督,雖然職權可能只是在戰時才有,戰後或被收回,但也是足夠有壓力的一件事了。

  面對北蠻的外部壓力,內部又有奸細在暗中躲藏,倘若戰火燒到京城腳下,又有著數以百萬計的百姓,真不是一件輕鬆的差事。

  按照岳凌舊時說王子騰的話,才能不足以勝任官職時,升官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不過,秦王信重自己,又能遣多方配合,那就沒有推脫的道理。

  想起二牛的娘,他的確與北蠻也有血海深仇要報。

  「來犯,吾必討之。」

  如此念著,岳凌又不禁攥緊了拳頭。

  秋雨如絲,淅淅瀝瀝的沖刷著青石板鋪設的街道。

  街上行人寥寥,兩旁再無了那些販夫走卒,是連鋪面都關了許多。不過,每間房舍中都點著燈火,望遠處也有炊煙裊裊,也是一幅闔家歡樂的景象。

  可若是戰事來臨之後呢?

  雨滴落得快了,岳凌的腳步也不自覺加快了些許。

  「老爺,您回來了。」

  等在門口的瑞珠,將岳凌迎了進來,上手幫忙解著斗笠,又用干棉巾與岳凌擦著頭髮。

  「怎麼就你在房裡,可卿呢?」

  瑞珠如實答道:「姑……姐姐去了後罩房還沒回來,寶珠在那邊隨著,應當是被雨攔下了,我在房裡為林姑娘做事來著。」

  岳凌點了點頭,「沒事,這雨也下不了太久了。」

  見岳凌自己脫起了靴子,瑞珠忙學著平日裡秦可卿的模樣,用木桶倒了熱水,端過來準備與岳凌洗腳。

  蹲在一邊,瑞珠細心的解著岳凌的綁腿,試了試水溫恰好合適,便抬著岳凌的腳送進了木桶里。

  瑞珠倒是照顧人久了,動作比秦可卿還嫻熟些,只不過身子似是在微微發顫。

  「瑞珠,你來房裡也有一個月了吧,可習慣些了?」

  瞧小丫頭還是有些拘謹,岳凌主動搭著話。

  瑞珠抬頭一望,點頭道:「是有一個月了,府里很好,沒什麼不習慣的。」

  岳凌又關懷道:「身上的鞭傷呢,可落了疤痕?」

  瑞珠眸眼一暗,手上的動作也頓了下來,嘆息道:「是留了一點。」

  在瑞珠這個十五六歲年紀,自是愛美的時候,即便身為丫鬟,這也是女孩子的天性。身上留了疤痕,瑞珠她自然在意非常。

  「我聽聞宮中有一種藥膏名喚玉容散,就是用於宮中妃子美容養顏,有祛除疤痕的功效。」

  聞言,瑞珠抬頭望來,眼中滿是希冀,可片刻之後,又漲紅了臉,垂下了頭。

  「怎麼,你不想要?」

  瑞珠咬了咬唇瓣道:「說不想要是假的,可我不過一個丫鬟身,哪能用得上宮中的東西?」

  岳凌思忖著,道:「倒不是很難得,待以後有機會,我問你要一盒回來吧。」

  瑞珠面上顯出驚喜之色,急道:「老爺說是真的?」

  岳凌笑道:「自然不能誆你。」

  說出這一句話,岳凌自己都不禁皺眉。

  每日歸府,都是被一群小丫鬟簇擁著,感覺自己都有點變渣男了,到處許諾。之前答應紫鵑的賣身契還沒要來,這又答應了瑞珠的玉容散,真是畫了不少大餅。


  不過瑞珠倒是沒多想,低頭看岳凌的腳泡在水裡,本想用棉巾來擦,但轉念一想,還是丟掉了棉巾,學著秦可卿的樣子為岳凌揉搓起來。

  小丫頭的力氣剛剛好,岳凌便靠在長椅上,闔目享受著一時安然。

  不多時,秦可卿和寶珠在外間歸來,入門就見舊時自己的「特權」已然是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將棉巾叩在寶珠頭上,秦可卿來不及擦拭些雨珠,便急著來到岳凌身邊。

  「老爺,我方才被雨防在了外頭,也沒料到老爺會提前回來。瑞珠她招待不周,還是讓我來吧。」

  見秦可卿發梢上還濕著,岳凌擺手道:「不必,你去房裡暖暖身子,別被寒風吹得受涼了。瑞珠她做的蠻好的,沒什麼不周。」

  秦可卿朝著瑞珠眯了眯眼。

  瑞珠眼睛的餘光瞥見,身子一顫,好似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被捉了一樣,止不住的心虛。

  可轉念一想,方才有老爺的關懷,要給她特殊照顧,往宮中要御用之物,那還真是有見不得人的事,便就更加心虛了。

  打量了小妮子一番,秦可卿又道:「那好,我先回房裡去換身衣服了。」

  「嗯,去吧。再去洗個熱水澡暖暖身子,才更好些。」

  囑咐了一句,岳凌再看向瑞珠,見她身子又顫抖了起來,不禁疑惑問道:「瑞珠,你怎得了?房裡冷?」

  瑞珠忙道:「沒沒,老爺我沒事。」

  說著,手上又用了些力氣。

  寶珠在一邊望了望秦可卿,又望了望瑞珠,總感覺她們兩個在暗中鬧什麼彆扭一樣,實在奇怪。

  「寶珠,去拿些糕點回來,我有些餓了。」

  聽老爺吩咐,寶珠一喜,心裡念道:「雪雁姐姐教過,去灶房是最好的差事了。」

  「好,老爺,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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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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