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朕的錢!

  第232章 朕的錢!

  二門外的倒座廳,原本是府上嬤嬤,下人領對牌的地方。

  此處坐南朝北,有小小的三間耳室,因為背著光,房裡又略有些濕冷。

  秦可卿立在窗下,將陽光都遮擋了去,面上平添了幾分陰鬱之氣,當場將秦鍾震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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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送你去國子監讀書,你連束脩都不用交的,就這尚且不知感恩,反而來一門心思走些取巧的路子,給老爺抹黑,我當真不知你在國子監學了什麼!」

  「留業了也好,伱本就不是那個讀書的種子,正好讓爹爹認清現實!」

  「不要以為我在府上做事,就算作什麼夫人了,我算哪門子的夫人?你算哪門子的府上親戚?不識好歹!」

  秦可卿此時恨不得尋個雞毛撣子來,抽這個憨貨一遍。

  秦鍾本就是個膽小怕事的性子,這遭被姐姐教訓了一頓,登時縮成了個鵪鶉。

  可在他眼裡,始終是輕聲細語,溫柔如水的姐姐,在岳府里待了幾年,一開口就如此的兇狠,劈頭蓋臉的罵著,真將秦鍾唬得不輕。

  他還以為這是過去那個能撒嬌討好,假意哄騙的姐姐呢。

  「國子監都是這樣的,也有別家的蔭生有了司正的關照,就通過了小考。我只當這是隨常之事,便也沒想太多。」

  秦鍾為自己尋著藉口找補著。

  秦可卿叉腰,冷眼橫眉,「這不光正的手段,也是平常?你真真不該去讀書了,讀出來也是個貪官污吏!老爺向來方正不阿,你想讓老爺為你破例?」

  「滾出去,別再來府里丟人現眼!」

  秦鍾本是興致滿滿的來,如今卻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但他哪裡敢忤逆秦可卿的意思,起身垂頭喪氣的便要走了。

  才走到門檻上,秦可卿又開口,「往後在外面別打著府上的旗號做事,倘若傳到我耳朵里了,你且看我饒不饒你!」

  秦鍾腳下不留神,在門檻上絆了一跤,朝著秦可卿點了點頭,慌忙離去。

  適時,瑞珠寶珠與他擦肩而來。

  見秦可卿氣得胸前一起一伏,都變了臉色,又忙著上前關懷問道:「姐姐,他來做什麼了?難不成是秦家又來要銀子了?」

  秦可卿搖了搖頭,「爹爹再是不通是非,也是個知道好賴的,他哪裡敢得罪老爺。老爺如今在京中的風頭愈盛,也就是秦鍾這個腦袋裡沒世故的,好意思舔著臉來求。」

  「這種蠢材,爹爹都不如給他找個能養家餬口的生計算了,還做著中舉的美夢,腦子裡也是個不清醒的。」


  倪二適時進門,關照一句,「可卿姑娘,我雖沒聽得他來府上是求什麼事,但看他的模樣就知不是求的好事。如今你在府上,跟他們劃清界限是對的,別給老爺招黑。」

  「往後他若再來,我讓門子打發了了事。」

  秦可卿頷首,「好,那就勞煩倪管家了。」

  倪二搖搖頭,拱手行了一禮,便往外面去了。

  待倪二走後,秦可卿才鬆了口氣,整個人癱軟下來,靠進一旁的長椅上。

  府上沒有林黛玉,她便是在府里打理大小事的那個,自也能端出幾分氣度來,方才罵起秦鍾也絲毫不留情面。

  她小心翼翼的打理著這個家,尚不敢有毫末徇私,這個孽障竟然讓她幫忙在外面舞弊,如何不讓秦可卿氣惱。

  一身素白裙釵的秦可卿,如今在府上過得都是極簡的日子,只是為了給其餘下人做個表率。

  不要因侯爺的名望而忘乎所以,又因為侯爺不在府上而起奢靡之風。

  府邸中,若是從下人開始敗壞,那便是已有傾頹之相,就和秦可卿如今看賈家兩府一樣。

  「走了,先回去吧。」

  瑞珠寶珠上前,將秦可卿扶了起來。

  兩人都直勾勾的打量著秦可卿,眸眼轉呀轉。

  「兩個傻丫頭,看什麼呢?」

  瑞珠應道:「姑娘如今比在家時剛強許多了,不知怎得,就很令人安心。我們還擔心,姑娘會和舊時一樣,被他討了便宜去。」

  秦可卿笑著道:「哪有那回事,只是舊時我不願與他計較罷了。如今我是在侯府里,凡事也是先要照顧老爺,而後才是別人。」

  「還有你,又叫錯稱呼了。」

  秦可卿蔥白似的手指,在瑞珠的腦門上戳了下,不痛不癢,瑞珠也只是嘻嘻笑著。

  挽著秦可卿的手臂又緊了緊,瑞珠甜甜喚道:「好,可卿姐姐……」

  ……

  乾清宮,御書房,

  隆祐帝醉心於國事,伏案批閱著奏摺。自從岳凌上疏以後,隆祐帝愈發勤勉了。也是因為他突然找到了富國強兵的路徑,期待著有朝一日讓江山社稷煥然一新,而他能真正成為一位名留青史的明君。

  然而元慶帝遺留下的問題多且雜,譬如冗官冗兵,繁複的稅制,以及勢大的勛貴和黨派鬥爭愈演愈烈的文官集團。

  眼下,隆祐帝面臨最嚴峻的問題,便是國庫沒銀兩了。

  兩場大戰鞏固了江山,也打沒了許多年國庫的積蓄,而晉中,遼東,京畿等地還在恢復民生,近兩年的稅收肯定還要砍去許多。


  但隆祐帝想要變法圖強,處處都需要銀子。

  就比如岳凌所言的開源,開海貿易是能換來白銀,而在此之前,先要有船,有護航的海軍,來保證商路,可這本就需要一大筆銀子。

  朝廷如今,拿不出啟動的資金了。

  「陛下,左丞相安景鍾,右丞相柴朴,樞密使東方治,戶部尚書趙公瑾到了,如今都在偏殿候著。」

  夏守忠在案下伏身行禮通稟著。

  隆祐帝將硃筆放去了一邊筆架上,頷首道:「讓他們進來吧。」

  「是。」

  不多時,四位重臣便一同入了御書房,並賜座。

  在沒有朝會的日子,類似今日的小朝會很是平常,反正在隆祐帝這是沒有休息的,連帶著他們這些大臣也難休。

  人來得齊全,隆祐帝也不廢話,當即道:「諸位愛卿皆知,朕欲設新法,然如今國庫空虛,不敢妄動。而連年天災人禍不斷,如何增加朝廷的進項,當屬首要,總不能今年空虛,明年寅吃卯糧,卯糧吃沒了又吃什麼?」

  四人臉色都不好看,一家謀取生計尚不容易,更何況一國。

  「趙愛卿,你說說看,前一年國庫入帳了多少?」

  此等數目,身為戶部尚書,趙公瑾自然熟稔於心,應聲回道:「去年入庫,折合白銀共計一千五百萬兩,支出,支出三千七百萬兩……」

  隆祐帝頷首,「是了,一年稅收不過是一千五百萬兩,你們可知岳凌在滄州抄家暗通倭寇的豪商,抄出了多少兩?」

  四人搖頭,推說不知。

  隆祐帝解答道:「近一百萬兩,這還是小小的滄州。」

  四人面上皆是一驚,他們是熟稔官場之道的,隆祐帝才開了個頭,後面的話,定然更令人震撼。

  隆祐帝面上卻是坦然,還將夏守忠留在案上的茶盞拾了起來,淺啜了口,潤潤喉。

  「滄州五年受災,都能在官商勾結之下,積攢如此巨量的財富,你們說,這裡面有多少該是朕的錢?」

  「兩淮的鹽政,收稅受阻,私鹽泛濫。閩浙的海上,走私成風,你們再說,有多少是朕的錢?」

  「不是朕弄不清楚錢都進誰的口袋了,只是因為許多人勞苦功高,朕也不想做得太難堪了,但總不能讓朕難堪吧?讓朕在內帑貼銀子花?」

  隆祐帝的話似綿里藏針,扎得大臣如芒在背,坐立難安。

  隆祐帝是有心釐清稅政,按照岳凌所說一桿子全收了白銀,帳目清晰。

  可如今還是難以推行下去,是需要循序漸進的,而滄州的變化,隆祐帝在時時關注著。


  也算是新政的試點之地,若是岳凌做得好了,他也更有幾分底氣。

  「好了,朕也不再說此事。你們呢,本身也有出自江浙的官員,在當地的威望也低不了,朕只是給你們提個醒,別架在這個位置上,做些讓朕不喜的事。」

  「且說這開源節流之事,你們為朕想想法子,不大動干戈,如何補足國庫。」

  四人正襟危坐,都未有開口的意思。

  還是秦王府的潛邸舊臣,東方治應道:「開源之事,在安京侯的奏疏中也寫提過了,度田,開海,釐清稅賦,清查冗官冗兵,只是這些都不是一時能見效的。」

  「臣倒是有個別的想法,只是有違聖賢之訓,不知陛下是否有意。」

  隆祐帝擺手道:「此時就不要賣關子了,直說便可。」

  東方治頷首應道:「安京侯在滄州受倭國伏殺,倭國理應給我天國上朝一個交代,我們可獅子大開口,提出一個他們無法應下的要求。他們不許,我們便興兵出海,威懾倭國。」

  「倭國近來戰亂不斷,難以與我國為敵。臣又聽聞,他們在島上發現了銀礦,對於他們最有利的便是多賠付些銀子,以換安寧。」

  左相安景鍾,無奈開口,「東方樞密使,你這不成了劫掠小國,以富自身了,我天朝上國威布四海,若是做出如此強盜行徑,周遭的朝貢國如何看待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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