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當年玄武門,也是今日這般嗎
第326章 當年玄武門,也是今日這般嗎
長孫無忌抵達洛陽後,洛陽城中的長孫家族眾人聽聞消息,匆匆趕來迎接長孫無忌剛踏入府邸,便見族中數位長輩及一眾子弟焦急等候。
為首的一位年長者,正是長孫無忌的四叔,滿臉殷切,快步上前,說道:「無忌啊,
可算把你盼來了!一路奔波,累壞了吧。」
長孫無忌微微點頭,神色卻依舊冷峻,抬眼掃了掃眾人,問道:「家中近來可好?」
四叔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換上一副憂心的模樣:「無忌啊,家中如今出了件天大的事,可把我們愁壞了。」
「你那侄子長孫明,還被太子殿下關在大牢里呢。我們知道太子殿下是按照大唐律法對他審判,可他畢竟是咱們長孫家的血脈,你可得想法子把他救出來啊。」
此言一出,周圍的長孫家族子弟們頓時低聲議論起來,臉上滿是焦急與期待。
長孫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更像是長孫家族的未來繼承人。
長孫無忌跟長孫家之間,因為當年的事情,本來就有著一道間隙。
長孫無忌眉頭緊鎖,眼神中沒有一絲波瀾,冷冷地說道:「長孫明的事情,我早有耳聞。他犯下的那些罪行,樁樁件件,都是天理難容之事。強占民田,霸人妻女,簡直與市井無賴無異。太子殿下依律處置,毫無錯處。」
對於這件事,長孫無忌一開始就知道了,但根本沒有要求情的意思。
哪怕是他知道,如果開口,也許太子會看在他的面子下放人。
四叔面露難色,說道:「無忌啊,他雖說犯了錯,可怎麼也是咱們自家孩子。如今關在大牢里,生死未卜,家族裡上上下下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你如今是家族裡最有能耐、最有威望的人,又跟太子殿下沾親帶故,你就看在家族的份上,救救他吧。」
一位長老也上前一步,懇切地說道:「無忌,你打小就聰慧過人,家族一路看著你飛黃騰達,對你寄予厚望。如今長孫明遭此大難,你怎能忍心袖手旁觀?咱們長孫家向來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可不能讓族人寒心啊。」
長孫無忌在廳中緩緩步,聲音冰冷:「看在家族的份上?他做出那些醜事的時候,
可曾想過家族的聲譽?」
「可曾顧念過自己身為長孫家子弟該有的操守?」
「如今東窗事發,就想讓家族出面兜底,哪有這般便宜事!」
「咱們長孫家能有今日的地位,靠的是對朝廷的赤膽忠心、對律法的尊崇敬畏,若是因為他一人,就把這些全都拋諸腦後,日後如何在朝堂站穩腳跟,如何面對天下人的眼光?」
對於自己這個侄子,長孫無忌早有耳聞,不過人在洛陽,也懶得管那麼多。
現在犯在太子手下,證據確鑿,
這時,一位年輕子弟突然大聲說道:「要不是因為你當初下令讓長孫家聯合其他世家對付太子,明哥也不會想著在其中表現,最後犯下那些錯被抓起來!你現在怎麼能不管他?」此話一出,全場譁然,眾人面面相,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長孫無忌臉色驟變,他盯著那年輕子弟,目光如利刃般銳利,隨後緩緩在廳中步,
聲音低沉卻帶著威嚴:「住口!當初讓長孫家聯合其他世家,是基於朝堂局勢的判斷,是陛下的詔救,意在維護家族在朝中的地位與大唐的穩定,並非是為了縱容違法亂紀之事。」
「長孫明做出那些傷天害理的行為,是他自己道德敗壞,怎能將罪責歸咎於家族的決策?」
「他強占民田、霸人妻女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的所作所為違背人倫道德、觸犯大唐律法?」
那年輕子弟被長孫無忌的氣勢所震,雖心有不甘,但還是低下頭不再言語。
另又有人說道:「大伯,明哥平日裡待我們都親厚,他肯定是一時糊塗才犯錯的。你就再跟太子殿下求求情,說不定太子殿下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從輕發落了呢。」
長孫無忌呵斥道:「糊塗!他的糊塗能成為逃脫律法制裁的藉口嗎?要是人人都拿一時糊塗當擋箭牌,那大唐律法還有何威嚴可言?」
「國家秩序又從何談起?我若因為你們幾句求情,就去干擾太子殿下的公正審判,那我長孫無忌與那些禍國殃民的奸侯之徒有何分別?」
四叔連忙打圓場:「無忌,你別生氣,孩子們不懂事。但長孫明真的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他要是就這麼在牢里丟了性命,咱們家族的名聲可就毀了呀。」
長孫無忌冷哼一聲:「名聲?他做出那些傷天害理之事的時候,就已經把長孫家的名聲踐踏得一文不值了。」
「如今他受到律法的懲處,是他咎由自取。我身為朝廷重臣,更要以身作則,維護律法的尊嚴。若因為親情就肆意踐踏司法公正,與那些徇私枉法之徒又有何兩樣?你們若再提此事,便是將我置於不忠不義的絕境。」
眾人聽了,一時都沉默不語,氣氛壓抑得讓人室息。
過了好一會兒,一位稍年長些的子弟小聲說道:「大伯,我們也知道明哥做得不對,
可他到底是咱們家族的人。要不我們一起湊些錢財,去安撫那些被他傷害過的百姓,再讓他在牢里寫份深刻的悔過書,說不定能讓太子殿下心軟,從輕發落呢?」
長孫無忌目光緩和了一些,說道:「你們有這份心是好的,但這並非關鍵所在。長孫明若真心悔過,就該在平日裡謹言慎行,而不是等到犯下彌天大錯才想著補救。」
「況且,即便你們這麼做,也未必能改變太子殿下的決定,太子殿下向來執法如山,
不會輕易被這些表面功夫所左右。」
四叔憂心地說:「無忌,家族裡的人都眼巴巴地盼著你出面救救長孫明,你就再斟酌斟酌吧。他要是就這麼沒了,他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也難以目啊。」
長孫無忌臉色陰沉,說道:「無需再斟酌。我此次來洛陽,身負陛下交付的使命,與太子殿下的談和關乎大唐社稷的安危,豈是為了一已私情,來救一個觸犯律法的罪人。你們若再逼我,便是將家族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我不能因私情而誤了國家大事,也不能讓長孫家因為此事遭受滅頂之災。」
眾人見長孫無忌態度如此堅決,都不敢再言語。
這時,一直站在角落裡的一位老婦人突然哭出聲來:「無忌啊,你就看在我這把老骨頭的份上,救救明兒吧。他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雖說犯了錯,可我實在不忍心看他死在牢里啊。」
長孫無忌心中微微一軟,但很快又恢復了堅定:「嬸子,我懂你的心情,可國法無情。長孫明犯下的罪孽,必須由他自己承擔後果。我若為了救他而破壞律法,不僅救不了他,還會連累整個家族。你也不願看到長孫家因為此事而分崩離析吧?」
老婦人哭著說:「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就是捨不得啊。」
長孫無忌走到老婦人身邊,輕聲安慰道:「子,你寬寬心,長孫明若能真心悔過,
在牢中好好表現,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太子殿下仁慈,也不會輕易取他性命。但我們現在能做的,唯有等待,並且督促他改過自新。」
老婦人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
次日清晨,洛陽宮內來人傳話,宣長孫無忌覲見。
第三次勸說太子。
長孫無忌其實感覺沒抱什麼希望。
太子跟陛下的矛盾,是很難有所調和的。
好在這次談何,相對來說應該不難。
洛陽宮城內。
「老臣見過太子殿下。」
長孫無忌有些晞噓。
李承乾笑著說道:「舅舅何時變得這般見外了。」
聽聞這話,長孫無忌放心不少。
終歸是血脈相連,太子對自己,顯然沒有太大的敵意。
「還不給長孫司徒上座。」
李承乾轉而對文忠吩附道。
文忠連忙應聲,給長孫無忌搬了椅子過來。
「謝殿下。」
等長孫無忌入座後,李承乾便道:「舅舅一路辛苦,不知舅舅此番前來,所為何事啊。」
面對李承乾的明知故問,長孫無忌也就開門見山道:「「太子殿下,陛下念及父子之情,也為大唐社稷著想,希望殿下能即刻退兵,交出潼關。」
「陛下承諾,對於殿下既往之事暫且不究,恢復殿下太子之位,還將遼東分封給殿下,並劃出江南數郡作為殿下的封地。同時,朝堂之上為殿下設立監國議政王之位,位在諸王之上,可參與朝廷核心決策。」
這是一股腦的把所有要求跟條件直接拋出來了。
並非是長孫無忌不懂談判技巧,而是這父子間的事情,弄得太複雜了,反而更多麻煩,還不如就直接說。
李承乾聽完,臉上笑容未減,眼中卻閃過一絲冷意:「舅舅,父皇這條件,看似優厚,可細細想來,不過是想將我圈禁罷了。遼東封地偏遠,江南數郡雖富庶,卻也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監國議政王之位,沒有實際兵權,不過是個空架子,朝堂之上的大臣們,
又有幾個會真心聽我號令?」
長孫無忌耐心解釋:「殿下,陛下已是極大的讓步。如今局勢動盪,若再繼續征戰,
生靈塗炭,這是陛下不願看到的,也是殿下不想見到的吧。殿下若接受這些條件,回到朝堂,以殿下的才能和威望,慢慢積累勢力,未來未必不能施展抱負。」
李承乾冷笑一聲:「舅舅,您說得輕巧。我若現在退兵,那些曾經彈劾我的大臣,那些支持魏王的勢力,豈會輕易放過我?他們定會在父皇面前不斷進讒言,想方設法置我於死地。我交出潼關,就等於自廢武功,任人宰割。」
長孫無忌誠懇道:「殿下,陛下已明確表示既往不咎,他乃一國之君,金口玉言。老臣也會聯合朝中支持殿下的大臣,制衡那些反對勢力,保殿下平安。」
李承乾微微搖頭:「舅舅,朝堂局勢瞬息萬變,人心難測。您雖位高權重,可也難以事事周全。我手中有兵,有潼關天險,才有談判的底氣。若沒了這些,我便是案板上的魚肉。」
長孫無忌見李承乾態度堅決,決定換個角度:「殿下若執意不接受條件,繼續進軍,
即便打進長安,登上皇位,又能如何?」
「天下人會如何看待您?那些忠於陛下的軍隊,會輕易臣服嗎?到時內憂外患,大唐的江山社稷恐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聽到這話,李承乾不怒反笑。
「天下人怎麼看父皇,自然就是怎麼看我。」
「我倒是覺得,我做的這些事情,比之父皇,還是要差上些許的。」
「舅舅,你說呢。」
這就直接是點明了李世民的玄武門之變。
真要說起來,當初李世民也是在洛陽擁兵自重,整個洛陽,都算是李世民的根基地盤不過那個時候的李世民沒有火炮這等事務,所以被收走兵權的時候,也只能是乖乖聽令。
現在這麼一看,李承乾的選擇,完全就是在效仿李世民,走李世民曾經走過的路。
如此,長孫無忌的大義,就沒有了意義。
畢竟,李世民的榜樣在那。
此後天下,不照樣是國泰民安嗎。
長孫無忌一滯,當即不知道怎麼說了。
李承乾也不急,靜靜等著。
良久,長孫無忌嘆息道:「殿下,潼關是陛下的底線,若殿下不交,陛下那邊又如何安心。」
李承乾微微頜首:「不錯,父皇自然是不放心的。」
「只是,我為何要讓父皇安心?」
「這就差臨門一腳了,難道要我縮回去?」
說到這裡,李承乾停頓少許,隨即問道:「當初舅舅與父皇等人,聚在玄武門外的時候,是否有人勸說父皇回頭?」
「舅舅當初,是否也如今日這般,勸說過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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