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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第194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夜幕如墨,沉沉籠罩軍營。寒星寥落,高懸天際。

  軍營中,燈火點點,於暗夜搖曳。

  李承乾身著戎裝,穩步而行,身後跟著數名衛士。

  或是大變在即,軍心便是極為重要的一部分。

  造反這等事情,是不能跟將士說的。

  大唐的民心還在,這些府兵的家人,都歸於長安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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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太子跟將士說,我準備造我老子的反,然後自己當皇帝。

  這要別人如何景從。

  真正到了造反那天,李承乾往下傳的話就是。

  聖人遭小人蠱惑,欲冤枉於太子,請眾將士隨太子斬殺奸妄,清君側。

  只有大義所在,才能心之所聚。

  火藥再強,也是人在用。

  若眾叛親離,又如何治世。

  夜風輕拂,旌旗微微飄動,獵獵作響。

  李承乾步入一處營帳。

  大唐營帳是麻布帳頂,木桿支撐搭建。

  空間不大,十人一帳,分左右五床,中間一條小道。

  白日裡操練苦,披戴甲冑,哪怕是騎在馬上,經烈日一曬,威風是威風,熱也是真熱。

  高強度操練下,李承乾在飯食這塊,還是提供很大保障的。

  肉蛋奶不缺,睡一覺就能恢復氣力。

  營地有水源,將士每日也能沖個澡。

  衣服想來是輔兵幫著洗。

  今夜已是戌時中,也就是晚上八點。

  除了巡邏值夜的將士外,大部分的將士已經是在營帳中準備睡覺了。

  躺在營帳里,隨意的聊聊天,差不多也就睡了。

  「誰!」

  門帘打開,一個身影鑽了進來。

  還沒睡覺的將士,頓時就警覺起來。

  「是孤。」

  李承乾笑著說道。

  營帳很矮,走進來後難以直身,李承乾乾脆就直接坐在了地面上。

  借著月光,十名將士頓時就看清了來人,大吃一驚。

  「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拜見太子殿下。」


  慌慌張張的,將士們就準備起身拜見,然而這夏天睡覺,衣裳不全,又感覺失禮。

  「無須多禮,孤就是來看看,營帳小,都坐著。」

  「是,殿下。」

  眾人有些緊張起來,不知道怎麼太子殿下就來了。

  個個心裡頭開始回想,是不是白天操練哪裡沒做好,還是犯了什麼錯誤。

  就這短短片刻,十名將士,已經把自己這輩子犯過的錯都想了一遍。

  「不必緊張。」

  「馬上就要東征高麗了,此去山高路遠,跋涉千里,孤便想著來瞧瞧,不要為此過於驚訝。」

  李承乾語氣溫和,讓眾人頓時安心。

  說吧,看向一身影說道;「孤記得你,李虎,巽謀班的學子,沒錯吧。」

  李虎心中激動,沒想到太子竟然認得自己,連名字都記得。

  當即回道:「是,是,殿下,是李虎。」

  李承乾問道:「馬上要打仗了,怕不怕。」

  李虎堅定道:「回殿下,不怕。」

  李承乾道:「好樣的,你們呢,怕不怕。」

  眾人皆神情振奮,大聲道:「不怕。」

  李承乾微微頷首,眼中露出讚賞之色:「有膽氣,不愧是我大唐的好兒郎。」.

  聽到這話,大家更顯激動了。

  「早些歇息,明日可還是要軍演的。」

  「是,殿下。」

  勉勵一番後,李承乾又繼續前往下一個營帳進行看望。

  也不是每個營帳的什長都能認出來,不過大多數的軍官,都是講武堂的學子。

  整個五千騎兵的骨架,就是以講武堂學子為主搭建的。

  這一走,就是數十個營帳。

  李承乾也沒有時間說一晚上把所有營帳都走完。

  五千騎,就是五百個營帳。

  怎麼可能走完。

  況且到了亥時初,也就是晚上九點的時候,基本上都已經睡覺了。

  畢竟按照規定,寅時三刻,也就是差不多凌晨四點,就要開始醒來準備。

  半個時辰後到卯時開始操練,也就是俗稱的點卯。

  過了大概三四十個營帳。

  當李承乾再進去的時候,就已經有部分將士睡著了。

  輕聲交代兩句,今夜的巡營也就結束了。


  不得不說,這一套雖然很有作秀的嫌疑,但對於底層的將士來說,效果特別好。

  能當面跟太子殿下聊上兩句,將士感覺到莫大的榮幸。

  次日。

  點卯前,營地已是熱鬧一片。

  「太子殿下真是平易近人。」

  「昨晚太子殿下來了,你怎麼不叫醒我。」

  「我看到太子殿下,整個人都懵了,哪敢叫醒伱啊。」

  有興奮的,整個人精神振奮。

  也有捶胸頓足的,因為睡過頭了。

  更多的是羨慕,期待。

  今夜太子殿下,會不會來我們營帳啊。

  忠誠,既珍貴,又廉價。

  對於李承乾來說,這就跟晚膳後消消食,隨便聊聊天,多的也不過是幾句話。

  可對於底層的將士來說,太子的一句勉勵,一句關心,就已經讓其暗下定決心,此生當為太子效死。

  這個時候要是聽到誰敢說太子一句壞話,那真的就是拔刀就砍。

  皇帝太子這等層次,只要肯放下身段,收攏軍心,簡直不要太過容易。

  哪怕是個傀儡皇帝。

  當年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那是派人對漢獻帝劉協嚴加看管。

  守衛全是曹家子,絕對的心腹。

  就這樣還不放心,每過一段時間就要換人。

  他哪裡敢讓其接觸軍隊。

  若漢獻帝劉協能有接觸軍隊的機會,不消十天半個月,大批將士都要被其策反,哦,不對。

  跟隨皇帝,怎麼能叫策反呢,那叫順應天命。

  百姓吃不起飯,大罵狗皇帝。

  可如果皇帝站在你面前,那是跪得比誰都快,磕得比誰都響。

  皇權統治下,皇帝就是聖人,聖人等若神明。

  李承乾自然不會讓期待的將士失望。

  至東征高麗出發前,每夜都會行巡營之事。

  這也能最大程度上確保,在跟長安決裂後,將士們能對他進行擁護。

  ——

  次日,長安城。

  永興坊某茶樓上。

  窗下是已經熱鬧起來的街道。

  「為什麼每次要在人多的地方見面。」杜荷有些不解。

  「因為人多,更安全。」


  李安儼吃著胡餅配著粟米粥回道。

  「好吧,只是這回,我感覺你可能弄出大事了。」

  杜荷吃了口蒸餅說道。語氣有些唏噓。

  這話一說,李安儼頓時停了下來。

  認真道:「那天晚上,房玄齡絕對不對勁。」

  「我能看出來,他很急,卻在我報信後,又變得沒那麼急了。」

  「他看我的眼神也不同,很警惕。」

  「我幹了這麼多年宿衛,感覺絕對不會錯的。」

  杜荷無奈道:「可現在,太子已經陷入兩難之地。」

  「我在宮裡打探消息,陛下那邊,毫無動靜,那事關這次祭祀,太子到底是來還是不來。」

  「我等又要如何回復太子,說宮內一切如常,先前完全就是個誤會?」

  「還是說陛下跟房玄齡籌謀。」

  杜荷苦惱得很,自從太子夜出長安,他就從內侍文忠那邊得了消息。

  一直盡心的留意探查宮內可能會有的情況。

  可這幾天裡,卻是半點異常都沒查探到,於是開始懷疑,是不是當初李安儼這邊警惕過頭了。

  聽著這話,李安儼也有些沉默了。

  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現在壓力很大。

  陛下那邊,每天也就晚間宿衛,暫且沒有聽到半點跟太子有關的情況。

  房玄齡那邊,亦是毫無動靜。

  但李安儼能夠確定,那天晚上絕不是自己多疑。

  而是真有問題。

  問題是,現在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那天晚上的房玄齡有問題。

  全憑他的直覺。

  就現在來說,李安儼都有些不自信了。

  但這話不能說出來。

  一旦說出來,那可不是笑話,而是罪過了。

  太子都在城外秣馬厲兵了,現在來一句搞錯了?。

  只能是硬著頭皮,認定房玄齡有問題。

  想了想,李安儼咬牙道:「太子不能回長安。」

  「房玄齡沒說,是因為時機不對,所以把這事壓了下來。」

  「如果太子回長安,必然會再次上告,請求陛下先行奪太子兵權,行軟禁之事。」

  這就是最噁心的地方,房玄齡手裡捏著雷,隨時都能爆。


  本身就以足智多謀著稱的房玄齡,誰能揣測到他的心思。

  哪怕是他站在太子面前,跟太子保證,說沒有這回事。

  可到了這節骨眼上,誰敢信吶。

  誰能保證,房玄齡不會利用這次機會呢,他自己都保證不了。

  這完全就是個死循環。

  「房玄齡這個老狐狸,這是要硬逼太子反啊。」

  「我找人查過了,祭祀的主意,是太卜署的太卜令上奏的。」

  「他是魏王黨人。」

  「所以這次很有可能就是房玄齡指使魏王進行安排,逼反或軟禁太子。」

  杜荷憤憤說道。

  現在不是謀反的好時機,因為太子的勢力還是太過單薄了。

  現在的太子是很難掌控朝廷,乃至於整個大唐天下的。

  尤其是被逼造反這樣的路子。

  跟陛下直接面對面的對抗,沒人會覺得太子會能打贏陛下。

  起兵造反是最下乘的路子,這跟謀反不是同一個概念。

  「若大變起,屆時你也要逃出長安。」

  李安儼提醒道。

  「不,我要留在長安給太子作內應。」杜荷搖頭拒絕。

  李安儼微微搖頭:「你能做什麼內應,你是太子心腹,朝野上下誰不知曉,一旦太子起兵,陛下的目光肯定會放在你身上。」

  「還有房玄齡那邊,肯定也不會放過你。」

  「出城去追隨太子,才能活命。」

  杜荷冷靜下來,仔細一想,確實也是這個道理。

  他在長安城內,哪怕不被抓起來,也會被時刻監視。

  「那你呢。」

  「你怎麼辦。」

  杜荷問道。

  李安儼道:「我當然是留在長安,給殿下通風報信。」

  杜荷擔憂道:「可是房玄齡那邊,肯定已經在懷疑你了,即便之前沒有察覺,現在也懷疑到你頭上了。」

  李安儼道:「他沒有證據。」

  杜荷道:「你怎麼知道他沒有證據。你不要忘了,你現在買的宅子,錢是殿下給的,以房玄齡的老謀深算,他會查不到?」

  「那可是幾百萬錢的宅子,你的俸祿,怎麼能買得起。」

  「單單是這條,就足以讓陛下把你先行抓起來了。」


  李安儼深吸口氣,道:「若是這樣,那我便先砍了房玄齡。」

  「一命換一命,也是值得了。」

  杜荷搖頭:「你想多了,難道你以為這樣的事情,房玄齡會給你機會?」

  「他若要辦你,還會特意等到你值夜的時候,去跟陛下說嗎。」

  「白日便把你給圍了,你連他的面都見不到。」

  李安儼聽了杜荷的話,沉默片刻後,依舊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肯離開長安。

  「我不能走,也走不了。」

  「若我提前離開,豈非是坐實了太子造反之事,房玄齡手中雖有一定證據,但不見得是絕對。」

  「我留在長安,太子跟陛下這邊,哪怕是起兵了,至少還會有緩和的機會,也能為太子爭取到足夠多的時間。」

  「陛下身邊的情況,我最為熟悉,若有任何風吹草動,我都能第一時間知曉,並設法傳遞給殿下。」

  「這對於殿下的決策至關重要,也許關鍵時刻,我的一個消息就能改變整個局勢。」

  「而且,我在宮中多年,也有一些可用之人,關鍵時刻,他們或許能為殿下出一份力。」

  聽到這話,杜荷也只能是輕嘆一聲,無可奈何。

  ——

  城外太子軍營。

  李承乾坐鎮大帳,正在聽取士兵的不斷匯報。

  他已經做好了起兵的準備。

  東宮的府庫大量支出,大批的物資正在不斷被送來運營。

  肉食,糧草,輜重,馬匹,馬車,源源不斷的送過來。

  這個時候,迅速把錢財化為實力才是硬道理。

  長安的馬市基本上都已經被李承乾掃蕩一空了。

  還有大量供給馬匹的精飼料。

  軍營之中,有戰馬五千二百三十四匹,馱馬三千一百六十匹,

  馬車兩千四百二十三輛。

  騎兵五千三百六十七人,輔兵三千六百人。

  糧草輜重,不計其數,可供大軍三十日所需。

  「長安城內,還沒有異常嗎。」

  大帳內,李承乾問道。

  蘇定方回道:「宮廷軍隊,皆無異常。」

  祭祀是在後天,然按照規矩,李承乾明天就要入城了。

  畢竟不可能說早上祭祀的時候再趕過去。

  祭祀是一套很繁瑣的流程,天還沒亮就要起來準備。

  所以最遲,明日下午,李承乾就要返回宮中去進行準備。

  「殿下不入宮,陛下定然會派人來催。」

  「屆時殿下如何回復?」蘇定方問道。

  李承乾想了想,道:「拖到明天下午,然後就說孤病了。」

  「就算是太醫這一來一去的,也要耗費不少時間。」

  「且看能不能拖過去。」

  這是個很敷衍的藉口,但思來想去,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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