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房卿來得剛好
第187章 房卿來得剛好
房遺直其實是有些沒反應過來的。
先前他一直勸說父親上告太子謀反,父親遲遲不肯定答應。
現在看了邸報上的太子像後,怎麼又突然決定立即上告了。
欲學太子劉據。
這句話讓房遺直心頭一顫。
太子劉據的事情,在史書上可是濃厚的一筆。
分發武器,號召長安百姓攻打宮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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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事情,在整個歷史上,都是獨一無二的。
然而實際上,長安大部分百姓並不相信太子劉據,即便如此,也有數萬百姓景從。
最後是大戰五天五夜,雙方死傷數萬人,以太子劉據失敗告終。
如今,太子李承乾在長安民心凝聚。
如果他號召百姓謀反,會有多少人景從。
真的能把太極宮都給打下來嗎。
更何況太子手中還有五千重騎,東宮衛士兩千餘,更有金吾衛左右將軍的擁護。
這要是打起來,會有怎樣的場景,房遺直都不敢想。
「父親準備如何做。」
房遺直問的不是如何去上告,而是指怎麼去防備太子鋌而走險。
房玄齡聲音低沉:「太子尚且在東宮內,這是最好的機會,我上告陛下這等危險之後,便請陛下暫且軟禁太子,卸其兵權。」
「只要先行軟禁太子,那麼太子就無法動亂,再行查證之事。」
「是以必然要深夜入宮,秘密行事。」
到了這個關鍵點上,房玄齡終於不在糾結了。
所謂智者千慮,曾經的糾結,是建立在房玄齡看好太子的情況下。
房玄齡是瞧不上魏王的,哪怕是說他如今站在魏王的陣營中。
當然,最主要的是,太子給他的感覺,很像是曾經的陛下。
陛下當年,沒有對李建成的東宮屬官趕盡殺絕,而太子如今,除了表現出來的強勢外,也沒有說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姿態。
在房玄齡心中,最為期待的結果,還是太子正統繼位,最後不對房家進行追究。
上告太子謀反這張牌,只不過是房玄齡的底牌,給自己和子孫預留的一條出路。
這樣他房玄齡能留個好名聲,大唐也能更加繁榮昌盛,皆大歡喜。
可在看到太子像後,房玄齡知道自己錯了。
不是因為太子所有的布置都在準備謀反,而是房玄齡看到了太子對謀反的堅定之心。
這樣的人,會放過他,放過房家嗎。
大概率是不會的。
所以房玄齡決定,還是先下手為強。
距離東征出發不過幾天了,今夜太子尚且在東宮,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
他相信陛下在聽了他的分析後,哪怕是心中遲疑,也會先一步卸掉太子兵權。
「速備馬車。」房玄齡吩咐道。
如今已是戌時中,也就是晚上八點。
夜幕之上,星光璀璨,月光如水。
房玄齡穿戴好官服,在兒子的攙扶上,登上馬車。
駕。
隨著車夫的吆喝,馬車緩緩向著坊外行駛。
宵禁坊門關閉。
不過這對房玄齡來說不算什麼,務本坊的武侯們,自然也認識這位相國。
看到是相國府的馬車,遲疑問道:「敢問是房相國當面。」
房玄齡打開馬車門帘,露出身形:「老夫有要事入宮,速開坊門。」
武侯們連忙將坊門打開。
「房公,走安上門嗎。」馬夫開口問道。
房玄齡沉吟道:「不,走朱雀門。」
入大內,有三道兩道關卡,分明是皇城三大門,左側含光門,中間朱雀門,右側安上門。
務本坊就在安上門邊上。
房玄齡選擇朱雀門,是因為走安上門入皇城,距離東宮太近。
在這個時候,房玄齡下意識的想要避開東宮方位。
皇城的大門並不會關閉。
即便是大唐的官員,偶爾也會出現晚上加班的情況。
朱雀的守衛看到是房相國,並沒有詢問阻攔。
晚上有什麼想法,突然想起去皇宮公廨,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正三品的官員,是可以讓馬車駛入皇城的。
不過這次馬車並沒有進入尚書省的官署,而是直奔太極宮承天門。
承天門下。
馬車過來之際,守門衛士當即迎了過來。
房玄齡走出馬車。
衛士看清來人,行禮作揖:「原來是房相國。」
房玄齡沉聲道:「老夫有要事須立即稟告陛下,速開城門。」
衛士首領看了看房玄齡身後,沒有看到其他人。
便讓人開了城門。
畢竟房玄齡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也不存在對陛下有什麼威脅。
城門開了一條縫隙。
此刻,不知為何,房玄齡心中竟出現了幾分緊張的情緒。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只是想到自己今夜所做之事,將會給大唐帶來怎樣的後果跟動盪,這讓房玄齡也不免有幾分波瀾。
深吸一口氣,房玄齡大步向著宮廷邁進。
——
東宮後殿。
太子妃身著淡雅宮裝,神色肅穆,端坐在一方錦墊之上。
面前擺著一尊精緻的銅爐,裊裊青煙升騰而起,散發出陣陣清幽之香。
太子妃雙手合十,眼眸微閉,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心中默默祈禱:
上蒼垂憐,願太子殿下此去征程,平平安安。刀槍無眼,戰場兇險,唯求諸天神明庇佑,護他周全。讓他遠離災禍,安然歸來。
蘇玉兒微微蹙起的眉頭,流露出內心的擔憂與不安。
一旁的侍女們靜靜佇立,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生怕打擾了太子妃的虔誠祈禱。
她自是不敢反對太子要東征高麗的意志,可對於她來說,太子便是她的全部了。
此一去,山高路遠,刀光劍影,不知何時方能歸來,心中如何不憂。
殿外,微風輕輕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伴隨著腳步聲響起。
「求神拜佛若有用,世間何來諸多愁?」
李承乾走了進來,微微搖頭。
蘇玉兒緩緩起身:「可我能為殿下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殿下動身後,我當在宮中,日夜為殿下祈禱,盼殿下早日凱旋。」
李承乾輕嘆一聲,把蘇玉兒摟在懷裡。
「放心吧,玉兒,此番東征高麗,對我而言勝券在握,不過是些土雞瓦狗,輕鬆可破之。」
「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便是。」
如今黑火藥這塊,已經打造出兩萬斤了。
兩萬斤黑火藥,五千重騎。
再是堅固的城防,對他來說也跟琉璃易碎。
不說炸開城門輕而易舉,單單這天雷降世之威,就能讓敵軍膽氣全失,士氣低落。
對於別人來說,這可能是一場艱難的戰爭。
但李承乾早已經看到了這場戰爭的結果。
甚至連高麗那邊降卒的安排,都已經有了章程。
此去高麗,不過是遊山玩水。
真正的目標,是要藉此大勢,鎮壓河東,河北,河南,五姓七望之根,三道之地。
攜大勝之威,清查人口,丈量土地,收攏匿戶。
這些是世家的根本,也是跟朝廷對抗的最大底氣。
掃除這些弊端,大唐才能海晏河清。
至於屆時,二鳳會如何擇決,也由不得他了。
二鳳是走玄武門奪嫡當的太子,當的皇帝。
八百人可打不下玄武門,自然是安排了內應,而現在張阿難負責玄武門,買通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玄武門再是堅固,也阻擋不了數千斤火藥的轟炸。
李承乾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
也許,二鳳是這個時代的王。
可他手裡掌控的,是千年後的智慧結晶。李世民再是厲害,也要受到時代格局的限制。
從心而論,李承乾對於當皇帝這事,並不太熱衷。
謀反,是為了自救啊。
就在李承乾跟太子妃蘇玉兒你儂我儂,情意高漲之際。
一道宦官身影,匆匆趕來。
——
太極宮,承慶殿外。
李安儼正帶領大內衛士,值守巡查。
作為宿衛統領,李安儼主要是負責夜間的警衛工作。
不過每過幾天,也會輪值到白天。
能夠擔任宮廷衛士,自然都是精銳,個個身姿挺拔,目光如炬。
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每一處角落。
偶爾,會有一隻夜鳥飛過,引起衛士們的短暫警覺,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此刻,殿外院門前。
數名禁衛正隨著一道人影走來。
「來者止步!」
夜色有些暗,李安儼看不清來人,不過有禁軍相隨,自也不用過於緊張。
房玄齡看到值守的是李安儼。
心中暗道一聲不好,面色卻波瀾不驚。
「勞煩轉告陛下,我有要事上報。」
李安儼仔細看去,不由笑著作揖:「原來是房相國。」
隨後解釋道:「房相國倒是來得不巧,今夜陛下來了興致,正行顛龍倒鳳之事,還請房相國稍等一些時候。」
晚上宮廷的娛樂活動,一般都是歌舞為主。
歌舞之後,自然就是行房中之樂。
不怪每次晚上有事到大內,總是會打擾到李世民的興致。
這算不上巧合,畢竟李世民身強體壯,又當壯年。
朝中政務,有大臣分憂,到了晚上日常臨幸,自然算不得沉迷美色。
房玄齡微微皺眉。
上告太子謀反這等事情,如何等得。
於是沉聲道:「還請李統領轉告張內侍,我有要事上報。」
房玄齡知道,只要消息能傳進去,陛下必然會召見自己。
李安儼遲疑道:「房相國還是等等吧,陛下已然進行不少時候了,說不定此刻正在緊要關頭。」
「若誤了陛下的好事,這怪罪下來,我可是擔待不起。」
「按照往前慣例,應當也要不了多久了。」
雖是說有大事。
可在李安儼看來,有什麼事,還能比陛下興致更大的。
哪怕是發了地震,大水,瘟疫。
也不差這一兩炷香的時間吧。
房玄齡呵斥道:「李統領,莫要忘記你的職責,若耽誤了大事,是伱所能承擔得起嗎。」
「陛下但有怪罪,我自一力承擔,與你無關。」
不對勁。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
李安儼能幹宿衛統領這等差事,自然是性子警惕。
他狐疑的看向房玄齡。
眼神中帶著探查的目光。
心中略微有幾分緊張起來。
有什麼大事,是需要堂堂宰相,深夜入宮秘密稟告的?
再大的事情,就不能等到第二天的時候,再來說嗎。
除非,這大事,是長安城內之事,是宮廷之事。
想到這裡,李安儼問道:「不知房相國如此焦急,所謂何事。」
聽到這話,房玄齡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他知道已經是引起了李安儼的懷疑了。
房玄齡心思電轉,瞬間恢復了鎮定,面容平和地說道:「李統領莫要多心,方才是老夫心急了。近日各地呈上的奏摺中,有宜州,同州幾處地方似有瘟疫之兆。」
「老夫擔憂疫情若起,恐會危及長安,是以深夜入宮上奏陛下,速斷裁決。」
這番話說得天衣無縫。
畢竟前兩年瘟疫橫行,死傷過多,宜州,同州都緊鄰長安,若真有瘟疫之事發生,自然是要早些隔斷。
以防止瘟疫在長安城中擴散。
得到這等消息,房玄齡深夜入宮,就顯得很合理了。
但是這話,並不能完全打消李安儼的疑慮。
懷疑若起,就不是這麼好消除的。
對於太子的一些想法,雖然東宮那邊並沒有跟他通氣,但李安儼自己也能猜到。
只要太子順利東征,就能大幅度增強權勢,乃至於掌控更多兵權,為將來之大事做準備。
而房玄齡在李安儼的眼中,身為魏王文學館大學士,那就是太子的敵人。
現在正是太子最為關鍵之時,再怎么小心都不為過。
想了想,李安儼說道;「原來是這等大事,我這就去通傳張內侍。」
說完,拱拱手,轉身走入院內。
房玄齡見此,頓時鬆了口氣。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入院後,李安儼並沒有直接前往承慶殿找張內侍。
而是叫來自己的一個心腹,交代道:「速去東宮,告知東宮宦官,房玄齡深夜入宮面聖,恐生變化,立即傳告太子知曉。」
心腹是李安儼的自己人,當年給隱太子當屬官的時候,就是他的手下。
謀反的事情,李安儼自然沒有告訴其他人,但讓心腹傳個消息給太子就行了。
太子聽聞消息後,自然會有所準備。
心腹應了一聲後,連忙從院內側門離開。
則李安儼則好整以暇的在院裡等著。
心腹不回來,他是絕不可能先把消息告訴陛下的。
很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
在外面一直等候通傳的房玄齡,感覺到不對勁了。
承慶殿前的庭院不過兩百餘步,哪怕再慢,消息也應該到了。
陛下不可能不見他。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李安儼沒有去通傳,而是悄然給太子通風報信去了。
想到這裡,房玄齡眼神一變。
當即就要闖門。
幾名衛士立即阻攔。
吵鬧聲頓時傳進了殿內。
張阿難走了出來,正好看到李安儼朝著這邊走來。
問道:「院外何故喧譁?」
李安儼作揖道:「是房相國,說是有要事上報。」
「我便與他說稍等片刻,想來現在陛下興致正濃,莫要為此耽誤了陛下的好興致。」
「只是房相國堅持要面聖,我也無奈,只能過來傳告張內侍。」
說到這裡,李安儼還嘆息一聲:「陛下這幾天好不容易有了興致,難道再大的事情,就不能等上一小會的功夫嗎。」
李安儼說話慢條斯理,顯然是在拖時間。
張內侍認同的點點頭:「是啊,陛下難得有興致。」
「不過既然是房相國,自當要通稟,你且等等,我先入內詢問陛下聖意。」
張內侍走進殿內。
聽了聽裡頭的情況。
對值守的小宦官問道:「陛下狀況如何了。」
小宦官回道:「正當興時。」
張內侍想了想,再急也不差這十來個呼吸。
上次因賀蘭楚石殺人之事,擾了陛下興致,可是被責怪了好久。
片刻,聽到裡面傳來一聲滿足的聲響。
這才入內,輕聲道:「啟稟陛下,房相國求見。」
李世民在床上笑道:「他倒是來得剛好。」
「更衣。」
「讓房卿於大殿等候。」
張內侍躬身:「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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