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晚

  夜晚，網吧里鍵盤敲擊聲，反而讓空氣顯得更加安靜。

  網管是個無聊至極的工作。

  只是偶爾回應一下，那些不舍晝夜的大神，大多數時間都顯得發慌。

  不過好在程旭，還是有事情干。

  他在吧檯口開了一台機子。

  在網絡上看看能不能先找一些簡單的外包的活做，作為高中生，自己現在活動經費實在太過借據。

  網絡線上外包模式，又叫威客模式，在07年這個行動支付還並未普及的年代，還是很新鮮的東西。

  sto9.co🌽m提供最快更新

  但程式設計師這種生物，可能身上那千篇一律的格子衫和牛仔褲是趕不上時代的潮流，可要放在在網際網路上，那全都是一頂一的弄潮兒。

  網絡外包這玩意，在07年的程式設計師當中是早已經開始具體化運作的成熟模式。

  沒有線上支付也無妨，就採用用積分代換的方式。

  委託方用積分發表任務，受委託方完成任務獲取積分，積分等價代換成人民幣或是等價物品。

  由平台對雙方進行監管，平台再從中抽成。

  「豁，還真不便宜這單價，做個網頁都能開一千的？」

  程旭找了幾個威客平台，驚訝於07年的外包價格，居然比他想像的高出這麼多。

  想想倒也合理，這年頭懂電腦的就沒幾個，程式設計師更是稀缺資源。

  不過再過十年，這種生物便要在世界泛濫成災了。

  程旭自己每季度都要變著花兒想藉口「優化」一批員工去降本增效。

  說來這年頭寫個網頁都賺一千，而多年後GPT只需要一分鐘就能自動給你跑個網頁出來，不免再次感嘆，這就是所謂的日新月異吧。

  程旭突然想到了一個喜歡在網絡上高強度衝浪的老熟人，應該能找到他吧。

  「責任越大....」

  順著那個他所有社交帳號都通用的ID，程旭沒費多少功夫就在程式設計師論壇里找到了他的博客。

  【暢想一下大數據在未來的應用】

  【作為某985高校教師，淺談三年來的感受....】

  【如果真的有一天能有人工智慧，那我能不能做一個AI蒼井....】

  【**-**這番號，有無大佬分享一下磁力鏈，要有字幕的。】

  「OK，這德行，準是他了。」

  程旭腦海里閃過那個前世和自己合作過不少項目的幽默中年教授。

  但想了想，自己就這麼去接觸他，感覺自己沒什麼分量，也顯得很突兀。

  於是乎。

  程旭打開了文本，準備帶給他們這些還在用著雙核處理器衝浪的土老帽帶來一點小小的未來震撼。

  《大數據時代即將來臨，淺談一下大數據在未來應用的趨勢構想....》

  他當然不是要搞什麼技術革新。

  就像老碼農幾乎都會用java或是C++編程，但你讓他們去發明一門程式語言，那他們大多也只能撓頭。

  程旭是干老闆的，雖然懂技術，但屬於是他是什麼都略懂，但又什麼都不精通。

  給科學來場進步，顯然他是沒那個本領的。

  不過忽悠兩句，做個論壇大神，騙騙這些土老帽，倒是太夠了。

  程旭手指不斷在鍵盤上敲擊，揮斥方遒。

  一點點來自未來的見解加上一點點未來的技術構想，再配上一大篇的空談。

  不過半小時，一篇千字長文，渾然而成。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有干有濕的。

  發布！

  就在程旭完成發布後在等待文章掀起水花的同時，左下角的QQ頭像又跳動了起來。

  熟悉的頭像，讓一些死去的記憶浮現在程旭的腦海之中。

  備註是【曉曉】。

  林曉曉，程旭高中班長。

  或者換個說法，程旭那不太美滿的初戀。

  學生時代，班級上總不缺一些充滿曖昧氣息，能在引得少男少女們起鬨的組合。

  而林曉曉曾經和程旭就是這樣的組合。

  程旭追過林曉曉，因為林曉曉長得好看，學習不錯，家裡條件也很優秀，還是班長。

  而林曉曉也很輕鬆的答應了程旭，對還未被物質生活腐化的小女生而言，程旭長得帥這個優點，被放大了太多。

  就像是朱麗葉要和羅密歐私奔，三聖母要悄悄下凡生個沉香，露絲要和傑克You jump I jump。

  總會有幾個閨秀會被長得英俊的黃毛混混給吸引。

  兩人公開交往是在高考後的事情，高考前他們還是活在同學們口中的「緋聞CP」。

  當然，其實兩人早就在一起了，只不過因為中國人都知道的傳統，兩人只好「地下情」。

  而林曉曉和程旭的故事，就像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高中情侶那樣，最終分手收場。

  林曉曉的性格遠比程旭所想的那樣惡劣。

  數不清的爭吵後，逐漸意識到帥不能當飯吃的林曉曉開始打心底嫌棄起了那時無所作為的程旭。

  而程旭也受夠了遷就她的刁蠻。

  一次大吵後兩人分了手，從此再也沒進入過彼此的世界。

  林曉曉：【你準備考什麼學校？】

  程旭：【慶大。】

  林曉曉：【你又是這樣，我們真分手吧？】

  程旭撓了撓頭，這對話是什麼邏輯？

  她說話還是這樣沒邏輯。

  想了想大概是之前又吵了架吧。

  不過，對程旭而言，已經無所謂了。

  人的精力總是有極限的，程旭又沒能讓他不做人的石像鬼假面。

  想到前世自己創業時那數不清的繁瑣事。

  程旭很清楚他壓根沒有這麼多的精力去放在應付這種麻煩女人身上。

  對程旭而言，他的追求，一直是事業。

  他一直很認同一句話，人真正的死亡，是被真正遺忘的那一刻。

  所以，他想要成為時代一個不會被磨滅的印記。

  何況他們本身就不該在一起，現在他也沒工夫去管這些錯誤的過家家。

  林曉曉倒也不算做錯了事。

  人都是不完美的，只不過，程旭不是能容忍她刁蠻和高高在上的那個人，也沒有精力去應付那些沒意義的麻煩。

  分手，對兩人都是好事。

  於是程旭回道：【OK】

  隨後那邊便沒了動靜，頭像直接變為了灰色。

  程旭則是聳了聳肩，他並不在意這個灰色頭像是否還會再跳動，隨後便開開心心的接了一個寫網站的單子。

  這年頭對網站的要求並不高，基本是只要功能能用就行，一般並不會碰上「我要五彩斑斕的黑。」這類讓人稍微有些難以滿足的要求。

  所以程旭打算加班加點把工作做完。

  已經輕車熟路的程旭，順便找到了一個網站模版，按照要求，大概六七個小時就能完成了工作。

  期間還幫幾個網吧大神泡了兩桶泡麵。

  網吧總是讓人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的。

  當程旭按下《一直很安靜》的停止鍵時，才發現已經到了早上七點出頭。

  完成工作將文件打包發給甲方後，程旭有些疲倦的伸了個懶腰，這才下了機。

  「旭兒哥，你今天在那噼里啪啦敲了一堆東西幹嘛呢？叫你打遊戲也不來？」

  網吧包夜通宵的人也到了下機的點。

  「掙點外快。」程旭隨口應著。

  「喲，能掙多少啊？」

  「差不多夠網費和飯錢的吧。」程旭回答著。

  「唉，那多沒意思，這樣，旭兒哥你技術還行，來我們公會一起幫老闆下本，一晚上隨便200，怎麼樣，牛逼吧？一般人我還真不願意帶，但我兩個關係誰跟誰啊？」

  那人嘴上說著帶程旭賺錢，但臉上的嘚瑟勁兒卻將他暴露了，他只是想裝個一晚上掙200的逼罷了。

  「這麼牛啊？你不早和我說？唉，最近也沒空了，等暑假帶帶兄弟啊。」

  程旭倒沒心情把逼裝回來，他的格局太小了，在程旭眼裡頗有一種，【我今天早上吃麵加了三個滷蛋，夠奢侈吧？】的既視感。

  和他裝都沒什麼勁。

  程旭一邊熱切的和他聊著天，一邊不動聲色的查了一下吧檯的身份證信息。

  「我這不是最近才看見旭兒哥嗎，而且旭兒哥也不像是缺錢的人啊。」

  「那可太缺了，我只能說海哥你有這麼賺錢的好路子，你第一時間都沒想到兄弟，不夠意思啊。」

  程旭瞥了一眼身份登記信息，隨後隨便抓了名字中的一個字，在後面親切的加上了哥字。

  「我的問題，我的問題，下次有路子，一定和旭兒哥你說。」海哥笑的相當燦爛。

  「行，那到時候就指望海哥帶我混了。不過海哥，你今晚搞這麼多錢，今早不得給兄弟意思一下啊？」

  「嗨，那肯定啊，旭兒哥，樓下館子，出發。」

  「我就說還是海哥夠耿直啊！」

  隨後程旭把網管馬甲一脫，便和這位程旭早就想不起來名字的「兄弟」勾肩搭背，一起去吃早餐了。

  於是，辛辛苦苦舔了老闆一晚上的海哥重新找回了自尊和滿足，

  而程旭也收穫了一頓免費的早餐。

  大家都有了美好的收穫。

  就是不知道，海哥如果知道了這位正在白嫖他早飯的人，昨晚掙了一千會是什麼反應。

  當然，對海哥這樣的網癮牛馬而言，有些事情不用知道的太明白，反而會更幸福。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