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年十八

  程旭眼前那無論打扮還是手飾都充滿了小資情調的女人喋喋不休說了很多話題。

  而他只是低著頭，默默的吃著盤中那塊因為這精緻環境而嚴重溢價的牛排，對於女人的話題絲毫不感興趣。

  因為她那些話題的中心思想，簡單總結無非就是，【我雖工資不高，但勝在穩定，你雖有錢，但學歷很低，我是勉為其難，你是毫不吃虧。我父母很苦，弟弟不易，你事業小成，需多幫襯。】

  程旭吃完牛排，擦了擦嘴，終於開口打斷了她的話題，「你知道一個億的利息是多少嗎？」

  女人疑惑的看向程旭，怔怔的搖了搖頭。

  「一個億的大額資金，在銀行存長期存放，年利率可以很輕鬆談到百分之五。按百分之五算，一天利息大概是13700元，這足夠讓你工作兩個月，而我現在的身家，一天利息大概夠你工作一年半，一個月利息就能足夠你工作到退休。」

  程旭說完後，又笑著問道，「知道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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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還是搖頭。

  「如果是相親，我可以勉強看在曹阿姨面子上和你在一張桌上談談，但生意，我希望你認識到一個事情，你現在沒有資格和我坐一張生意桌。」

  程旭起身，拍了拍衣，在女人氣急敗壞的咒罵中淡然離場。

  他不但沒把女人那「你這樣的人就活該光棍一輩子」的咒罵放在心上，今天心情不錯的他反而輕哼起了譚詠麟那首《愛情陷阱》的歡快小調。

  顯然再次失敗的相親並沒影響到他的瀟灑。

  程旭出了店門，上了車，輕快的扭動著方向盤，前往下一站。

  平常生意總是不錯的會所門前，今天格外冷清。

  因為今天這裡包了場。

  包場的活動項目是:慶祝程旭終於套現了所有股份，瀟灑退休。

  從今往後，他的生活中將再無工作二字，剩下的只有真正的生活。

  想到這裡，程旭就連覺得那路邊汽車的尾氣，都散發著一種輕盈的氛圍。

  「程總，聽說，你去相親了，怎麼樣？」

  程旭一下車，便有幾個酒肉朋友迎了上來。

  「被老媽朋友拖過去，正好我不是退休了嗎，沒理由敷衍我家母上了。相親嘛，就不提了，又一個認不清自己，想打我百分比傷害的人。」

  程旭擺了擺手應付著，隨後將自己的車鑰匙甩給了門口幫忙泊車的服務員。

  「也是，一般人哪裡配得程總啊。」

  「我今天倒是聽說那個阮清茗居然還是單身來著，老家還和程總你是一個地方，要不然程總你去試一試？」

  「對，對，阮代表，長得又好看，能力又出眾，和程總簡直良配啊！是個好選擇。」

  程旭腦海里閃過那個在項目會議上，那個說一不二，滿臉寫著生人勿進的甲方大佬。

  她即使打扮很是樸素，也依然能讓人驚艷，業務能力更是拔尖，確實出色到讓人感到完美。

  也不怪這幫常年混跡風月場的老油條們都對她讚賞有加。

  「算了吧，她和我一屆的，她是我們區的理科狀元。我這專科畢業和人家女博士哪有什麼共同話題啊？高攀不上。」

  程旭想了想，還是只能搖了搖頭。

  都說結婚不能找女博士，雖然是刻板印象，可人家這狀元出身，負責主攻技術研發的海歸女博士......實在太硬核，難度太大。

  「程總手握八億資金，還這麼謙虛？我覺得程總一表人才，有機會啊。」

  「你小子又拿我打趣，我這還沒娛樂圈和帶貨主播交的罰款多。」程旭嘆了一口氣，「我人生差不多就這樣了，以前年輕不懂事，耽誤太多時間了，錯過了好時代啊。」

  網際網路行業有一個共識，多數從業者都會面臨三十五歲危機。

  這個行業變更太快，一旦超過三十五歲，會越來越難以跟上行業的速度。

  而已經三十五歲的程旭雖然早早遠離了一線技術崗位，但在經過思考分析後，他還是認為當前屬於他的時代紅利已過了，以後屬於他的機會將越來越少。

  任何時代總不缺成功的機會。

  可他沒必要去賭，也實在熬不動了。

  及時收手，對他而言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只是遺憾沒能成為那樣能代表一個時代的大佬，但往後日子倒可以安然享受，偶爾在大多數人面前裝裝逼，倒也足夠。

  「話怎麼能這麼說？程總你能走到這一步，不比狀元差多少啊。」

  「程總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往後的日子，全是享受啊！羨慕啊。」

  面對眾人的追捧，程旭也不再去想事業止步於此的遺憾，舉著酒杯，倒著香檳，頗為嘚瑟的小裝一手。

  「哎，其實我最懷戀的是一窮二白的青春歲月，我其實一直想回到十八歲好好學習啊！」

  ........

  《高2007全國統一招生考試第一次模擬卷》

  程旭盯著這一張潔白卷子。

  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他，恨不得給自己嘴來兩巴掌。

  沒錯，他重生了。

  經過多年廢寢忘食的打拼和學習，他總算是吃盡了自己人生苦。

  可哪曾想他的進度條卻在一次凡爾賽後，直接進行了暴力重置，回到了高三剛滿十八歲的這個春天。

  不是，真能重生啊？

  就不能當我是三十五歲小孩不懂事說著玩的嗎？

  能放我回去嗎，哥再也不裝了。

  程旭已經很多年沒說過髒話了，但現在心中有三個不太雅觀字母正在不停的做著無限循環。

  「襯衫的價格是九磅十五便士。」

  廣播裡那熟悉朗讀音調，終究讓程旭認清了現實。

  抬頭看著牆上距離高考還有100天的倒計時，程旭一嘆。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程旭那言論雖然多少有點凡爾賽的意味，但倒也有一部分真心。

  自己年輕太不懂事了，浪費了太多時間，導致自己的起點比他人低了太多，錯過了不少好時機。

  前世程旭雖然也算成功人士，可很和能代表一個時代的巨佬們還是有不小的差距。

  可現在，不一樣咯。

  想想等再過十年，到時往酒席上一坐，讓小錚去喊一鳴給自己倒杯酒，再和化騰打趣打趣東子那些糗事，再聽聽軍子感覺一直活在我影子裡的抱怨。

  那得多意氣風發？

  想到這裡，程旭不由得提起了手中的筆。

  隨後驚訝的發現，噫，這裡的題怎麼.....怎麼怪簡單的？

  原來高中英語有這麼簡單嗎？

  這連四級水平都沒到的高中英語對他這個常年和國外項目進行對接的高級碼農頭子而言，似乎有點太缺乏挑戰性了。

  程旭在輕鬆答完聽力之後，提筆繼續奮筆疾書。

  而此刻，整個考室的目光卻不由得都轉了過來，看向程旭，眼神中滿是詫異。

  長渝實驗中學的考號是按成績分的，而這裡是人才雲集的最後一個考室。

  這是監考老師最輕鬆的考室，倒不是因為這考室的學生多正能量，而是這裡的人，你就是把答案擺在他們面前，都是不屑於抄的。

  作弊？十秒鐘就塗完選擇題隨時可以交卷了，費那勁幹嘛？

  如今看到這考室有人奮筆狂書，而且那人還是這個考室里最頑固的釘子戶，自然頗感奇怪。

  是無聊在畫畫？總不能真在答題吧？

  「旭兒哥，英語考試你怎麼沒睡覺啊？」交卷後，作為程旭死黨之一的付欣湊了過來，忍不住問著。

  「反常，太反常了，你明明除了看歐美小電影之外，每次一聽英語單詞就犯困。」作為班上墊底鐵三角的另外一角，柯二胖也附和道。

  「確實反常，怎麼能這麼簡單呢？我以前怎麼能被這樣簡單東西難住呢？我接受不了。」

  程旭起身，久違的在兄弟前小裝一手。

  旭兒哥這稱呼，倒是真要比程總聽起來親切太多。

  「真的假的？那你大概能考多少分？」付欣詫異的問著，你不會真背著兄弟倆悄悄學習了吧？

  「滿分還是有一點小難度的。」

  兩兄弟聽見程旭如此發言，突然釋懷的笑。

  這逼滿嘴跑火車的，差點以為他真背著兄弟倆偷偷學習了，嚇死人了。

  旭哥就是旭哥，口嗨起來都是一頂一的幽默。

  「哎，你們兩個好好讀書吧，別一天到晚浪費時間。」

  程旭看著兩個多年未見的好兄弟嘆著氣。

  記憶中的他們，生活都算不上容易。

  「好好讀書，怎麼會從你嘴巴說出？」

  柯二胖詫異，這還是那個「焚書坑儒」的程旭嗎？

  「現在欠的，以後都會還的。」

  程旭回想起一邊打工養活自己，一邊刻苦惡補各種知識，還要頂著人白眼賠笑的日子，真乃地獄也。

  「旭哥，你今天怎麼一股中年人的味？」

  「因為我夢見了我中年的時候，那年我35歲，股票套現八個億雙手插兜，準備退休。」程旭說道。

  兩兄弟先是一愣，隨後開懷大笑。

  「旭兒哥，你真做白日夢啊？」

  「八個億，也太假了吧！」

  程旭回頭看著木框玻璃窗戶外倒映進來的陽光，在老友前薛微嘚瑟，「八個億，確實太假了，我怎麼可能只掙八億呢？後面還得再加兩個零，不行，不夠，得加三個。」

  兩兄弟一愣，紛紛搖頭。

  「旭兒哥多半是做夢做魔怔了，難怪今天這麼認真考試。」

  「沒事，等到時候他英語成績下來，他就老實了。」

  程旭對於兩兄弟的質疑並未放在心上，反正到時候成績出來，他們顧著撿下巴就是了。

  一模正式考完後高三生來之不易的兩天短假，在回到教室復原座椅後，苦牢籠久已的學生們，霎時間紛紛作鳥獸散。

  付欣和柯二胖本來要約一起去網吧上網的，但付欣表示他要攢錢去追隔壁班的小太妹，掃了大夥興。

  於是柯二胖很鄙夷的對付欣，揮了揮手，自己也決定省點網費，到時開個QQ會員，也能裝裝逼。

  不過，程旭卻有不得不去網吧的理由.......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