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子知父,父亦知子(求收藏,求追讀)
御書房中。
昨夜挑燈熬夜批閱奏章至凌晨的朱元璋,此時此刻正倚著軟榻小憩,不時出刺耳鼻鼾聲。
咚咚咚....
恰在這時,緊閉的房門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熟睡中的朱元璋給驚醒,隨即面色露出一絲不悅,伸手搓了搓略顯有些疲憊的面龐,沉聲道:「進。」
之後,緊閉的殿門被推開,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來神色忐忑的跪下,:「奴婢參見陛下。」
朱元璋抬了抬手示意:「發生了何事?」
小太監瑟瑟發抖,知曉昨夜陛下很晚休息,此刻敲門勢必擾陛下清夢,低垂著的腦袋埋得更低,回道:「回陛下,湘王爺於殿外求見,言有極為重要的事情,要當面啟奏陛下。」
朱元璋聞言愣了一下,皺眉沉吟了小會,像是想到了什麼,面容中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冷意,瞳孔中的雙眸眯了眯,:「宣!」
不多時。
收到傳召的朱柏,夾著一個被黑布裹的嚴嚴實實方形物體走了進來,待來到近前,他隨手將手中物品放下,拱了拱手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斜靠在軟榻上的朱元璋抬了抬眼皮,問道:「有何急事,著急見朕?」
朱柏見狀半眯著雙眸仔細打量了斜靠在軟榻上的朱元璋片刻,神色驟然一沉,:「父皇,您和朱允炆那小子,究竟是何人身體於昨夜突感不適?」
朱元璋原本神色淡然驟然內斂,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凝重,斜靠著的身子直了起來,半眯著的雙眸亦是猛然睜開,直勾勾盯著站在不遠處的朱柏。
片刻後,朱元璋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仿佛能夠穿透人的耳膜,直插心田震懾人心,道:「小十二,爾從哪裡聽來的話?」
感受著落在身上打量的目光,朱柏並未被籠罩在身上的氣勢嚇到,沒有絲毫閃躲抬起頭與之對視,隨手指了指放在地上黑布包裹的錦盒,冷笑道:「此事,還用人言,還用聽別人說嗎?某些人的陰謀詭計,都已經襲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夠猜到。」
此言出。
朱元璋愣了愣,瞥了一眼地上被黑布包裹不知為何物的東西,面色中不禁露出幾分好奇,:「爾何意?」
對此,朱柏倒也不矯作,彎腰拿起被放在地上的物品,一步一步走向案台位置,來到朱元璋近前,抬手將裹在物品外面的黑布給解開,露出裡面裝著的錦盒,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父皇,打開瞧瞧裡面的東西,您所有的疑惑,就都會解開。」
見著眼前的東西,聞著淡淡血腥味,朱元璋不禁皺了皺眉,慢慢從軟榻上站了起來,伸手解開錦盒卡扣緩緩將其給打開,待看到錦盒中擺放的泥人、以及上面用硃砂所提名諱,泥人身上布滿的黑色細針時,下意識倒吸了一口涼氣:「嘶!」
隨即,朱元璋的眼中瞬間湧現出無盡的殺意,身體不可察覺的晃了晃,顫顫巍巍的拿起錦盒中其中一個泥人端詳了起來,片刻後他重重的將其給摔在地上,怒喝道:「誰?這是誰做的?」
朱柏對此微微一笑,並未回答提問,轉而反問道:「父皇,應該聽過漢武帝時期的巫蠱之禍吧?皇后衛子夫和太子劉據因此相繼自殺,牽連數十萬人之巨。」
朱元璋眼神如刀,直直對上朱柏雙眸,冷笑道:「既然知曉其中利害關係,就不怕咱信以為真,爾自投羅網?爾難道就一點都不怕嗎?」
不怕嗎?
捫心自問,要說一點都不怕肯定是假的。
畢竟天威難測,特別是遲暮帝王,亦是疑心最重的帝王。
可怕有用嗎?
就如同之前,他與駱蒙所言那般,此計乃陽謀,乃算計人性人心,想要破局唯有兵行險招,才能夠出奇制勝。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對於熟知歷史軌跡的朱柏心中清楚,別看眼前朱元璋陰狠毒辣,視人命為草芥,亡於他手中的人數不勝數,有該殺的、亦有無辜的,但有一點他卻是從來不曾做出,那就是將屠刀揮向自己子女。
這也是朱柏敢走出這步的真正原因和底氣所在。
想到這裡,朱柏笑了起來,神色中不帶半分恐懼,坦然與之對視,回道:「父皇,是那漢武帝嗎?哈哈哈.....就算父皇是,兒臣也非劉據那無用的太子,如若不然兒臣也不會站在這裡,不是嗎?」
「巫蠱這些個歪門邪道,神神鬼鬼雖最為毒辣算計人心,但只要心中無愧,一切坦然面對又有何用?」
「於兒臣心中,子知父,父亦知子,為此兒臣又有何懼之有?」
朱元璋聞言愣了一下,微微有些側目,心中不免有些動容,於他而言真沒想到,朱柏能夠說出這番話來,更沒想到面對眼前事件,其能夠這般坦然直面,並未有半分遮遮掩掩,特別是那句『子知父,父亦知子,何懼之有』,算是真正觸動了他內心深處的柔軟,讓他不禁在那一瞬間有些恍惚。
這輩子後宮妃嬪也好,膝下子孫也罷,算起來能夠這般對他的,唯有兩人而已。
第一個則毫無疑問,自然是他的結髮夫妻馬皇后,那個女人和他共患難、相濡以沫,雖偶爾彼此有分歧爭吵,偶爾也會不服輸爭輸贏,但對他的信任卻從來沒有變過。
第二個則是已故太子朱標,亦是他給予最高希望的兒子,雖因政見不合,時有辯論唱反調,乃至於他多次氣極提刀追砍,但兩人之間的父子情義,彼此對彼此的信任,亦非常人所能及也。
朱元璋面色中陰翳情緒消失不見,看向朱柏的目光也變的柔和,一聲大笑,:「哈哈.......說的好,咱,確實不是那漢武帝,不信那些神神鬼鬼和魑魅魍魎,當年為和尚信佛,咱比任何人都虔誠,結果該餓肚子還是餓肚子,那時咱就告訴自己與其信那些東西,不如信咱手中的刀子。」
說著,說著,朱元璋神色驟然內斂,冷哼一聲問道:「你說此事咋辦?」
朱柏伸手輕輕的撫了撫,眼前的錦盒,雙眸迸發出駭人的嗜血冷芒,跟著冷笑道:「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了,咱們自然要亮亮刀子,讓他們品嘗一下恐懼,不然別人當咱們好欺負,當咱們真是泥捏的。」
恰巧這時,緊閉的殿內響起一道清脆的敲擊聲,將兩人思緒給驟然打斷,見狀正欲言語的朱元璋面色中閃過不悅,衝著朱柏指了指身後的盒子,以及地上摔碎的泥人。
朱柏自然不傻,快上前將地上破碎的泥人拾起放於錦盒中,而後快速將錦盒蓋上,用黑布給將其包裹。
「進!」
片刻,蔣瓛急匆匆的從門外走了進來,拱手行禮後正欲說些什麼,不過待看到站在朱元璋背後的朱柏時,其到嘴邊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朱元璋見狀瞳孔中的雙眸眯了眯,心中大概猜到了什麼,此事勢必關乎朱柏,極有可能就是方才兩人談論的事情,道:
「蔣瓛何事,直說。」
「不必藏著掖著,支支吾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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