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英雄必然所見略同
第96章 英雄必然所見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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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外寒風呼號,夾著雪粒打著柴門之上,啪啪作響。
天氣驟然之間便變得惡劣了起來。這樣的風雪,即便李大錘和蕭長車在毫髮無傷的情況之下想要出門也得掂量掂量,更別提現在一個斷腿,一個重傷了。
人力,有時候在老天爺面前,實在是不值一提。
李大錘其實是一個極仔細的人,天黑之前,他便弄回來了大捆的茅草,將原本那個簡易的木門給厚厚的包了起來。
他和蕭長車沒有受傷的時候,這點風雪寒霜自然是奈何不了他們,但現在蕭長車羸弱不堪,正是最容易受到風邪侵害的時候,所以這門自然就不能再漏風。
沒有風進來,再把洞裡的火炕燒得暖暖的,好讓蕭長車覺得舒服一點兒。
兩人一個躺在火炕上,一個躺在火邊的毯子上。
「小白傷得怎麼樣?」
「情況不太好,四隻蹄子都折了!」李大錘搖頭道:「我給它和小黑搭了一個草棚子,給小白四條腿都包紮好了,不過養好了只怕以後也上不了戰場了,可惜了!」
「不上就不上吧,帶回家好好養起來,過往小白無數次隨我征戰疆場,現在它不成了,我自然是要好好地照料它的!」蕭長車道。
「我想也是這樣!」李大錘笑道:「小白可是極好的戰馬,哪怕上不了戰場,用來育種也是好的,蕭長車,咱們可說好了哦,這段時間小黑小白一直在一起,要是有了崽兒,那咱們兩個得平半分,你不能獨吞!」
蕭長車沒有作聲,李大錘敲敲炕沿:「別裝啞巴,這事兒咱得提前說好,他們兩個合作得來的崽兒,絕對是天下數得著的神駒!」
「行吧!」蕭長車有些無奈:「也不見得就能懷上。」
「我相信我家小黑!」李大錘得意地笑起來:「不過他們兩個一白一黑,將來下出來的崽兒是什麼顏色呢?可不要黑一條白一條的,那可就成斑馬啦!哈哈哈!」
蕭長車橫了他一眼,這個李大錘的想法總是跳脫得讓他有些跟不上,什麼叫斑馬?這又有什麼可笑的?
「這一次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鐵勒沒有殺死,還結下了死仇!」蕭長車有些惱火:「接下來只怕遠安要迎接對方的報復了。」
「的確有可能迎來報復。」李大錘點頭道:「不過呢,鐵勒那頭兒,說不定也還有轉寰的機會!我準備有機會去找他談一談。」
「你想死啊?」蕭長車吃了一驚:「咱們兩個這一次可是要置他於死地的,就差那麼一點點兒,你去見他,他不把伱往死里整才是怪事!」
「那可不見得!」李大錘道:「鐵勒啊,眼光應當不會這麼短淺,當然了,如果他真這麼短淺的話,我也可以給他上上課,讓他長長見識,學點東西!」
「你真是狂妄得沒邊了!」蕭長車沒好氣地道:「你就吹吧,反正吹牛又不會掉一根寒毛。」
「還真不是吹!」李大錘認真地道:「鐵勒這一次傷得太重,短期內不可能再在前線統軍了,必然是要換人的,你覺得會換誰來?」
「北元在與大秦的邊疆之上屯軍數萬,鐵勒傷重,如果要換人的話,多半會是哲別!阿可敦這個人並不以統兵作戰見長。」蕭長車沉思道:「而哲別這個人武略嫻熟,這兩年又在與胡族的作戰之中多有戰功,聲勢正旺,由他來鎮守一方是比較合情理的!」
「那你說說看,鐵勒也好,還是阿可敦也好,願不願意哲別再在與大秦的對峙之中獲得勝利?」李大錘微笑著道。「如果哲別再勝,在北元這個強者為王的國度里,鐵勒與阿可敦還有機會嗎?」
蕭長車眼睛一亮,「你是說,鐵勒或者阿可敦會來拖後腿!」
李大錘點點頭。「這便是我們的機會。鐵勒也好,阿可敦也好,都有動機幫助我們擊敗哲別,如此一來,便會顯現出鐵勒這幾年的不容易。從而至少將他們幾個重新拉回到同一條起跑線上!」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是,鐵勒他們真會拿國家大事來做交易嗎?」蕭長車有些懷疑。
李大錘笑了起來:「對於鐵勒這樣的人來說,前線的勝負都是需要為他的利益來服務的,當他需要前線失敗的時候,那前線就得大敗特敗。相對於讓他不在皇位爭奪戰中落在下風,前線敗幾場,死一些人算什麼!」
「如果鐵勒真有這樣的打算,那的確很容易,他在邊疆統軍多年,軍中多有親信心腹,哲別初來乍到,如果便想對我們動手,那就極有可能遭其暗算。如果來的是阿可敦呢?」
李大錘搖頭道:「阿可敦這個人可陰險得很,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我估計他絕不可能來接任。勝了,他還是壓不下去哲別,要是輸了,那可就要一蹶不振了。這樣的情況之下,他肯定更願意把如今風頭最盛的那個打下去。」
「可是你要去見鐵勒,風險還是太大了,派一個人去吧!你沒有必要冒這個險!」蕭長車搖頭道。
「這麼關心我啊!」李大錘嘿嘿笑了起來:「我這個債主真要翹辮子了,對你可是特大好消息,都不用還帳了!」
「李大錘,嘴裡有個正經嗎?」蕭長車怒道。「說正事呢!」
「我得去!」李大錘道:「這些事情,派個人去說不清楚,因為一個配合不好,容易出事故的,放心吧,鐵勒即便恨不得把我扒皮拆骨,這一回還得熱情地招待我。」
李大錘當然不會說自己與這位鐵勒還是正兒八經的表兄弟,是親戚呢!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鐵勒是一個有著雄心壯志的傢伙。
這樣的人物,絕不會因為自己的好惡而來做事。
大家雖然是敵人,但現在反而是需要抱團才能保住各自己的利益了。
這一點,自己看得到,鐵勒必然也想得到。
所以這一趟,還得非走不可。
想到這裡,他倒是真有些憂愁,不是因為去找鐵勒有性命之憂,而是鐵勒現在肯定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對了,還知道了蕭長車的底細,到時候真要談生意,必然要拿這個來敲竹槓,而自己需要用什麼來反擊呢?
不管是自己的真實身份是大秦前太子的遺腹子,還是堂堂三品車騎將軍是個女人,都是足以把關外轟炸個稀巴爛的驚天大消息。
鐵勒這樣的政治動物,不好好利用那才是怪事呢!
「蕭長車,說說你的故事吧?你怎麼就成了現在的蕭長車了呢?」李大錘問道。
長久的沉默,蕭長車微微閉上眼睛,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看著蕭長車的模樣,李大錘倒是有些不忍了,「算了,你不想說就不用說了!」
「沒什麼不能說的!」蕭長車睜開了眼,道:「我的故事就跟外頭傳的一樣,被北元滅了族,成為僥倖生存下來的那一個。唯一不同的是,我從那時起,便變成了一個男子。收攏了一些僥倖逃脫的蕭姓族人,開始了軍旅生涯,這些年來,那些族人為了報仇,也是為了保護我,幾乎都凋零了,蕭東偉是倖存下來的為數不多的幾個!」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所以你才叫蕭長車嗎?」李大錘問道:「我能知道你原來的名字嗎?」
「蕭凝雨。」蕭長車道。
「獨有凝雨姿,貞婉而無殉!」李大錘道:「你的名字是從這句詩中化來的?」
「想不到你還讀了幾本書!」蕭長車道。
「別忘了我的老師可是喻老夫子!」李大錘笑道:「不管教你讀書的人是誰,跟我的老師比起來,那肯定是弱爆了!」
「教我讀書的人,是我的父親!」蕭長車的聲音低落了下來:「他死了。他希望我做一個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的溫婉女子,偏生我從小倒是喜歡舞槍弄棒,最終,還變成了眼下的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
「你殺得可都是壞人,惡人!」
蕭長車搖頭:「那倒不見得,我率軍突入北元境內,照樣殺人不眨眼,老弱病殘幼也同樣不放過!所以像我這樣的人,死後必然是要下地獄的!」
「這也沒有什麼可以放在心上的!」李大錘寬慰道:「國家之間的對抗,民族之間對生存空間的爭奪,談不上什么正義,也說不上什麼好壞,當戰爭一起,就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我們生在其間,為了自己的族人爭奪勝利而無所不用其極,沒有人能夠指責我們。真要發善心,且等我們獲得了最後的勝利之後,再來撫慰吧!那時候我們作為勝利者,自然可以對失敗者寬容一些。」
「你倒是會寬慰人!」蕭長車露齒一笑,似乎長久以來心中有關這些的鬱結之氣,此時盡數被疏解開來。
眼下的蕭長車,鋒銳之氣盡去,躺在床上,柔弱之姿盡顯,而這一笑,似乎讓整個洞穴之內都亮了起來,看得李大錘一陣失神。
「蕭長車,你還是別笑!」轉過身,李大錘道:「有些讓人受不了!」
「李大錘,你又想死不是?」身後,傳來蕭長車羞惱的聲音。
李大錘連連點頭:「對了,這才是蕭長車嘛!」
身後,傳來了深深的吸氣,呼氣之聲。
對於如何惹惱蕭長車,李大錘的確是有一手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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