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挖坑
第39章 挖坑
行轅外頭,傳來了女人孩子的哭喊之聲,陳良臉色灰敗,不停地以額砸地。令狐知書的麾下行動極快,也許是在這場會議剛剛開始的時候,鐵幕下屬的兵馬,已經圍了陳良的府邸,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把陳良的家人全都給逮了來。
令狐野慢條斯理地翻著令狐知書呈上來的單子,那上面是從陳良家裡抄出來的貴重物品。
「竟然只有三萬兩銀子!陳良,你把搶來的東西,藏到哪裡去了?」令狐野的聲音一向很小,這使得行轅中的每個人,都需要豎起耳朵仔細來聽才不致於聽不到或者聽錯了。
你要是聽錯了,自然便是你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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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帥,錢都分了,分給下頭的士卒了!」陳良嘶啞著聲音道。
「好,好好好!」令狐野笑了起來:「這個理由真好。分給下面士卒了,這樣我這個大帥可不好去討要了,一討要,很有可能便激出兵變來,我記得伱的麾下,是有三千人吧?每個人分了多少?」
陳良抬頭,上面蕭長車將腦袋擱在圈椅椅背之上,不知在想著什麼,對面李國華始終是笑嘻嘻的模樣,左將軍王德轉著腦袋,時而看看陳良,又時而看看上頭的令狐野,而萬峰,則死列地盯著陳良。
「末將,末將記不得了,末將沒有清理!末將該死!」陳良帶著哭音又在地上重重地叩了一個頭。
「三個鎮子,兩千多人啊!殺得乾乾淨淨啊!」令狐野嘆了一口氣:「陳良,你說你該是個什麼罪?」
「請大帥看在末將與北元多年鏖戰不曾後退半步的份上,只誅末將一人,饒了末將家小,末將下輩子給大帥做牛做馬!」
「陳良啊,你看看,在這大帳之中,有哪一個不是戰功赫赫,有哪一個身上不是傷痕累累?」令狐野冷笑:「你要是出去搶北元人,搶那些蠻子,那我為你請功,但你把刀子對準了我們自己人,你覺得,僅僅你一顆腦袋便能了事嗎?別說是在這關外了,便是報上朝廷,少得了你一個族誅嗎?」
陳良整個人都萎在了地上,渾身顫抖,竟是說不出話來了。
「長車,你說說這事該怎麼辦?」令狐野轉頭問蕭長車。
蕭長車懶洋洋地抬起頭來:「大帥,賞善罰惡,這是掌書記的職責,是殺是饒,這是大帥您對部下的恩典,我可不能越俎代庖。」
「你啊你,總是這樣涇渭分明,事不關己,便高高掛起嗎?」令狐野笑道:「國華,你說吧!」
李國華清了清嗓子,道:「大帥,陳良犯下了這樣的大罪,自然只有死路一條,不過他終究還是朝廷兵部正式委任的將領,現在朝廷正說我們囂張跋扈,不把他們的命令放在眼裡,所以要是殺了陳良,不免又給他們一個口實,我的意見啊,是將這傢伙的罪行查清楚了然後上奏朝廷,由朝廷來處置,到時候是押送長安還是就地處斬,由朝廷拿主意,您說可以嗎?」
令狐野嘆了一口氣:「我們在關外吃雪喝風,拋頭顱灑熱血地替大秦抵擋北元和各路蠻子的侵襲,而長安那些腦肥腸滿的傢伙,卻還在挖空心思地猜忌我們,算計我們,想想真是讓人喪氣。就這樣吧,知書,把這個陳良這些年來的問題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要做成鐵案上奏朝廷,免得到時候他們又說我清除異己!」
「遵命!」令狐知書拱手道。
陳良被拖了下去。
拖下去的時候,他的眼中滿滿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其實屋裡其他將領也很詫異,以大帥的脾氣,像陳良這個級別的將領,說砍了就砍了,今日怎麼轉了性子,居然要將其交給朝廷?
以朝廷現在對大帥的猜忌,只怕像陳良這樣的回到了長安,立刻就會被判無罪,轉而讓他領兵來對付大帥呢!
什麼鐵案不鐵案的,對於長安那些權貴者而言,還不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好了,不說這些掃興的話了,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只要我令狐野還是這關外十萬大軍的統帥,就得殫精竭慮地為大秦鎮守邊關,不讓敵人有半分可趁之機。大家都說說各地的具體狀況吧!錢的事情,你們不要操心了,在過年之前,至少給大家都補到七成,行不行?十成今年大家是不用想了!」
「多謝大帥!」屋中諸位將領一個個都喜出望外。
七成,已經很了不得了。
往年,也就是這個數目。
今年這般艱難,還能拿到七成,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今年一年的艱難,更多的問題,倒不是北元,而是來自朝廷對關外的猜忌。
該撥付給關外的錢糧,足足少了一半。
別看負責朝廷財務的張若張學士現在被朝廷攆到了關外,但人送來了,錢不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朝廷某些人用心之險惡,當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張若攻擊令狐野,所以朝廷把張若給令狐野送來了,以表示對令狐野的絕對信任。
但對於令狐野急需的錢糧,卻扣著不給。
典型的口惠而實不至。
而張若當真死在了令狐野的手中,那令狐野在關內的名聲,也就算是完了。本來在朝廷的有意無意地宣揚之下,令狐野已經成了一個盤踞一方的權臣,再殺了名聲在外的張若,後果可想而知。
令狐野其實是真想張若死。
但這個人可以死在馬賊手裡,可以死在刺客手裡,就是不能死在自己手裡,不能死在振武城。
對於如何處置張若,令狐野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不能殺,那就借刀殺了也就是了。
朝廷這兩年,不是對蕭長車很感興趣嗎?
那好,就把張若給蕭長車。
以張若的臭脾氣,以蕭長車對於那些敢言放棄關外的人的厭棄以及這個人的暴脾氣,估計用不了幾天,就一刀砍了張若。
到時候,萬事大吉。
除開朝廷的刁難,就是境外蠻部的滲透。
關外太大了,蠻部就像是地下的老鼠一般,你不知道他們啥時候就摸進來了,這些年來,抓了這麼多,殺了這麼多,但這些蠻部仍然一茬接著一茬的冒出來,而且有愈來愈多之勢。
據說是因為西北、北邊氣溫驟降,已成了不適宜人待的地方,逼迫著這些蠻部不得不南下。
當下看,這些人還成不了氣候。
但是如果這些人最終投了北元,或者被北元征服了呢?
「大帥,不能聽之任之啊!」蕭長車站了起來,大聲道:「二年前,我們得到相關的情報,一年前情報得到證實,北邊、西邊的胡族大舉南下,北元皇帝御駕親征,與他們打得不可開交,我們已經失去一年了大帥,如果坐視北元收伏了這些胡人部族,到時候,難受的可就是我們了。」
「蕭車騎,你又要說進軍北元這一套了!怎麼打?以前不是沒有打過,我們大軍出關,北元的主力立時便大踏步地後撤,長距離的後勤運輸是我們的死穴,別說我們現在錢糧佇存本就不足,就算充足,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北元輸得起,我們輸不起哦!」王德看了一眼上首的令狐野,道。
他所說的輸不起,自然不是說大秦輸不起,而是說令狐野輸不起。
「大帥,我們沒有必要大舉向北元進攻!」蕭長車道:「只要我們拿下殺豬嶺和青銅峽,至少在將來與北元再度衝突之時,我們能進可攻,退可守。」
「蕭車騎,殺豬嶺和青銅峽是關鍵,我們知道,北元也知道,一旦我們進攻那裡,就無異於要和北元大幹一場,這與全面進攻有什麼差別?」李國華一攤手道。「北元皇帝次子鐵勒守在青銅峽,不就是要占著這一戰略要點嗎?」
「如果大帥同意,蕭某願意去試一試!」蕭長車轉頭看著令狐野。
令狐野緩緩搖頭:「長車,事關重大,輕忽不得,這事兒,後頭再議吧!」
「大帥,一旦北元完成了對這些胡人部族的整合,我們就麻煩了!」
「現在我們的麻煩已經很大了!要擊敗北元,需得大秦傾力而為之。」令狐野道:「否則就算我們能取得一次兩次的勝利,也不過是隔靴搔癢,有什麼用呢?北元恢復起來極快,但我們卻會越打越弱的。長車,你說說,這對我們來說,有什麼好處?」
蕭長車嘆了一口氣,坐了回去。
本質上來說,令狐野這話說得沒有錯,想要徹底擊敗北元,必須要大秦傾全國之力方有可能,關外十萬大軍,現在守成還嫌不足,要主動進攻,著實力量單薄。
如果能聯合泰安城和李大錘他們呢?如果能整合關外所有的力量呢?
蕭長車腦子裡閃過了這個念頭,但隨即又斷然否決。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關外各大勢力之間的關係綜錯複雜,有一些本身便與北元有著說不清扯不明的關係,還有一些背後站著的就是北元,怎麼整合?
大帥壓根兒就沒有進攻北元的打算。
他只是在想著如何讓自己的實力更加地強大。
他在等待機會,如果關內有機會,這個傢伙一定會拋棄關外,揮兵入關的。
這是李大錘對蕭長車說的話。
接下來那些將領講些什麼,蕭長車已經懶得聽了,今天來會議的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還能拿到兩成的錢糧。
不過令狐野要從哪裡去找這些錢呢?
陳良這個傢伙,可是拿不出來。
大帥和李國華又在給人挖坑了,想著先前李國華那番義正辭嚴的話,蕭長車不由得扁了扁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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