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喬遷
第45章 喬遷
不過陳北陌沒有急著立即動身,因為一去山中哪怕再快,來回也至少要五六日功夫,若再有什麼事情耽誤了那就要更久了。
城中逐漸不安生起來了,還是要顧及周全一些。
而且,喬遷之日在即,他也不好不在場。
轉眼間,便到了九月二十日,宜婚俗嫁娶,搬家出行。
新修成的朱紅門前,懸掛著兩串大鞭炮,吉時一到就被點燃噼里啪啦的炸響起來,院內也響起了嗩吶敲鑼打鼓的樂聲,門前有來來往往賀喜的人進出。
這鞭炮聲響起,早有得了風聲的乞丐、叫花子二三十個擁簇著在門前討要彩頭,說著賀喜的話。
門房小廝大保忙從屋裡拿出了早備好的銅板,笑著道:「今日主家喬遷之喜,你們既然來賀,那我們陳少爺自然不能刻薄了。
你們可要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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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一把將手中的銅板扔了出去,上百文銅錢嘩啦啦的撒了一地,眾乞丐紛紛撿起,笑著拱手離開。
不多時又有僧人道士前來賀喜,管門房的大保也都一一拿了銅錢應付過去。
他是幾日前被陳府的管家買來的,見他機靈就分到了守門房的好差事。哪怕頭頂上掛著的牌匾不是陳府,可地下的僕人門都會自己打眼兒。
大戶人家看門的都是個人人眼紅的差事,宰相門前七品官就是這個意思,很多時候不打發好門房都讓你進去門。
不過今日喬遷,自然是房門大開。
門前影壁旁已經停滿了馬車,有官員馬車,也有大戶之家的馬車,排成一溜遠遠看去便覺得府邸輝煌,熱鬧非凡
「玉水苑」三個大字牌匾掛在門前,穿過正門便見一片廣場大院,裡面已經擺了二三十餘桌酒席,旁邊的石徑路上通過玉露園和幽蘭園,這裡也擺上了七八桌酒席。
而在宅院更深處的池水小亭上,還有一桌酒席。只不過寥寥七八人。
大院中的都是尋常百姓,街坊近鄰,夕水街和附近三條街的人都來了個七七八八。
而兩個園子裡的人自然都是鄉紳大族之家前來賀喜的,肯定不會和平民百姓待在一起。
最後的智語水榭里則是芸州城中身份最貴重的幾位。
付知府、張雲盛、孫家族長孫正、皇甫錢行的行首楊西川,廣南轉運使王久瑞,六神司上司皇甫延臣,再加上一個作陪的齊虹,和東家陳北陌。
今日亭中哪一位都是聲名盡顯,能掀起芸州城風雲的大人物。
尤其是廣南轉運使王久瑞,和皇甫延臣,這二位都是可以直達聖聽的!
酒過三巡,即便有幾人是第一次見面,也都熟絡了許多。
皇甫錢行的行首楊西川,是個體態富貴的中年男子,他眯須著眼睛笑道:「陳先生,往後若有什麼錢財上的短缺,儘管來找我,必不會讓你有手頭短缺之難。」
陳北陌聞言笑著舉起酒杯回敬了一下,笑道:「多謝行首厚愛,若真有困難了,我可真的不客氣。」
眾人聞言不由的哈哈一笑,場面也漸入主題。
皇甫延臣是個身材清瘦的長須男子,看面相有三十多歲了,但實際年齡可能遠大過三十。
他輕輕抬起酒樽,掃了眼眾人,皆知各自利益所求,緩緩開了口道:「陳道友,玉陵道統在當世所剩不多,你能修得此道甚是不易。
不知可有收徒傳道的想法?」
陳北陌轉過身正色道:「收徒?可我如今也只是個半吊子的修行者,哪裡能當為人師?」
「陳道友,修行者以達者為先。你的渡靈之術已如此高深,引得法炁如此渾厚,我六神司中的監察只怕都弱上三分。」
今晨這位六神司的上司親自拜會,以靈覺查探了一番後發現渡靈之術的對象不是界珠後,便興趣大減少,不過看到他法炁深厚,又是難得一見的玉陵道統,這才客氣了些順道留下來應宴。
「是啊,陳先生,我家尚有幾個小子年幼,心向仙道,若先生不棄,不若傳他們一二法門?」孫家主孫正親切的說道。
「畢竟,先生布能事事親為,總要有些弟子代為奔波。」
「是啊,陳先生以為如何?」廣南轉運使王久瑞也和氣的說道。這位可是正三品的高官,位高權重,哪怕六神司的上司在明面上還是要給幾分薄面的。
陳北陌自然沒什麼想法收徒,這些高官只不過是為了自家子孫能踏上仙路,畢竟有道統的修行者和那些混跡在江湖中的奇人異士完全不同。
但如此多的高官在前,他還是客氣道:「多謝諸位厚愛,願將後輩託付於我。
但我這道統,非弱冠之年不得收徒傳道。否則,細水淺流,難聚成河,大道難成啊。」
聽到對方以道統所限拒絕,幾人都沒話可說了。
陳北陌笑道:「不如再等上幾年,待我弱冠而立,法門更深些,再行收徒,定從諸位大人後輩中選擇。」
「如此也好!」付知府打了個圓場,笑道:「畢竟陳先生還未弱冠,擔心誤人子弟也是好的。」
這話一說,眾人也都氣氛緩和過來,該說說該笑笑。
幾人言談間提到了芸州城近期發生的大案,皇甫延臣忽然插嘴道:「我記得,半年前是有一件土地廟的慘案吧?」
幾人被這一提都想了起來,這件大案確實未找到真兇,付知府的結案騙騙普通百姓也就罷了,對他們這些大人物而言自然是騙不過去的。
付知府笑道:「皇甫上司,這件案子已經結了。」
他這話很明顯,就是說這案子是他的人情了結,大家都不要再提了,免得難堪。
「呵呵,我知道,只是好奇在想,那對殺了近百人的凶魔留下的飲血劍可有線索?」
皇甫延臣輕笑著問了出來,眼角卻是在看著陳北陌。
「這倒是沒有發現。」付知府解釋道:「那把飲血劍當有靈炁,非是尋常物,凡人辦差確實會有所遺漏。」
皇甫延臣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道:「我尚有要事在身,便不多陪了。
諸位,告辭!
陳道友,告辭!」
眾人紛紛起身相送,他這一走,其他人自然也都跟著走了。
付知府走在了最後,特意等著陳北陌來問。
「付知府,你說皇甫上司那問是什麼用意?」陳北陌虛心請教道。
付知府笑道:「先生放心,不管那件案子是誰犯下的,如今都是結案了。可能是那把飲血劍有些珍惜,皇甫上司便順嘴提了句。」
「原來如此,多謝知府告知。」陳北陌謝道。
「先生不必多禮,只要多看一看芸州城的治安,本官就感激不盡了。」
付知府擺手,「近些日子來,常有邪祟入城作亂,皇朝儀已經動用了七八次,著實有些費神。還是先生這般有道統的修行者好啊。」
陳北陌心神一動,想到了那隔壁的祭壇,便道:「付知府,你可是饒恕了齊員外?」
「不錯。又用他撈了一筆銀子。」付知府毫不掩飾。
「那知府可知道,齊員外買的九處宅子裡設下了邪祭,以雞血和人血為祀,多半不是什麼好東西。」陳北陌隱晦的提了一嘴,繼續道:「此刻我這大院隔壁的宅里,就那麼明晃晃的擺著祭壇呢!」
「這怎麼可能?」付知府震驚道:「皇甫延臣是雲神司的上司,專主天下祭祀,他在如此近的距離都沒有感應到……」
「付知府派人去查看一番就知道了。只是小心邪修,尋常人派去看了就回不來了。」
陳北陌提醒道:「還有,希望知府不要把我牽扯進此事中來,在下可什麼都沒說。」
付知府神色沉重了許多,點頭道:「好,本官知曉了。還是要多謝先生告知。」
送走了他,陳北陌才起身去兩個園子裡敬了酒,給那些鄉紳氏族過了臉,從此以後玉水苑便是當地豪強、鄉紳、貴人、大戶中的一員了。
當他站在大院中,近鄰近坊的熟悉父老們看著他的眼神中帶上了敬畏。
陳北陌笑著走到一桌酒席旁,對熟悉的周婆婆道:「周婆婆,好長沒見您,精氣神還是那麼好。」
周婆婆忙起身,緊張道:「二陌…陳…陳少爺…老婆子得您的福,活到百歲也有盼頭了。」
顯然,不但是她,滿院子的父老鄉親看到一個個大人物都對陳北陌如此客氣,自然連帶著對他也升起了一種敬畏之感。
流水席宴只辦了一中午,畢竟不是婚俗嫁娶這樣的大喜事。
院子中的熱鬧都紛紛散去,滿院子的狼藉,七八個丫鬟小廝收拾著院子裡的殘羹剩飯,門外已經又聚了許多乞丐,等著這些飯菜。
陳北陌一向對錢財大方,這些剩飯便都給了他們,直讓這些乞丐說陳大善人。
而他一向溫和對待鄉里坊間的父老,再加上如今名氣更盛,這善名也更大了。
陳北陌站在水榭亭里,看著園中從歡聲笑語的熱鬧宴飲到如今的清幽寧靜,他從此便站在了高高在上的鄉紳階層,不再是草民,平民百姓了。
聲望、權勢、掌控人心、人人奉承,他都經歷過了。
少年輕嘆,「富貴名利,皆不過是大夢一場,過眼雲煙。
唯有真我,可得歲月長存,我即是我,不為這些外物所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