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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不能讓準噶爾無人能制

  第503章 不能讓準噶爾無人能制

  一個將將十歲的小女娃能問出什麼?

  大抵也就是些漂不漂亮,好不好看之類的疑惑。

  對於那些偏向於八卦的問題,福爾卡多全程也只是在盡力敷衍,其真正的心思全都落在了腓力四世的低語上。

  說起來也是極巧。

  1618年,分處歐亞兩端的舊霸主西班牙和大明同時進入了漫長的戰爭之中。

  後來,挑戰者法國和後金的君王病故,繼位的路易十四和順治不僅同樣出生於1638年,朝中亦都有個皇太后和權臣把持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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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原本的歷史上,事情到了這裡便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由於和天啟同年繼位的腓力四世並沒有意外死亡,歐陸上的舊霸權並沒有似大明那般一瀉千里,哪怕其內里矛盾和財政上的困難並不比大明輕上半分,但歐陸的舊霸權終還是撐到了挑戰者生出內亂。

  腓力四世給福爾卡多的低語便是在說法國的內部矛盾。

  不得不說,這又是一番巧合,大清有一個手握重兵的肅親王豪格,法國也有一個能征善戰的孔代親王。

  當然,孔代親王只是一個皇族分支,並沒有前任皇帝長子的身份,但當代的孔代親王不單是優秀的將領,亦還是極為出眾的政治家,他帶給當朝權臣的壓力甚至要比豪格這個先帝長子還要強上幾成。

  腓力四世看得明白,法國宰相馬薩林從執政之初便借著與西班牙開戰的機會持續削弱貴族的力量,待到此時不單法國貴族怨聲載道,便是平民對王權的忍耐也已到了極限。

  此等情形之下,只要出現一個合適的機會,法國內部的矛盾必然無法壓制。

  屆時王權與貴族、平民之間必然爆發激烈的爭鬥,他西班牙也將擁有扭轉局面的機會。

  對於這種猜測,福爾卡多似還有些疑慮,但遠在萬里之外的朱慈烺卻極為認同。

  歸到根里,面對一個有可能戰勝的強大敵人,法國上下能摒棄仇怨共同一心,清廷上下也能將爭鬥控制在一定程度,但當外部壓力與內部矛盾的平衡被打破的時候,局面發生變化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

  也正因此,朱慈烺才將三國使者暫留於應天,為的便是在歐陸戰局發生變化的時候不至於無從下手。

  ——

  乾清宮.暖閣

  這幾個月里,倒也沒發生什麼大事。

  宿衛左右兩軍毫無波瀾地將襄陽、合肥攏入手中;咨議局對地方的滲透也在有條不紊地推進之中。

  再似什麼工廠、海貿之類的事情自不需多說,畢竟這些機構已經形成了一套不算完善的體系,諸項事情都能按著慣性推動,乾清宮收到的題本也便多是些報告性質的。

  當然,朱慈烺身為大明的皇帝自不會無事可做。

  「襄陽既已拿下,孫守法、賀珍便往甘肅走一趟吧。」

  朱慈烺一面將有關南陽、淮南的戰報放到一旁,一面便朝著內閣幾臣吩咐了起來。

  由於早前幾戰的關係,清廷已無力固守這兩片區域,留在此地的兵馬多也只是些老弱殘軍而已。

  侯承祖與贛南各軍所負責的合肥卻也不必多說,基本上都是大軍未至各城便已望風而降;而方國安和湖南各軍所負責的襄陽卻微微出了一點亂子。

  襄陽守將名為王光泰,自其兄王光恩於贛州一戰被俘之後,他們兄弟幾人便一直在嘗試與明軍接觸,以求將其贖回。

  對此,朱慈烺一直不置可否,前方的將領也不敢擅自做主,此事也便拖了下來。

  事情到這裡也還沒什麼特別,畢竟清軍已沒了討價還價的資本,一切都得聽憑大明決定。

  可誰曾想,當大兵壓近之時,兄弟幾人再次向明軍表達了歸降的意願,何騰蛟與方國安卻在如何應對之上產生了分歧。

  按著何騰蛟的想法,襄陽之地乃是戰略要點,當借著戰事之名好好清理一番;但方國安卻認為清廷大勢已去,著實沒必要再造殺孽,哪怕真要清理地方也該等著收下城池之後再藉機發難,完全沒必要強攻城池徒增傷亡。

  許也是兩面都心有顧及的緣故,此番分歧並沒有鬧到多大的程度。

  幾番商議之後,兩人便定下了何騰蛟強攻襄陽,方國安收攏其餘州縣的策略,戰事也便分了兩頭。


  朱慈烺最初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只以為事情便這麼結了,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當該論功行賞之時,湖南軍中卻傳出了「湘軍啃骨頭,宿衛吃肥肉」的傳言。

  事情到了這裡,性質就完全變了。

  說到底,前面那番撐死也就是前方軍將產生分歧,其本質也不過公務而已,可當那傳言出現之時,這等尋常事情就已成了對皇權的挑釁。

  面對這樣的局面,朱慈烺只是假作不知等待某些人的進一步動作,但那何騰蛟的反應卻是迅速,在消息還未傳入內閣諸臣耳中之前他便在軍中施展了霹靂手段。

  在此事之中,四個千戶和兩個游擊遭到羈押,涉事軍卒更達到了三百餘人。

  最終,湖廣總督衙門雖以傳謠之罪將這些人狠狠懲治了一番,但也沒覺得這事有什麼幕後黑手。

  得到這樣的結論後,內閣自是不依不饒,他們不僅覺得對這些人的定罪太輕,更嚴令何騰蛟必須要查出幕後主使。

  面對這樣的局面,朱慈烺在思量許久之後終還是下旨赦免了涉事軍將兵卒。

  他想的明白,經了這麼幾番大戰,不論地方人馬還是野戰部隊都有在皇帝麾下作戰的經歷,獨獨湖南人馬自始至終都只窩在湖南,從未和朱慈烺生出交集。

  此等情形之下,尋常兵卒大抵還渾渾噩噩不曉得自家已成了雜牌,但位置稍稍高些的軍將卻能敏銳察覺到湘軍與其他軍隊的不同。

  有了這番認知,再加上何、方二人的安排,生出一些怨懟自也在情理之中,傳出一點謠言似也不值什麼,若真將此事擴大恐還倒起了相反的作用。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只是一番小小的波折而已,並不能影響明軍的大局。

  只是此番事端也給朱慈烺提了個醒。

  隨著他留在應天的時間越來越多,對軍隊的影響和控制勢必會緩緩減弱,若真過上個一二十年,恐怕他這個馬上天子也要與長在深宮裡的別無二致了。

  「回稟陛下,陝西還未收復,若此時進軍甘肅總難免軍需困難啊。」

  「無妨,他們兩先準備著,等西面有了結果便讓和碩特出兵相助。」

  「這」

  話音落下,素來惟朱慈烺之命馬首是瞻的錢謙益卻一反常態的猶豫了起來。

  見此情形,朱慈烺自是有些疑惑,待他投去詢問的目光,錢老先生竟就跪在了地上。

  「陛下,恕老臣直言,四海臣服固然重要,但西面三國皆都是野心勃勃之輩,若和碩特提出以河州等地酬其戰功,朝廷該如何應對啊?」

  錢謙益的的面上雖無太多表情,但其略略顫抖的聲音卻顯示出了心中的擔憂。

  依著當下的情況來看,誰都曉得大明中興之勢已無可阻擋,只要不出什麼波折,自家陛下的武功甚至比光武都要高上幾成。

  可話說回來,巨大的功勳勢必伴隨著如潮般的讚譽,誰能保證年輕的皇帝不會被這讚譽沖昏了頭腦?

  老實講,起先錢謙益倒也沒生出過這等想法,畢竟北面還有大片國土未曾收復。

  可這幾日他於閒暇時間細細揣摩了一下西面的情況,心中便不由對自家陛下的心理狀態生出了些擔心。

  他看得明白,按照早前那等情況,自家陛下便該以等和碩特與準噶爾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再出兵相助。

  屆時西面三國皆都遭了削弱,大明自也有較大的施展空間。

  可現在.

  心念及此,錢謙益便壯著膽子往朱慈烺面上看了一眼,只是那張年輕的臉上並沒有顯出太多表情,他心裡卻也不由忐忑了起來。

  「錢先生不需擔心,朕曉得利害,甘肅各州插在蒙藏諸部的心口上,等閒不可讓予他人,也正因此,朕才想趁著這個空檔先將這裡收回,也省得打完韃子,蒙藏有所勾連,至於說酬功」話到這裡,朱慈烺便頓了一頓,待於心中捋了一捋才冷笑著說道:「和碩特乃是大明藩屬,朕向他們要些軍需還說什麼酬功?」

  沒明白我的意思?

  朱慈烺回答了錢謙益明面上的問題,但這等答案並沒有涉及太深,他心裡的擔憂也未消減半分。

  到了此時,錢老先生面上的表情也略有些不自然,隨即一句頗有些好奇的疑問便傳了出來。

  「可有未盡之言?」

  「陛下,恕老臣直言,西面三國皆都是野心勃勃之輩,您切不可養虎為患啊!」


  話音入耳,朱慈烺不由愣了一下,隨即他心緒稍稍一轉總算是明白自家首輔的擔心。

  「可是擔心朕學了唐明皇?」

  「老臣不敢。」

  一聲告罪之後,錢謙益立時便跪在了地上,朱慈烺則是在看到對方這番表現之後頗為無奈地抬了抬手才在心中思量了起來。

  他知道,莫看那葉爾羌凶得厲害,但那阿卜杜拉哈只英明了數年便在重重矛盾之下成了個嗜殺殘暴的君主,待到最後黑山、白山兩派的矛盾徹底爆發,此人便被自己的兒子逼去了麥加。

  而那和碩特的問題也與葉爾羌相仿,一大幫喇嘛鬥來鬥去,蒙古人與藏民也是矛盾重重,折騰了十多年,和碩特的國力越來越弱,最終便步葉爾羌後塵為準噶爾所滅。

  曉得這些,他派兵制止葉爾羌與和碩特開戰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在對自家臣子的解釋上.

  「莫看西面三國大小相仿,但葉爾羌境內有一瀚海,養不得多少人口,和碩特位處高原,亦是國力有限,與之相比,準噶爾占據的地方可謂是水草豐美,國力自也強了許多,若真讓和碩特與葉爾羌拼個你死我活,恐怕那準噶爾便無人能制了。」

  嗯?是這樣嗎?

  話音入耳,錢謙益不由一愣,待暗暗回憶了有關三國的情報立時便曉得了自家陛下所言非虛。

  隨即前一刻還滿心擔憂的錢老先生不由老臉一紅,可當他正要為自己的妄自揣測再次請罪之時,朱慈烺的聲音卻先傳了過來。

  「行了,錢先生不僅是朕的蕭何,也是朕的魏徵,無需這副模樣。」

  蕭何、魏徵,這幾乎是正常文臣能夠得到的最高評價,錢謙益立時便覺眼前略有模糊,只是於此等場合也不好多做小女兒之態,只在瞬息之間他便又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事情到了這裡,已然奏對完畢的內閣幾臣便準備告辭離去,可當他們正要開口之時,思緒天馬行空的自家陛下竟將話題扯到了旁的地方。

  「朕以為當對前幾十年的事做個定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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