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情勢這麼緊張了?
第499章 情勢這麼緊張了?
不得不說多爾袞對人心有著極深的把握。
他只在姜之升入京時見過一面,卻於這短暫時間裡把握住了對方心中所想。
待到關鍵時刻,這心中所想化為了姜瓖最大的破綻,進而助清廷除掉了當前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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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除掉姜瓖只不過是第一步而已,距離握緊大同邊軍還需好好操作一番。
歸到根里,不論姜瓖這個總兵,還是多爾袞這個王爺,他們都只是手下一個個小集團的利益代言人而已。
莫看他們在好些時候都似擁有一錘定音的能力,但實際上那些決定的做出都是在細細權衡各方利益之後,少有能全憑喜好的時候。
便似那多爾袞。
後世人都傳他因與福臨老娘生有情愫而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皇位,又雲他是因無子才沒有那等心思。
可他先是與豪格爭得幾乎你死我活,又將自己的封號從攝政王、叔父攝政王、皇叔父攝政王,一路升到了皇父攝政王。
若非半生征戰的多爾袞在三十八歲那年從馬上摔死,他這正兒八經的開國之君當也能實至名歸。
那麼問題便來了。
擁有開國功勞的多爾袞為何不從皇叔父攝政王直接跳到皇帝?
說白了不就是考慮朝中各方的意見。
由此推之,多爾袞對大同邊軍的擔憂既是因為對姜瓖這個人,亦是對這路邊軍整體。
待除了姜瓖個人之後,或拉或打、或獎或罰都得對整個大同邊軍細細料理一番,所需時間自也非旬月能成。
有了這番基礎,去往應天的王正志便顯得更加重要了。
六月初九
應天城外
「王先生緣何再次到來?」
看著眼前這不過九品的鴻臚寺司賓署丞,壓抑在王正志心裡的屈辱感立時便無法抑制。
他在崇禎朝時便已官至戶部左侍郎,現在更已成了清廷的二品大員,可此番南下出使,他先是在淮安好生遭了一番羞辱,若非有坤興公主的書信傍身險些喪命於丘八手中。
待到了這應天城外,南朝竟就派了這麼個無足輕重的人前來迎接,他便是再想委曲求全卻也難以承受了。
「本官南來事關重大,似爾等小吏卻無資格聽聞,」說著,王正志便自顧自地朝碼頭上走來,待與那署丞錯身之際才淡淡地說道:「若想知道本官來意,少不得也得來個四五品。」
「且住!」
按著王正志所想,不論南朝對議和有沒有興趣,那封由坤興公主親書的信函卻當被各官重視。
只要有著這番重視,他自能輕易破了南朝的下馬威,屆時運籌帷幄一番也不愁見不到皇帝。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小小的九品官竟然如此大膽。
就在錯身之際,對方竟厲喝一聲,隨即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捕快衙役便攔在了碼頭當間,竟似要將他驅回一般。
失算了!
見此情形,王正志心中不由一沉,對此番的目的也多了些擔憂。
他以為南朝投鼠忌器,下馬威後怎也會留下一些餘地,可按現在的情況看來,這九品小官顯然不怕將事情鬧大,如此看來,他的出現怕也不僅是下馬威那麼簡單。
「我有坤興公主予太子殿下的親筆書信,爾等如此施為難道是想阻攔殿下兄妹團聚嗎?」
一聲呵斥從王正志口中傳出,周遭各人立時便滯了一滯。
只是似這等言語能夠對尋常差役等人生出巨大的威懾,對於這依令行事的署丞卻起不了多少作用。
「好叫王先生曉得,我家寺卿已接了明旨,若你此番純為送信而來,留了書信便可打道回府,可若還擔著韃子的差事,」話到這裡,這署丞便又頓了一下,待掃了眼王正志的面色才接著說道:「那便得擔心自己的性命了。」
強硬。
真真強硬。
可這強硬實在是沒來由啊。
心念轉動之間,王正志便已明白了應天的態度。
只是在他看來,南朝若完全拒絕溝通便該到了大舉北上的時候,完全不該似現在這般既不北上也不溝通。
如此情形之下,便是他心思頗多也難以搞明白南朝君臣的想法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遲遲想不出破局之法的王正志也只能痴痴地愣在原地。
若換做早些年,他說不得便要丟下書信轉身離去,可依著現在這等情形,坤興的書信幾乎就是唯一能保了他後半生安寧的契機,他又如何甘願放任這契機自指縫中流走?
「王先生,想好了嗎?」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那署丞的催促聲卻又傳入了耳中,待到此時,王正志已曉得再無退路,隨即便在那署丞耳邊悄悄說了一句。
「老夫除了公主書信和韃子差事之外還有重大情勢稟報太子殿下,若爾等執意不讓阻我入城,那老夫也只有留下書信打道回府了。」
說完這句,王正志便將雙眼徹底閉上,只是那雲淡風輕的面容之下似還隱著無盡的擔憂與遺憾。
似這等故弄玄虛的表情無疑對那小小九品生出了巨大的影響,隨即一名差役快步往城內跑去,王正志也恰好將眼皮抬了起來。
哼!想用個小吏便將老夫擋回去?卻是小瞧了多年的宦海沉浮。
眼見自己略施小計便破了當下僵局,王正志心中不由一陣得意,隨即他本著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多探探南面情形的原則便朝其他幾個碼頭打量了起來。
此時已至正午,周遭卻還繁忙異常。
一箱箱一袋袋不知由什麼填滿的容器在民夫苦力的搬運之下裝入貨船,又有一批批各色礦石原料陸續被車架運離碼頭。
見此情形,王正志心中先是一陣驚訝,可在轉瞬之間這驚訝卻又化作了一番明悟。
隨即那明悟在心中盤桓了一陣,他立刻便意識到了南朝君臣這不同尋常舉動的背後到底有什麼含義。
自多鐸敗走之後,北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了南朝如何能扭轉局面再三得勝,卻忘了只要打仗便得生出一筆又一筆的開銷。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這般年月不論當官的還是當兵的都沒將普通百姓的生死當一回事,每每缺糧缺餉不是變著法搜刮就是直接開搶。
似這等施為,地方上自然一片殘破,千里無人煙也非只在一地發生。
與之相比,這應天碼頭上的景象根本不似處在戰亂之中。
此等情形之下,不正說明南朝並沒有因北面戰事而對地方大加搜刮?
當然,他也想過應天碼頭的繁榮是不是僅為個例,畢竟此地為天子腳下,不被逼到一百一上自也不會如其他地方一般。
但他終也是在戶部錘鍊過一番的,自然曉得若只應天繁榮,那些貨物便該只有來,沒有往,絕不會如現在這樣滿載而來,滿載而歸。
有了這番認知他自然曉得,哪怕這等繁榮景象只在應天出現,其他地方絕對也差不了太多。
能出現此等情形豈不是南朝並沒有似清廷那般搜刮地方?
推算到這等地步,答案便已呼之欲出了。
南朝之所以未曾大舉進攻極度空虛的淮河以北,八成便是因軍費緊張而不得不暫緩進兵。
而對自己的排斥,大抵便是擔心止步淮河會讓各家勢力生出其他心思,所以小皇帝便藉此作出了堅決表態。
隨著心中念頭的轉動,王正志便已無限接近了真正的答案。
只是在確定自己所想為真之後,他並沒有生出幾分自得,反而極為不屑的腹誹了一句。
婦人之仁!
在他看來,趁著淮北幾省兵力空虛的檔口出兵是最為划算的,哪怕為此讓百姓們多擔待擔待也屬情理之間。
可這小皇帝竟就對百姓這般心慈手軟,平白錯過了這等天賜良機,卻不知天予不取,必遭天咎?!
應天的這些人還是太不當用,還是得咱們這些人主持朝政才成啊。
心念及此,王正志不由對此番生出了極大的希望。
待再看向那極為繁榮的碼頭時便連心態也略略出現了些微妙的變化,可誰曾想,就當他滿心以為自己這番必然能夠得逞之時,眼前卻出現了一副極讓他驚訝的場面。
「哪個是王正志?」
「老夫便是,敢問.」
看著那全副蒙古人打扮的騎士,王正志心中的不解立時便達到了極點。
他曉得多鐸北逃之時有不少蒙古人被南朝俘獲,但看眼前這幾十名騎士的勁頭卻半點都不似俘虜,更何況若真是漠南蒙古的人又哪裡的膽子在自己面耀武揚威?
「我乃大明皇帝麾下西寧衛指揮使,亦是和碩特汗國大王子,此番前來乃是奉陛下之命問你有何呈奏。」
和碩特?
和碩特!
聽著那騎士的自報家門,王正志心中一陣滔天巨浪。
只是這和碩特為何
對了,牆倒眾人推,更何況這和碩特遠在烏斯藏。
嘿!竟有人比我還快!
心中念頭翻了數番,他終還是想明白了其中關竅。
只是旁人家的事情也不是他能左右,此番見到小皇帝還是第一要務,待壓了壓心中情緒,王正志便淡淡地說道。
「老夫有要事啟奏太子殿下,等閒卻不能入得耳.」
「忒麻煩,陛下說了,你要說便說,不說留下公主書信便可走了,」說著,達延面上便露出了些極其不耐的表情,待著言語落下之後他卻似又想到了什麼:「哦,對了,陛下還說讓多爾袞照顧好坤興公主,若公主掉了一根頭髮便是殺到極北之地也得要建奴全族陪葬!」
嘡!
隨著達延的話語傳出,王正志心中立時一沉。
他自逃離淮安之時便在謀劃如何能歸到大明,待到此時他已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夠憑言辭取得小皇帝的信任,可.
「好好好!你應天君臣竟然如此剛愎自用,那老夫這就告辭了!」
「把信留下!」
事情到了這般地步,無論王正志是真有回返之心還是假意為之都已沒了半點餘地,其後他將書信遞到那署丞手中,緊接著便又在陣陣大笑之中上了舟船。
對於那老貨的狼狽,達延並沒有半點在意。
此時的他一心只想早些了了差事,好快些回到宮裡。
他自來到應天之後多也只是穿著漢人的衣衫在城裡四處逛逛,卻少有去宮裡面見陛下的時候。
說到底,他們和碩特畢竟還是大清的藩屬,若時常出入皇宮總難免露了馬腳。
屆時就算清廷並不能拿他們怎樣,總也是麻煩事情。
可隨著淮安戰事的結束,明清之間的局面已然明朗了起來,再加上在應天的所見所聞,他心裡的天平也徹底倒向了大明。
可話說回來,他畢竟還不是和碩特的大汗,也不能因著喜好而亂了自家布置,若非前兩日從西寧傳來的一封信函卻讓他明白了局面的緊張,今日他還是會繼續在城北一帶轉悠,自也不會用搶下傳旨的差事來向陛下證明和碩特的忠誠。
三兩柱香後,達延的身影出現在了乾清宮暖閣之中,不等他開口稟報,陛下的聲音卻先傳了過來。
「聽說你就穿著這身過去了?」
「回稟陛下,臣沒有別的心思,就是想以此證明和碩特對大明的忠誠。」
「情勢這麼緊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