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1章 君臣較力(完)
第1081章 君臣較力(完)
李言默默點了點頭,這下算是折服了這個自視甚高的人。岑文本是個聰明人,他沒傻傻的問楊妃是否真的包藏禍心,也沒有再愚蠢的替楊妃求情。
他知道,攤上自己這樣的聖主,楊妃沒有做,自然不會冤枉她;
若是她心懷不詭,自己自然也會讓她以合適的方式消失,不會受任何人的影響。意圖弒君這樣的罪行,是任何帝王都容忍不了的,也是誰求情也不管用的。
「李恪這樣的人,若是讓他去西域就藩,虧了他的一生志向,無疑於暴殄天物,焚琴煮鶴。」
李言直接說道:「父皇是開創基業之人,他即然英果類父,那朕就給他一個機會。」
「你去吳王府和他談,就說是朕的意思,遙遠的西方有無盡的國家和廣袤無垠的土地。朕希望他領軍出征,為我大唐開疆拓土,為我漢族續寫輝煌。」
「出了唐境,他就是我大唐的功臣,有多少能耐,全都可以使出來。蔥嶺以西,盡皆外土,他有本事拿多少,就拿多少,只要是他打下的土地,全是他的。」
雖然之前心中已有所猜想,可當皇帝真的說出來,岑文本依然被皇帝那種氣吞天下的魄力給震住了。
李言卻沒停止,依舊道:「他的兄弟,他的文臣武將,他的勢力和羽翼,只要願意和他一道的,他通通可以帶出去。出了蔥嶺,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他打下的地方,文臣武將,盡他安排,他麾下的軍隊,全都聽從他的命令。若是他能把剛剛朕劃出來的地中海以北的廣袤土地打下來,甚至可以建立一個不弱於大唐的帝國。」
「等到那一天,他甚至可以登基稱帝,在大陸西端,建立一個新的唐帝國。朕不但不會怪他,還會和他是兄弟,兩國之間,可以是兄弟之邦,平等交往。」
岑文本聽的熱血沸騰,他從來沒想過,歷史上會有一個帝王有如此雄圖遠略。當今帝王的眼界,早已不局限在大唐一隅之地,而放眼四海,把整個漢民族的未來,當成了自己的目標。
毫無疑問,岑文本是看出來了,皇帝這是化腐朽為神奇,把在國內是禍害的一部份力量,分出去拓展極西的疆域,把那些小國盤據的土地,都納入漢人正統之下。
或許當今皇帝在遊歷西方的時候,就有了這種想法。
只是,他要繼承大唐,無暇分身,這才把這個光榮的使命,交給了吳王李恪。
這對李恪來說,也是千載難縫的機遇。
李恪一身的文韜武略雖然在大唐不算最頂尖的,可在那些西域蠻人那裡,卻是驃騎將軍那個極別的。再有整個大唐在背後支持,提供人力物力,不愁打不下一片天地。
與其在長安憋屈的活著,或者是去雪域窩囊的做一個守家之犬,不如豁出去干他一場。
這是史前無例的大功績啊!
一旦完成,無論是李承乾,還是李恪,都會是整個歷史長河中,最為璀璨的星星,甚至秦皇漢武在他們面前,也會黯然失色。
生逢盛世,能參與到這樣盛曠空前的歷史中,岑文本與有榮焉!
岑文本站起身,整了整衣冠,然後以一種十分莊嚴的敬仰神色,對李言端端正正的行了三個大禮,隨後激動不已的說道:「皇上胸襟如海般遼闊,眼界如天空一樣浩大。」
「臣雖不才,願代炎黃子孫,華夏民族,叩謝聖上天恩!」
這一拜,岑文本心服口服,面對比自己小了兩輪的青年,岑文本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敬畏。他甚至隱隱覺得,就算是在有史以來的帝王群體中,對方也會是那震爍古今的帝王之王。
若說李世民自稱天可汗的話,那當今皇帝,一旦完成如此創舉,可稱天帝。
再次起身的時候,岑文本眼色複雜的說道:「陛下,若是李恪真的在西方成事,您就不怕他揮兵東進,占了您的天下?」
「哈哈哈哈.」
李言仿佛聽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仰天長笑,笑聲直衝蒼穹,震的殿頂翁翁發響。
岑文本卻沒有覺得尷尬和難堪,一直恭恭敬敬的待著。
良久,李言豪氣沖天的說道:「西方是一片通往更加廣闊天地的通途,比之東方,更加遼闊。大陸之外還有大陸,大海之外,更有大海,翻越了蔥嶺,更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若是李恪見識到了天高海闊,還回頭和朕爭大唐這一隅之地,那他就不配叫李恪,也不配父皇的誇讚了。」
「反之,朕是名正方順的大唐皇帝,手下文臣武將無數,又握有整個中原的錦繡河山。如此資本之下,還敗給一西方來犯之敵,那朕也沒資格做這皇帝了?」
「敵人從來都是不缺的,就算不是李恪,也會是其他人。這大好江山,與其便宜了其他人,不如便宜自家兄弟。」
「不過這是以後的事情了,朕期待李恪能在外面發展壯大。」
李言淡然的搖了搖頭:「去了西方,他是為國而戰,為了擴展民族生存土壤而戰,他的個人野心和大唐百姓的期待將會合而為一,他的名字和功績將會彪炳千秋,永載史冊。」
「只要他答應西征,朕會配給他一萬全幅武裝的鐵騎。不是朕不願給更多,大唐有的是軍隊,只是西行漫漫,人貴精而不貴多,後勤輜重跟不上。」
「人越多,戰力反而越差,真要是十萬大軍,他自己就會被拖垮。」
「出了唐境,他可以以戰養戰,能養多少軍隊,就擴張多少;在唐境內,一切都要守我大唐的規矩。」
「他要不怕累贅,他的母親,他的弟弟,他的妻妾子女,全都可以帶上,朕不用留下人做人質。當然,朕還是建議他暫時不帶,等到他在西方立住腳根了。」
「他的親人,他自然可以派人接去。」
說到最後,李言眼神一凝,沉聲道:「你可以告訴他,往東打,他就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他的名字,也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遭受世人唾罵,遺臭萬年。」
「而往西打,他就是大唐的吳王,開疆拓土的民族英雄。他的功績也必將被萬千生靈記住,整個漢家天下的父老兒郎們,也都將以他為榮,李恪這個名字,也會光耀千古,天地長存。」
「得失之間,一切都在他自己的選擇。」
李言的底氣,當然不是建立在相信人性的基礎上,他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西方和東方之間隔著西域,而西域又封給了世家大族。
李恪只要出去了,他們就不會讓李恪進來,世族和李恪之間,本就水火不容。
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李恪可以說服世族,聯兵攻入。
那也不知要到什麼時候了,經過了李言重新整頓過的大唐,權力高度集中,四方兵力如臂使指,朝庭可以調用的力量驚人。以中原的人力物力,又有雪域高原的轄制,還怕打不過西域聯兵?
再說,還有草原上的上百萬雄兵,絕對可以把李恪和西域諸國轟得粉碎。
可以說,李言掌控了絕對的力量。
根本就不需要靠人質來制約李恪,自己放養長大的老虎,自己就有能力控制他。
岑文本聽的心中震動,情緒亢奮,慷慨激昂的道:「陛下放心,此去臣一定盡力而為,並探聽李恪的真實心意。若他敢有小人之心,辜負陛下的厚望。」
「臣絕不會放過他,更不會讓陛下的一番心血,付諸東流!」
在民族大義面前,個人的榮辱得失,都已經不在重要了。
在這個前所未有的光輝使命面前,所有人都要讓步,岑文本此時對李言已是習悅誠服,把對楊妃娘娘的私人感恩和對李恪的狹隘情義,也拋到了九霄雲外。
說完,見李言再無其他交代,岑文本再次行了一禮,懷著不能自已的激動心情,退出了御書房。
來到殿外的廣場,岑文本都恨不得仰天長嘯,來舒發內心的快意和暢然。無意間看到了自己胸前漂浮的白須,岑文本遺憾的嘆息一聲,要是年輕二十歲該有多好。
遇見如此雄才偉略,氣吞天地的帝王,他岑文本也必不負一生的才學,揮灑自己的榮光。
想到之前自己的忠心侍主,還有後來十多年的臥薪嘗膽,岑文本不自禁的有些臉紅。自己的眼界何其之短,只局限在這一城一地,扶保一個帝王。
而當今皇帝,早已放眼天下,為整個民族的未來開始謀劃。
自己和皇帝比起來,那才真是小巫見大巫,繁星之比皓月,寒鴉之比鸞鳳。
岑文本想到剛剛那幅生平僅見的地圖,還有西方那遼闊的土地,和那些一個個生澀的國名,心中湧起了久違的雄心壯志。
古之帝王,面對那些能危脅到自己的傑出人才,大多都是舉起屠刀,消除於萌芽之中;而當今天子,竟然有這麼大的氣魄,把這樣的對手,放出去替大唐開疆拓土。
而不擔心將來終有一天,這些在外坐大的親王殺回來威脅到自己。
也許,當今皇帝和太上皇一樣,寧可把那些大唐掌控不到的地方封給諸侯王,也不想便宜外人。這裡面透出的是天下一家的長遠眼光,即使最後失去江山,也不會有民族危亡之虞。
岑文本知道,和整個炎黃子孫的命運相比,一家一姓的得失,根本不足為慮。
他隱隱有一種明悟,皇帝的心比他想的還要大,他絕不會僅僅把開拓西方的使命放在李恪身上。李恪也絕不會是第一個被派出去遠征的親王,說不定以後還有更多的後來者。
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說服李恪。
即為了自己的志向,也為了民族的前途,奮力一博,再打下一個唐帝國。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