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秦王九千九百歲
第255章 秦王九千九百歲
皇帝陛下的聖旨內容很簡單,就是以秦王無子,為免秦藩絕嗣,故以皇三子為秦王嗣子,並封秦世子。
沒有什麼掩飾。
就是簡簡單單的把兒子送給李自成。
話說這事其實也挺羞恥的,再怎麼掩蓋也就是那麼回事了。
所以也就沒必要掩飾了。
再說給李自成這樣的粗人,寫的再好那都是明珠暗投,李首輔對此可是深有體會,以前他給李自成寫過一份聖旨,結果李自成完全沒聽懂寫的是什麼,然後惱羞成怒,認為李首輔是故意羞辱他的,最終對著李首輔一頓拳打腳踢,臉上的腫半個月才消。
這份聖旨是召集文武百官,甚至包括距離比較近的幾個軍頭,比如李過,袁宗第,劉芳亮等人,然後在承運殿正式宣讀,皇帝陛下親自在御座上看著,聖旨宣讀完之後李自成毫不猶豫的接旨。然後大殿上一片懵逼,但很快都清醒,緊接著就是一片激動的山呼萬歲了,尤其是孫守法幾個,完全可以說激動地趴在地上都哭了。
他們都懂。
這就意味著以後無論怎樣,皇位都是崇禎兒子的,以忠臣自居,事實上也的確算忠心,卻不得不與李自成虛與委蛇的他們,終於可以放心了。
而李自成部下那些軍頭,同樣也很滿意,這樣就意味著他們的榮華富貴可以平穩過渡。
無論最後結果如何都可以平穩過渡。
崇禎禪讓,李自成當皇帝當然不能虧待他們,李自成死了,他們還是新皇帝的基本盤,還是不能虧待他們,甚至新皇帝恢復姓朱,他們一樣還是新皇帝的基本盤,哪怕李自成死在崇禎前面,他們一樣還是新秦王的基本盤,等崇禎一死新秦王還是皇帝,他們還是從龍之臣。
這些軍頭其實也已經沒有了過去的心氣,他們已經享受了一年半的榮華富貴。
一年半了。
好吧,其實時間並不長。
但對於這些在顛沛流離中半輩子的傢伙來說,一年半這樣的日子就夠產生惰性了。
甚至他們對自己的大明貴族身份也已經滿意了,畢竟殺人放火盼招安,每個流寇都有公侯萬代的夢想,而一旦得到了,他們也就喜歡了,他們都和士紳開始聯姻了,還能指望他們有什麼別的追求?
所以這個崇禎和李自成共同的繼承人,確保了他們以後無論明還是順,都少不了榮華富貴。
也就是李過有些遺憾,不過他還沒到有野心的地步。
再說如果崇禎禪讓的話,李自成當皇帝也少不了他的王爵,而他和朱慈炯……
李慈炯那也是兄弟了。
秦世子改姓不改名,這是秦王主動要求,因為慈炯這是皇帝陛下給他兒子的賜名,當然不能改了。
朱慈炯變李慈炯,改姓不改名,皇子變藩王世子,崇禎的兒子變成李自成的兒子……
這個魔幻的世界。
當然,皇帝陛下親自拉著原本自己兒子的手,把他交給李自成的場面就更加魔幻了。
魔幻到看直播的楊郡王感覺世界都有些不真實了。
不得不說皇帝陛下也是個狠人,或者說苦難使人成長,要是過去的皇帝陛下有這種狠勁,說不定他還落不到今天,他終究還是在一次次磨難中成長了,已經有幾分像樣帝王的隱忍,狡詐。
他已經在黑化了。
當然,過去他也不白,只是蠢而已。
「朕與秦王,親如兄弟,朕治國無能,以至於天下大亂,幸得秦王輔佐,掃平群醜,使社稷得安,秦王於朕,手足也,國事悉委秦王,朕得以安享盛世,汝等惟秦王之命是從,見秦王如見朕!」
楊豐面前的屏幕上,皇帝陛下舉著秦王殿下的手,對著叩拜的群臣高喊。
而他們旁邊,還在懵逼中的朱慈炯,當然,現在是李慈炯,完全茫然的站在那裡看著。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建泰趕緊跪下山呼萬歲。
然後文武大臣們紛紛醒悟,也都跪下山呼萬歲。
「秦王九千歲!」
崇禎突然喊道。
「陛下,這稱呼過去用來稱呼魏閹,與秦王有些不妥,臣以為該稱呼九千九百歲。」
李建泰趕緊提醒他。
「倒是朕疏忽了。」
崇禎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秦王九千九百歲!」
李建泰忽略了皇帝陛下的表情,以很誇張的叩拜方式,對著李自成高喊。
然後直接趴在地上,仿佛一隻落地的樹懶般,對著李自成磕頭,而其他文武大臣也都跟著學,一起對著李自成高喊九千九百歲,大明秦王,九千九百歲李自成滿意地站在那裡,仿佛人生達到了巔峰。
而就在同一天,南京監國的上奏也到了,監國南京坤興公主以東海王失蹤,各地兵變,民變不斷,故以南京群臣及各地軍民之請,不得以假號太子,以安江南,並以此奏明陛下。當然,不是要陛下批准,而是奏明,現在已經在江南以太子之號監國,這只不過是告訴陛下一聲,並請陛下幸南京,陛下到南京之日,公主將退歸宮中盡孝。
當然,後面就是隨便一說,誰都明白崇禎不帶著幾十萬大軍,是不可能活著走到南京的。
落水,染病,甚至被毒蛇咬了,遭遇建虜刺殺,幾千里路上總有一款適合他的。
但好在皇帝陛下就是帶著幾十萬大軍的。
這份奏摺到達西安後,緊接著皇帝陛下就下旨,他要幸南京,完成他已經快兩年未完成的心愿。
但是……
秦王護駕。
秦王以二十萬大軍護送陛下幸南京。
以內閣首輔李建泰,秦王世子李慈炯留守西安。
時隔不到一年,李自成再次大舉南下,只不過這次是帶著皇帝陛下。
南京。
內閣值房。
「無恥,無恥至極!」
劉大儒多少有些激動的咆哮著。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誰。
而馬士英則拿著西安送來的聖旨,淡定地看著擁擠在這個大堂里的人們。
除了在京的閣老,大小九卿,還有不少年輕人,都在那裡一副很憤慨的樣子。
這份聖旨內容除了皇帝把兒子給李自成,並由李自成護送幸南京外,還有就是取締各地耆老會,鄉賢會,解散各地團練,如有違抗者,以謀反論處。另外北伐軍保留,由於東海王落水失蹤,改由秦王節制並暫時駐軍浦口等待秦王到達,當然,這個沒有意義,因為北伐軍各營都是各地耆老會掏錢。
都解散耆老會了,誰給他們掏錢維持?
不得不說崇禎這一悶棍把江南群賢們都打得有點懵……
完全措手不及啊!
他們並不怕崇禎御駕親征。
這種可能他們早就想過,李自成既然挾天子以令諸侯,那當然也有可能帶著陛下親征,多爾袞都知道帶著朱慈烺南下。
但李自成如果不能和崇禎達成合作,帶著後者御駕親征是很危險的,李自成手下有太多原本的明軍,這些人之所以聽從他的命令,就是因為他挾天子以令諸侯。他把崇禎關在行宮,這些人當然沒有機會,但他敢帶著崇禎南下,難道就不怕這裡面有哪個忠臣義士和崇禎暗中勾結起來出逃?
從西安到南京幾千里路,中間要走崇山峻岭,要走大江大河,沿途可以說有無數可以下手的機會。
甚至他南下還得走那些理論上依然忠於崇禎的城市,還有理論上忠於崇禎的軍隊。
浩蕩長江上,一艘戰艦就能解決問題。
他不敢冒險的。
但問題是,如果崇禎和他合作,完全配合他,那就不一樣了。
而現在就是這樣的局面。
所以輪到江南群賢們尷尬了。
攔不攔?
攔?
你就是逆臣。
無論什麼理由,作為臣你都不能攔君。
不攔?
那李自成就真到南京了。
而且上次湖廣就作壁上觀,那這次肯定還是作壁上觀,何騰蛟和他背後的湖廣士紳們,只會繼續看著李自成順流直下,而且這次李自成不會缺戰艦了,他在漢口早就建造了大量戰艦,只要到達漢口就可以順流直下。而上次還好有上游各軍,是雲貴川聯盟的幫助,才逼著李自成撤軍,但這次就很難有雲貴川聯盟,甚至因為之前的對峙,雲貴川集團對江浙集團還很不滿。
最多張獻忠急一下,但王應熊,沐天波,包括秦奶奶為首的土司們,都很難出兵背刺皇帝陛下。
他們很樂意背刺李自成,但皇帝御駕親征就不一樣了。
他們都自認是忠臣,而且屬於傳統的忠臣,就算利益上對自己有些影響,出兵對抗皇帝也是無法接受的,倒是他們可以轉而背刺江南群賢,以加入皇帝陛下的大軍,來換取李自成的原諒。真的,這時候去投靠李自成,反而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投靠李自成就是忠臣,雖然這樣有些詭異,但現在是崇禎御駕親征,別管事實如何,現在李自成就是代表崇禎。
甚至是得到崇禎背書的,是忠臣就得跟他一邊。
而閩粵廣西可以在後面看著,等出了結果再說,所以事實上現在真正麻煩的就是南直隸和浙贛兩省。
「諸位,老朽就不說什麼了,是戰是和諸位定奪。」
馬士英拿著聖旨說道。
「你這是什麼話,難道這南京不是你為首輔?」
劉宗周怒道。
「嶯山先生,你說這些就沒意思了,我這個首輔與李建泰比,似乎也好不了多少吧?
你們太急了。
明明可以穩妥一些,為何非要走的那麼急?
公主已經說了,她是不管了,若陛下到南京,她就任憑處置,但下令阻擋陛下這種事情,她是不會做的,她已經接旨,她是為陛下監國南京,如今陛下要來當不會阻攔,這是陛下的江山,陛下願意怎樣就怎樣吧。
至於諸位好自為之吧!」
馬士英淡定的說完,直接起身走了。
他當然不需要攙和,說到底這事輪不到他和公主急,就算李自成到南京,也不會怎麼著公主的,楊豐的確是失蹤了,但誰都明白他不會死,只是躲起來看熱鬧而已,再說就算楊豐真死了,那山東集團,高傑集團,也都是忠於公主的。大不了去山東,包括馬士英也一樣,沒有楊豐,山東集團現在也是獨一檔,李自成也不敢對他們怎麼樣。
事實上就算李自成真到南京,他也沒辦法短時間解決江南,這時候的江南可不是過去軟弱可欺。
真打還不知道什麼結果。
所以看著就行。
後面劉宗周很憤怒的指著他,但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麼,畢竟以他的年紀,還繼續揪著馬士英似乎有些胡攪蠻纏了,畢竟你不能讓一個連任命官員,都得拿著,名單,跟狗一樣過來看他滿意不滿意的傢伙,負起最大的責任,就像馬士英說的,雖然他身為首輔,但好像也就比李建泰強點,主要是不用挨揍。
「陛下的江山?不對,這是天下萬民的江山,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
陛下願意怎麼做就怎麼做?
天下萬民可不答應。」
他身後一個憤慨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默默轉身,看著自己的學生,實際上黃宗羲,顧絳這些都在,這些老朽們早就已經不能做主,所以重大會議都是帶著個熟悉的少壯派,也算是避免自己出門被圍攻。這種事情已經很頻繁了,少壯派對老朽們越來越不滿,所以經常有做出他們不滿意決定的耆老大臣,被年輕士子圍攻,既然這樣還不如帶著個少壯派列席。
「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
劉宗周嘆息著。
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如自己學生了。
他老了。
他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不過這個的確是事實,作為目前江南頭號大儒,可以說士子們仰望的旗幟,實際思想上越來越跟不上節奏,包括他自己的學生,現在很多都比他更激進也更受追捧,他已經老了,唯一的價值也就是他老了,老到可以作為招牌,但他和新思想的差距也越來越大。
「那就看你們的了,放開手干吧,以後的路終究是伱們走,我已經老了,不能再帶著你們了。」
他拍了拍自己學生的肩膀說道。
而大堂內的老朽們,也紛紛看著自己身旁的少壯派們……
「放手干,銀子有我們!」
顧錫疇拍著顧絳肩膀說道。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