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密信

  有機物被高溫炙烤變黑，這個現象被稱作「碳化」。不同有機質開始「碳化」的溫度存在差異，其中一個例子，就是檸檬酸的碳化溫度遠低於紙張。

  於是，打火機輕輕燎過信紙背面，克洛伊用檸檬汁寫下的字跡慢慢變深變黑，呈現在了紙面上。

  「惡意感知……」

  閱讀這些字跡，蒂埃里的目光逐漸凝重起來。

  他突然感到後脊有一些發涼。

  還好他暫時還沒有拿到能確切鎖定惡魔犬背後勢力的資料，無法形成有效的威脅。否則的話，他很有可能走在半路上就會被兩個甚至更多「惡魔」堵住去路，成為連環殺人案件的第五個受害者。

  「惡魔」的感知能力讓人甚至沒有辦法為他們設下陷阱！

  只取證，不敵對，只取證，不敵對……蒂埃里默念了幾遍，給自己心理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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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到如今，他已經有一點放棄的想法了。若不是上輩子的見識和多年政治鬥爭帶來的敏銳告訴他，不趁早解決這個大問題，以後還要吃大虧，他還真想撂挑子不干，專心消化魔藥去呢。

  反正無面人拋棄身份，融進500萬人口大城市裡之後，再多的惡魔也不可能找的見。

  但對手是「惡魔」，冷血的，殘忍的，真正的「惡魔」。

  唉——

  他嘆息一聲，抬起頭，目光穿透辦公室的牆壁落向熟睡中的孤兒們，變得柔和起來。

  怎麼可能就這麼簡單地拋棄他們？

  以孤兒院為家，和孤兒們朝夕相處8年，日常對他們的教育、照顧、作為教父的開導等等，已經成為蒂埃里生命中不可磨滅的烙印。

  被地球人「聞明」奪舍之前的蒂埃里·弗孔出身於因蒂斯共和國香檳省的一個莊園主家庭，是莊園主的第四個兒子。11年前，在家族的支持下，他考上了在全因蒂斯都排名前列的特里爾工業大學，踏上了離開家鄉，前往這座歡樂之都的道路。

  僅僅在特里爾待了不到2年，原來的蒂埃里就沾染上了大學生娛樂至死的通病，也因此命喪特里爾地底。對占據了這具身體，繼承了蒂埃里·弗孔社會身份的大吃貨帝國穿越者，聞明來說，身體原主的家庭問題是他最不願意觸碰的，最難以解決的問題。

  一個人靈魂層面的改變不是單純靠記憶就能掩飾的，蒂埃里也不願意在頂替了本已逝去的原主之後，依然假惺惺地在家人的面前裝作熟悉，裝作溫馨，營造一種皆大歡喜的假象。

  作為陌生的靈魂頂替原主的人生，令聞明良心不安。

  事實就是，現在的蒂埃里·弗孔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蒂埃里·弗孔。

  於是他選擇了遠離。

  如今，相比於在因蒂斯擔驚受怕，步履維艱的那兩年，在魯恩白手起家，一步步拉扯組織紮根發芽，到現在小有所成的日子才是他在這個世界的主色調。

  雖然名義上還是因蒂斯人，但他早已把魯恩當作了自己真正的家鄉。

  而這些孤兒院的孩子們，被他一手拉扯大的教子，他的下屬，就是他的家人，就是他在生命中唯一的牽掛。

  他柔和的目光重新堅定起來，指尖搓出靈性火焰，燒掉已經顯形的密信，輕手輕腳地離開了辦公室。

  …………

  同一天的夜晚，阿霍瓦郡，廷根市。

  西區，一棟帶花園的灰藍色的二層小樓，一層。

  嗚！這一層內，陰冷到讓人會被凍僵的風永不停息般地吹拂著，一道道無形的、透明的身影茫然而麻木地徘徊於每個地方。

  一個圓桌組成的祭台放在陰冷的中心，它的中央似乎曾擺放過一尊成年男人腦袋大小的神像，但此時神像已經被拿走，令祭台不再完整。

  祭台被破壞的餘波席捲整座建築，蔓延到外面的花園，讓外面的人只覺血液在變冷，在結霜，只覺自己的動作有明顯遲緩。剛剛經過戰鬥的三名非凡者受到影響，暫時丟失了目標。

  一位臉蛋圓潤，溫文甜美的年輕姑娘深深看了一眼還在混亂中，身穿黑色風衣的三位男子，招手攝來一朵沾著血跡的鮮花。她敏捷地翻過了鐵柵欄，往不遠處的塔索克河方向逃去。

  不久之後，她放緩腳步，將目光投向了手中握著的鮮花。

  她嘴裡喃喃念叨著什麼，掌心霍然躥出了一團黑色的、虛幻的火焰。

  這火焰包裹住鮮花，將它燒成了灰燼。

  做完這一切，她才踏入河中，沉進水裡。

  與此同時，另一邊，其中一名位黑髮綠瞳、有詩人氣質的年輕男子扔出了纏繞著頭髮沾染了血液的指甲，看著它落到角落，憑空燃燒，散發出一陣惡臭的焦味。

  那片指甲連同頭髮一起，很快消失了，只留下一點點塵埃。

  他鬆了口氣，從窗戶翻進一樓，對正在破壞祭台的另外兩人道：

  「目標逃走了，還好，我們的主要目的一直是阻止儀式。」

  髮際線後移的灰眸非凡者嘆了口氣，望著圓桌上的眾多木偶道：

  「她很警惕，也很強大，提前察覺到了我們的靠近，否則……她至少是序列7的非凡者。」

  「給克萊恩信號，讓他過來。」

  …………

  8月16日，星期五夜間，「幽藍復仇者」號看見了帕蘇島外圍燈塔的微光。

  夜晚的月光下，海水深藍近黑。守塔人腳踏一葉小舟，在夜色中準確無誤地來到這艘幽靈船的舷側。

  感受著體內「航海家」魔藥的消化，阿爾傑半眯雙眼，握拳捶擊左胸，向守塔人行禮：

  「風暴在上！」

  守塔人魁梧的外表下仿佛蘊藏風暴。他微微點頭致意，說道：「阿爾傑船長，主教讓我轉告你，他已經跟隨海軍艦艇在西風礁附近等候。他讓你直接往那裡去，和軍方對接。」

  他瞟了一眼正在旁聽的博格多執事，補充道：

  「蒸汽和軍方的隊伍離開之後，你的任務就結束了。主教會把任務補貼交給你的團隊，接下來，他可能會允許你的團隊登上陸地，享受久違的假期。但你作為船長，在休假之前還需要另外給教會匯報『幽藍復仇者』的出航情況。」

  這正是阿爾傑希望的。他微微一笑，道：

  「我已經讓大半的船員提前休假。」

  見信息已經傳達到位，守塔人與阿爾傑同時握拳擊胸道別。不一會，守塔人的小舟與幽靈船分離，緩緩向燈塔方向去了。

  「幽藍復仇者」號也在海面上划過一個優美的弧線，繞過帕蘇島本島，往普利茲港的方向駛去。

  守塔人口中的「西風礁」就在帕蘇島與普利茲港的連線之上。

  時間在海浪的拍擊聲中慢慢流淌。

  拂曉時分，阿爾傑的視線盡頭，海天交際之處出現了一個冒著淡薄煙氣的黑點。

  那便是軍方負責接洽的軍艦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