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返程

  兩天後的黃昏，蘇尼亞島南部，一個偷偷信仰風暴之主的漁村。

  一艘造型古老，明顯落後於時代的三桅帆船正靜靜停泊在港口，與周圍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很難解釋為什麼這個普通的小漁村有接受巨大帆船靠港停泊的能力，但它確實存在於這裡，周圍的村民也對這一幕毫不驚奇。

  金紅色的夕陽撒在水面上，籠罩這個靜謐的漁村。在黃昏下，一切都顯得行將就木，令人昏昏欲睡，如同即將結束的行程。

  古老的三桅帆船靜靜矗立在海面，投下巨大的陰影。就是這艘停泊在私港中的舊式帆船擔負著護送失落已久的封印物返回家鄉的任務。

  

  取得了重要的「1」級封印物之後，眾人便不能再採用公共運輸的方式返回魯恩了。

  留在帕斯恩涅港的保羅·莫里斯發來消息，說當地的局勢變得忽然緊張起來。顯然，「黃昏中將」把魯恩小分隊的消息透露給了官方，弗薩克官方和戰神教會的說法是抓捕海盜，但大夥都知道他們實際上是在追殺自己。

  沒人想要回帕斯恩涅港取旅館中存放的行李，而是從遺蹟直奔這個私港，搭上回鄉的航船。

  碼頭上，克洛伊等人邁著優雅的步伐，身姿挺拔，一板一眼地跟在手捧「律法之書」的霍爾先生身後，登上這艘古老帆船。

  這兩天，他們沒少受到「律法之書」的鞭笞之刑，衣服都碎了好幾套，只能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行為舉止，儘量不引起「律法之書」的不滿。

  還好麥克斯隊長手上有治療類非凡物品，而且「機械之心」普遍都是手工高手，隨時能修補衣物。

  挨過鞭笞的克洛伊也是靠卡維和艾琳兩位女士的接濟，才沒落得一個衣不遮體的下場。

  喀拉！

  走在最後的少年耶格爾跳上甲板，一名水手隨即撤掉了舷梯。

  伴隨著生澀到令人牙酸的聲音，風帆揚起，船舵轉動，在夕陽下投射巨大的陰影。在最後一個人踏上甲板的瞬間，這艘古老帆船沒有耽擱哪怕一秒鐘，立即結束停泊，開始航行。

  船長大副的命令，起航的汽笛與號角，水手紛亂的腳步，不滿的咒罵，幹活的呼號……這些統統都沒有。

  整個過程寂靜的有些過分。

  一周多的航行經驗，讓克洛伊習慣了出航的喧鬧，此時面對這種情況，心裡多少有些犯嘀咕。

  她下意識望向桅杆，卻驚愕地發現：

  在風帆投下的巨大陰影中，沒有大副，沒有二副，沒有船員，沒有水手，甚至沒有活人，那裡空無一物——船舵與風帆正在詭異地自行調整。

  這是一艘真正的幽靈船！

  這時，她突然聽到一個沉穩的聲音言簡意賅地介紹道：

  「圖鐸時代的幽靈船，收歸教會所有不到兩個月。我是船長，阿爾傑·威爾遜。」

  克洛伊循聲望去，看見了一位身穿亞麻襯衫、棕色夾克和熱帶風格闊腳褲，皮帶上插著一把短刀的男子站在船艙大門前，儼然是一副海盜打扮。

  他有一頭海草般的深藍色亂發，五官深刻，輪廓粗獷，有明顯的雨打風吹之色，一看就是比較能打，且經常奔波在外的類型。

  剛才他提到了教會……蒸汽教會似乎不會刻意尋求在海上擁有勢力，看來這次負責對接的是風暴教會。

  克洛伊在心裡做出了判斷。

  這位船長看向捧著「律法之書」的霍爾先生，微微頷首，說道：

  「船艙下層有提供封印的房間，帶封印物的跟我下去。」

  接著，阿爾傑環顧四周，向其他人交代道：

  「客房在船艙二層，不需要封印非凡物品的人，可以自己去挑選喜歡的房間了。」

  嘭，嘭嘭！

  說完，阿爾傑一揮手，空置的船艙大門整齊劃一地自行打開。

  接著，這位船長先生便不再關心吃水線以上，領著霍爾先生等人往甲板下層去了。

  空曠的甲板上迴蕩著桅杆轉動，風帆調整的些微摩擦聲。在沉默的夕陽下，古老帆船安靜地航行在海面上。背後，蘇尼亞島的海岸逐漸與晚霞一同消失在夜風中。

  …………

  嘭當！

  阿爾傑揮手關閉了存放「律法之書」以及其餘三件「2」級封印物的船艙艙門，讓幽靈船將這個船艙完全封閉。

  「機械之心」的執事博格多·特納有些擔心地問道：

  「布置一些儀式防止力量外溢，是否更加妥善一點？」

  委託「機械之心」而不是「值夜者」、「代罰者」執行回收封印物的任務，其中就有「機械之心」更擅長應對未知封印物的考量在其中。

  在封印方法上提供專業的意見，就是博格多執事的分內工作之一。

  不過，聽到這話，阿爾傑·威爾遜卻不悅地轉過頭來，盯了他兩秒。

  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艘幽靈船有能力完全封閉一個船艙。」

  他的言外之意是「你不需要質疑我辦事的能力」。

  博格多執事皺起眉頭，剛想反駁，身邊的霍爾老先生卻抬起手制止了他。霍爾老先生半眯雙眼，感受了兩秒，才說道：

  「確實，我現在已經感覺不到來自『律法之書』的秩序了。」

  既然和「秩序」關係更深的霍爾老先生都這麼說了，博格多執事便不再有疑義。

  他沒有再糾結這位幽靈船船長的態度問題，聳聳肩，跟隨阿爾傑離開了底層的空間。

  在他看來，風暴教會的非凡者都是這個風格，不用在意。

  回到自己的船艙之後，博格多執事終於放下心來。意識到不用再擔心自己被「律法之書」懲戒之後，他立即和衣躺在了客房的單人床上，放鬆起最近過於筆直的脊柱。

  …………

  另一邊，船長室內。

  阿爾傑望著海圖來回踱步，用手划過面前藍色的星球儀，不時皺眉思考，在心中盤算著什麼。

  終於，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要走一條完全沒有記載，不屬於任何航道的路線，以最快的速度從蘇尼亞島出發，到達風暴之主教會的總部，位於帕蘇島的「風暴之淵」。

  這只需要花費5天左右，遠遠少於下發任務時上級給他的期限，20天。

  這麼著急趕到目的地，阿爾傑不僅是為了趕緊完成教會賦予的任務，也是為了彌補自己的謊言。

  一個絕對不能被戳穿，必須變成真相的謊言。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