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紅顏非知己
四月的小雨,如絲如縷,細細的,輕輕的,仿佛是天空對建康城的撫摸。
它們從天空飄落,落在青石板鋪成的小巷裡,落在斑駁的古老的城牆上,落在靜靜流淌的護城河中。每一滴雨都像是大自然的詩行,書寫著古老的韻律和故事。
堇繪潔白的左臂靜靜扶著窗沿,右手輕輕向窗外伸出,任由一縷縷春雨滴入手心,匯聚成線。
距離齊國的建立已經過了一年,那人離開也過去了一年,可他留下的盒子堇繪始終沒有打開。
今年六月,堇繪就必須回到逍遙宮述職,她不知道那人還會不會來此尋覓自己,而到時又會是何種情景。
堇繪搖了搖頭,將伸出窗外的手掌收回,白潤的手指在水滴的襯托下更顯嫩滑,宛若光潔的蔥白,又似溫潤的白玉。
她控制著這些思緒排出腦海,可她越是想著,思緒就越是在腦海中纏繞。剪不斷,理還亂,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蔓延。
咚咚咚~~~
門外一道敲門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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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進!」堇繪回過神來,淡定地開口。
哐~~~
木門緩緩打開。
一個綠裙女子自門外輕輕踏入,然後恭敬地低頭,對著堇繪施了一禮,才開口匯報導:「堇姐姐,逍遙樓外有一青年求見。」
「青年?」
「他說有一物暫放在此,需要找你取回。」
「帶他過來吧!」
堇繪淡淡地吩咐下去,綠裙女子就落落地退下,然後順手將房間的木門關上。
堇繪已經猜到那女子口中的青年大概率是耀,雖然想見自己的人很多,但是他們都不可能尋這拙劣的藉口。
堇繪掃視了一下自己的房間,典雅的水墨畫工整地掛在牆壁之上,床上的絲綢被褥早已摺疊整齊。
堇繪指向房間角落的薰香,在神通影響之下,薰香淡淡燃燒,散發出一種甜美的花香,使人感到舒適和放鬆。
『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嗎?』
堇繪突然一愣,她發現自己怎麼變成小女生似的,因為見一個人居然緊張不安起來。
咚咚咚~~~
敲門聲再度響起。
堇繪調整好心態,對著門輕輕揮手,木門無風自動,緩緩開啟。
堇繪默默看著來人,與之四目相對。
是耀沒錯,他的眼眸不復當日的神采,多了了些許風霜,可依然閃著耀眼的光。
「你下去吧!」堇繪對著帶路的綠裙女子輕聲說道。
「是!」
綠裙女子輕聲回答,接著低頭後側,最後消失在兩人眼帘。
耀和堇繪依然這樣四目相對,即使那綠裙女子已經離開。
耀不知道如何開口,他無法開口,再次見面,他確定了自己和堇繪之間的確建立了新的因果連接。
什麼時候?
耀已經有了猜想,只有自己被廣玄絕命符的力量影響的那段時間,當時海清漣已經離去,逍遙樓只剩堇繪照顧自己。
「還你,當初你留下的東西,沒打開過喔!」
堇繪將曾經耀留下的盒子拿出,遞到耀的身旁,搶先開口說道。
耀走上前去,將盒子接過,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不好奇嗎?裡面的東西……」
「自然好奇,不過我知道你還會回來,我相信著這一點。」堇繪美眸輕輕閉合,輕聲地回道。
「其實我有點期望你打開,尤其是知道你我關係有所變化的那一刻,我……也渴望有一個知己……」耀看著堇繪美艷絕代的面頰,小聲緩緩吐出自己的心聲。
「也就是說我該打開咯?」堇繪輕笑一聲。
耀對著盒子輕輕一指,解開盒子上的禁制,原本發黃的日事從中顯現。
沒有任何變化,因果之線還是如此清晰,堇繪的確沒有打開過這盒子。
耀思考片刻,開口答道「沒有什麼該不該,裡面是我對人生中重要事件的記錄,當初打算記錄下來只是因為一個師傅的建議。」
耀接著將日事打開,曾經青澀的文字將耀帶回彼時彼刻,每一個經歷都清晰地出現在耀腦海,同樣的,日事上的每根因果之線也散發著金光,在耀眼中熠熠生輝。
堇繪就在旁邊默默站著,她看不懂,大概因果律神通者都是這樣令人捉摸不透。
「還有一事,我昏迷中你曾對我做過那事,我……今日前來亦是為了一個結果!」耀將日事放下,收回自己的儲物袋中。
堇繪花容一顫,然後深吸口氣,平靜地露出一絲微笑:「喔,你知道啦?其實我並不需要你負責。」
「有人曾跟我講過,人生不止修行和戰鬥,要多陪陪家人朋友,好好吃喝玩樂一番,只有享受為人,才會不忘為人。」耀深情地看向堇繪,然後鄭重地開口。
堇繪嘟了嘟嘴,嬌俏的風情在此刻顯露無疑,她明白耀的想法,可是,她還是想確認一下。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堇繪看著眼前凌厲的青年,期待地問道。
「我想邀你同行!」
「算表白咯?」
「算。」
「……」
堇繪默默看著眼前的男人,眼中充滿了讚賞,他比自己想的要有擔當。
可是啊,為什麼腦海中會突然閃現出莫名的畫面,那些畫面指向一個終點——他會走向布滿荊棘的絕路。
「我今年27歲了……」堇繪惆悵地看著耀的眼睛,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
「我等求法之輩,你難道還在乎凡俗的規矩?」耀不解地問道。
「我們逍遙宮有個規矩,精英弟子四十歲之前必須出嫁,一般是門派安排的大神通或其他大派的精英弟子,當然,你也可以,你能在我四十歲之前突破大神通之境麼?」
堇繪略帶笑意地看著耀的眼睛,她很好奇如果是耀的話,他會如何選擇。
有史記載的最年輕的大神通是常世萬法仙君,也就是當世最強的姜明子,據說他二十出頭就進入大神通境界。
可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姜明子。
「你的意願呢?」耀的眸子凝視著堇繪,緩緩開口問道。
「啊?」堇繪微微一愣,有些不解。
即使堇繪算是聰明人,深入思考後也明白耀的想法,她終不是耀的知己。
「我願意和你同行,我……」堇繪妥協了,她知道,試探下去不會有答案。
「這就夠了,等我大神通後回來找你!」耀堅定地開口,說完就轉過身子,朝著門外走去。
「等等……」
堇繪趕忙小跑上去,抱住耀的腰間。
「我也會努力的,你是忘川術院精英弟子,如果不出意外,宮主不會拒絕另一個二十一強門的聯姻。」堇繪緊緊環抱住耀,酥麻的聲音在耀耳旁響起:「今天陪我,正如你所說享受為人,才會不忘為人……」
耀沒有拒絕,若是不知兩人間的因果聯繫,耀一定會果斷離開,今日前來,本就在心頭做滿了準備。
房門輕輕關閉,莫名的禁制將內部完全隔絕,角落的薰香繼續燃燒,瑰麗的香氣在房間瀰漫。
在兩人沒看到的地方,一條獨特的因果之線緩緩成形,這是耀的神通,兩人的命運再此匯聚……
堇繪沒有察覺,但她知道,這一次和之前不一樣,眼前之人沒有拒絕自己,即使自己不是他的命定之人,可這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