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不滅之詩

  「大魚?」

  st☕o9.com最新最快的章節更新

  鄧輝嘴裡嘟囔著,把昨天在會場拍上的照片放在眼前。

  瓶中的一團黑煙,被定格在某一刻,但那種不斷翻騰的感覺依舊停留在他的腦海中。

  這種奇妙的感覺,就像他第一次讀到那句話一樣。

  鄧輝在抽屜中拿出,自己編輯整理後的「一號卷宗」,從中抽出相關資料。

  「九月,是上帝賜予靈感和智慧的時期,是心靈淨化和重生的時刻,是靈性成長和接受神聖啟示的時間。」

  他沉思於其中時,老李推開門,跟在他身後,還有一位身穿休閒裝的男人。

  老李輕咳一聲,向鄧輝介紹道:「這位就是華城來對接的專人……我也是剛才在二樓碰上的」

  鄧輝掃了眼來人,身形健碩,但皮膚白嫩,看起來十分年輕,但眼中那股滄桑感給他的感覺,倒是跟高軒一樣。

  「不是說後天來嗎?」鄧輝疑惑道。

  韓彥笑了笑:「可能我的時間觀念不太一樣,更喜歡沒有deadline的約束。」

  在一番寒暄後,保養極好的中年警探韓彥,將手中一份「非法組織」的文檔放在桌上。

  ……

  「以回歸自然,找回孕育生命的搖籃為理念,屬於一種『自然崇拜』的小眾教團。」

  韓彥為二人開始講解,關於這個案子的起末。

  「……除了人數規模上存在差異,其實和宣揚『素食主義』的模式基本一樣,沒有大的出入,都是『政治正確』下的極端產物。」

  他又拿出一張寫滿「教義」的紙,交給鄧輝和老李。

  「主張人們回歸原始本性,放棄當下的生活,擁抱大自然,在與太陽合二為一的過程中,實現自我救贖,找到通向天國的路……」

  鄧輝二人,看著資料中的「圖片」,這些「組織者」的自拍,很好的還原了教團活動的氛圍。

  韓彥繼續說道:「該組織人員打著這樣的旗號,呼籲人們放下眼前的一切,將所有與現代社會有關的電子設備統統『封存』。」

  「秉承該理念的組織者,會在每次『團建』後,前往一個現代化程度較高的城市街區,動用所有『人脈』,將附近所有的供電切斷……」

  說到這裡,韓彥輕嘆一聲,似乎有些不太理解這種「潮流」的興起。

  「這種行為舉止最初源自國外,最開始在社會的底層傳播力度較大,接著世界各地都出現『跟風』潮流。」


  「開始只是停留在戶外活動的口號,但某段時間之後,就愈演愈烈,逐漸蔓延到破壞各種現代設備為己任。」

  鄧輝問了一句:「所以,連國內也出現跟風『作案』的人?」

  韓彥點了點頭,從文檔中拿出一份通告。

  「……在昨天,這個案子中的非法組織,已經被我們國家正式定義為邪教非法組織。」

  「邪教……」老李搖了搖頭,對著鄧輝說道,「你還記得7月31日暴恐襲擊的那天晚上嗎?」

  「根據市政那邊查出來的原因,說全市範圍的停電是人為,變電站那邊,好像也出現了這個的『無限』符號。」

  鄧輝皺了皺眉,還沒開口,韓彥搶先問道:「你是聽誰說的?」

  「我聽其他的『同事』說的。」老李眨了眨眼,仔細回想了一下。

  「也就是說,這個非法組織還牽涉到了那天夜裡的事?」鄧輝愣了下。

  「不一定!」

  就在二者沉默時,韓彥開口道:「731暴恐衝擊,我也略有耳聞,到底是否與其相關,還需要再進一步調查。」

  看了眼正在思考的二人,韓彥繼續說道:「經過華城方面的抓捕,確認安生是華城『跟風』的發起者、組織者,但現在已經失蹤。」

  一邊聽著,鄧輝一邊翻閱剩下的文檔,發現了文檔中的一張「眼熟」的照片,有些意外,他抬起頭,看了眼韓彥。

  「為什麼帶上安影,他和這案子有關係?」

  韓彥回答道:「據我們華城警方收集到的線索,安生的失蹤與安影密切相關,目前是唯一的線索。」

  說著,韓彥從公文包中拿出一沓資料,華城負面關於「安影」資料都拿了出來。

  「貧困家庭,雙親精神失常,童年被寄養在堂親家,高中輟學……」

  韓彥簡單說明了安影的家庭背景。

  韓彥指了下大腦的位置:「在他二十歲的時候,逐漸發現自己得了輕度的分裂症。」

  鄧輝正在翻閱韓探長帶來的資料,這時,旁邊的老李說道:「難怪,他需要長期服用特效藥……」

  「求知慾旺盛」,老李看著手上,心理專家對安影的評價,又翻看了一下,華城方面在安影『故居』找到的「日記」,嘖嘖稱奇。

  「這人學歷不高,看起來還蠻喜歡讀書的。」

  韓彥呵呵一笑:「經過我們對現有病症的分析,還有其主治醫師的客觀評價,安影的心理狀態目前處於『病態』階段,所謂的讀書,應該只會加深他已有的『精神分裂』……」


  停頓了一會,韓彥指了下安影的照片:「我們找到了安影出現在峰市的痕跡,這也是我過來對接的原因。」

  一陣商量後,他們各自分配任務,打算深入收集相關線索時,鄧輝忽然想起了什麼,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開口。

  「有個『專業人士』和我說,這件事大概率和『那些人』有關係……」

  鄧輝指了指安影的照片和青雲大禮堂的「塗鴉」照片。

  老李反應倒是快,立馬明白了鄧輝所指的「超凡力量」。

  但韓彥似乎有些遲鈍,在鄧輝拿出「影子人」的照片時,他才煥然大悟。

  韓彥沉默了一會,發現鄧輝和老李似乎都知道『特殊人群』的存在,看著他們面露難色,他輕笑一聲。

  「放心吧,上面也借調了一位專人負責跟進,我想他應該快到了峰市了……」

  ……

  熱心腸的老李打算為韓彥安排住處,卻被韓警探委婉拒絕。

  老李與韓彥一起下樓,被一樓大廳烏泱泱的人群堵住了去路。

  此刻警局大廳里,一片喧囂之景,人頭攢動如沸騰的開水鍋。

  大廳里到處都是交頭接耳、喋喋不休的聲音,這些人大多身穿質樸衣物,正在聚集在大廳的窗口處。

  有的坐在長椅上神情疲憊,有的手裡捏著自己的證件徘徊。

  韓彥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正想開口,旁邊的卻老李一聲嘆氣。

  「怎麼了?」韓彥轉過頭,發現老李神色有些難看。

  老李沉默了一會,又再次嘆息:「前天的事情了。」

  老李指了指,一位正在高聲質問警員的黝黑漢子:「前年市政打算新開發一塊地,但結果不是很好……」

  韓彥似乎想起了什麼,他立即打斷道:「是經濟糾紛?也是『安居』系列的地產項目吧。」

  老李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韓彥皺起了眉頭,開口解釋:「華城那邊也一樣,當時說統一開發,結果征了地,急急忙忙動工,卻突然叫停,連錢款都沒有付掉……」

  老李看著被逼問到滿臉通紅的女警員,少見的不想湊熱鬧。

  「百姓安居樂業,真是安個屁!」老李頓了一下,「說是搞新建築技術試點,市政大開綠燈,這些農民沒地就算了,錢也沒到位……」

  「他們到市政門口拉橫幅,討錢找人,被到處踢皮球,我要是他們沒飯吃了,我也急眼。」

  韓彥拍了拍老李的肩膀,小聲安慰道:「看起來峰市倒還好,華城那邊,不僅被徵用土地,還有連家都被直接推平的人。」


  韓彥搖了搖頭:「這件事情鬧得更大,現在都還在『追責』……」

  「呵~tui!」

  老李走到警局門口,狠狠吐了口唾沫:「追責有什麼用!」

  ……

  臉頰兩側都留有幾綹白髮,臉孔早已被太陽毒打成黝黑粗糙的劉老漢,雙手不住地比劃,指責對方的無理。

  而面對劉老漢的女警員,也是一臉無奈,只能竭力解釋,他們的聚眾行為,已經違反了相關法規。

  只不過上面不想「深究」,要不這一百來號人,就不是「思想教育」那麼簡單了。

  冷哼一聲,劉老漢走到一旁的長桌前,擠開其他人,找到自己的物品,開始核對。

  在手機屏幕上「吃力」的劃拉,手上的老繭,終於被觸屏系統感知,劉老漢眯著眼,先向家人報了平安。

  但是面對這次「欠款」的討要結果,他沒有了剛才的氣焰,支支吾吾的話語,便把家裡人糊弄了過去。

  接著他撥通了「老夏」的電話,指望能從這位同鄉的口中,再接幾單「零工」,先掙一點伙食費。

  劉老漢掛了電話,深深嘆氣,自家小孩在外地上學的生活費怎麼辦,馬上又快到時間了……

  劉老漢出了警局,為了省下路費,一路步行,一個多小時之後,他回到了自己在市區的臨時住宿。

  他穿過人聲鼎沸的貿易市場,走到了一條陰冷潮濕的巷子,邊上的水溝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劉老漢無所顧忌的踩著水坑,水花濺在他的便宜的膠鞋上,他走到一處破舊的「城中村」,忽視了地上各種垃圾,走進了一棟低矮的公寓內。

  劉老漢走到二樓,敲了敲左邊貼滿小GG的門。

  「咚咚咚~」

  過了一會,房門打開,一個面無血色,身形消瘦的男子,站在了劉老漢的面前。

  劉老漢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帶著彆扭的表情,對著消瘦男子說道:「很抱歉,昨天有急事,耽誤了飯點。」

  看著安影的面無表情,劉老漢神情忐忑:「那送飯還算數嗎?」

  安影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從身上拿出一把現金,交給劉老漢,在其忍不住咧嘴時,關上了房門。

  劉老漢一邊下樓,一邊小心謹慎地清點現金數量。

  「五百五十……」劉老漢做了個深呼吸,「除開二百塊之後,還有六百五十塊的缺口。」

  劉老漢回到一樓,走進自己的破爛房間,將現金小心藏在自己的衣服內側後,他謹慎的走出了這棟小區。


  劉老漢自言自語道:「一個人怎麼吃得下這麼多東西的!」

  說完他回頭看了眼二樓,似乎在窗邊發現了安影的身形,他一個哆嗦,加快了腳步。

  安影拉上了滿是污漬的窗簾,回到桌前,打算繼續謄抄佛雷迪克·朗格布里奇的名詩。

  只是剛走兩步,安影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各種「異形」畫面,甚至不止這些,自己「過去」的點滴在不斷回放。

  那一刻,他的意識仿佛置身火海,正焚燒著自己的大腦。

  一陣劇痛襲來,他雙腿一軟,倒在地上,渾身顫抖起來,每一寸肌膚、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著。

  他的身體蜷曲著,不住地顫抖扭動,就像一條擱淺的鯨魚在垂死掙扎。

  安影趴在地上咬著牙,面色更加蒼白,指甲死死嵌入掌心,試圖撐過超凡力量帶來的「反噬」。

  但他的意志力無法抵禦,精神上的撕裂感,汗水很快便浸濕了他的衣衫,臉上的肌肉因痛苦而極度扭曲。

  安影痛的滿地打滾,撞上了桌椅,將房間搞的一團糟。

  直到最後,痛苦暫時離開了他,只留下一具癱軟、虛脫的空殼,無助地躺在地上。

  許久,時間已經進入黑夜。

  安影睜開眼,趴在地上的他,顫顫巍巍地回想著剛才的一切。

  他艱難地喘著粗氣,忽然發現自己頭正枕著一張紙,這張上是他之前正在抄寫的詩句。

  文學創作者不斷削尖自己的生命,以保持筆鋒的銳利。而他,只能默然忍受「陰影」的侵蝕,以保證自己「理性的邊際」。

  「兩個囚犯站在鐵窗前向外眺望,一個看著泥土,一個仰望星辰。」

  安影面朝大地,親吻著泥土,看著這句詩,眼中突然流下兩行熱淚……

  什麼時候他能走出自己經歷的苦難,寫下屬於自己的「不滅之詩」呢?

  此時此刻,同在峰市的張火,正站在公寓窗前,抬頭仰望著被陰雲遮蓋的夜空。

  目光深邃,似乎能看到漫天繁星閃爍……

  (還有更新耶)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