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憑什麼出手
按落雲頭,糜塵與祝代梅兩人緩緩步入盤絲洞中。
剛一踏入,一股陰寒且的腐舊氣息便輕輕拂過臉頰,似是這洞中深處傳來的幽冷問候。
周圍的景色儘是怪石嶙峋,那些石頭形態各異,有的尖銳突兀,如森然的獠牙直刺蒼穹;有的扭曲怪異,仿若被詛咒的邪物蜷縮在黑暗之中。
整個空間是一片幽暗的地下隧道,仿佛是大地深處被遺忘的迷宮,深邃而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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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光亮來源,是靠著那種特殊的螢光蛛網結成的繭子,它們散發出幽綠且微弱的光芒,如同鬼火在風中搖曳,勉強將這無盡的黑暗撕開了幾縷縫隙,讓模糊的輪廓得以顯現。
垂下的密集石鐘乳上,蛛絲層層纏繞,宛如歲月編織的錯亂羅網。
間隔著巨大的蜘蛛繭子懸在空中,這些繭子大小不一,卻都散發著一種令人心生寒意的氣息。
據之前的五妹所說,這些大繭子裡的大多是未成形的蜘蛛,或是因先天的厄運而天生殘缺,肢體或是萎縮,或是畸形,或是因種族血脈的劣勢而靈智未開,懵懂無知。
它們此生的命運早已被註定,只能終生困在這狹小的繭子裡面,或充當「保安」,憑藉著那微弱的本能感知著周圍的動靜,一旦有絲毫異樣,便以獨特的方式發出警示,那警示聲在空洞的隧道中迴蕩,似是絕望的呼喊;
或成為「紡織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吐絲織網,為盤絲洞的維持與擴張默默貢獻著自己那微不足道卻又不可或缺的力量。
糜塵目光掃過這些繭子,心中突然湧起一陣寒意,不禁暗自思忖,若自己當初轉生成了這樣的蜘蛛,那這輩子可就真的陷入了無盡的黑暗與絕望之中。
沒有自由,沒有希望,只能在這狹小的空間裡,像個囚徒般度過漫長的歲月,每日重複著單調而機械的動作,直至生命的盡頭。
然而,奇怪的是,此次經過這些繭子旁邊時,它們竟似認出了糜塵一般,並未如往常那般伸出利爪來張牙舞爪,只是好奇地輕輕戳了戳他。
他下意識地停下腳步,仔細打量著這些繭子,試圖探尋其中的奧秘,卻一無所獲。
繼續前行,糜塵便瞧見了紫蛛兒。
這位身穿紅袍的銀髮老嫗,較之上次看見的時候,仿佛被歲月狠狠地侵蝕了一般,更加蒼老,和陰森了。
她端坐在那裡,身體微微顫抖,「咳咳,你來了,咳咳,詳細說說吧,關於那條黑龍。」
她極為少見地咳嗽個不停,每一聲咳嗽都像是破舊風箱的拉動,帶著沙啞與無力。
手中緊緊握著一塊朱紅色的手帕捂住嘴巴,那手帕上繡著精緻的蜘蛛圖案,此刻也隨著她的咳嗽而微微晃動,仿佛也在為她的病態而顫抖。
「怎麼回事,這老妖上次不還挺硬朗的嗎?」
糜塵暗暗思索,「是感冒?中毒?受傷?」要知道,一般來說,妖怪體質極為特殊,更別說這種堪比金丹修士的大妖,修為異常深厚,體內的妖力如同洶湧的江河,足以抵禦絕大多數的疾病與侵害。
尋常的風寒腦熱對於他們而言,不過是蚍蜉撼樹,絕不可能侵襲於她。
再者,蜘蛛這種妖族,天然就有極強的毒抗,能輕易化解世間絕大多數的毒素。
如此看來,她定是遭遇了什麼極為罕見且嚴重的傷病,才會如此狼狽。
糜塵雖心中疑竇叢生,但並未多問,只是恭敬地行了一禮,開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道出。
他的聲音沉穩而清晰,將百眼魔君與驪龍大戰的驚心動魄,以及百眼魔君如今的虛弱狀況毫無保留地講述出來。
蜘蛛老妖聽聞後,眉頭微微一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冷笑道:「我那師兄,有什麼好事可不會記得我,逢年過節也從未噓寒問暖,怎麼這會兒危難之際,倒是想起我來了。」
雙方一番周旋後,老蜘蛛推辭說要考慮一番,三日後再給予答覆,同時讓糜塵暫時在盤絲洞裡盤桓幾天。
趁著四下無人,糜塵提及聯手對付百眼之事,坦言道:「如今我那師尊身受重傷,不得已使出奪舍之法。」
他的表情嚴肅而凝重。
紫蛛兒眼中瞬間閃過一道精光,她猛地抬起頭,急切地追問道:「此話當真?」
她的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炬,似乎想要從糜塵的表情中尋找出一絲謊言的痕跡。
「千真萬確。」糜塵鄭重點頭,繼續說道,「我親眼所見,而且他的修為已經大幅下降,如今只剩下化形高階的實力了!」
他的眼神堅定毫不退縮。
「哼,眼見可未必為實,我這師兄,未必不會隱藏其他後手。」
紫蛛兒面露猶豫之色,目光在糜塵身上來回打量。
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端倪,眼瞳瞬間變得漆黑一片,森然的寒意如潮水般向四周蔓延開來。
「洞九泉」!
此神通與百眼的「觀幽冥」乃是一對類似的法術,一個可洞察四野八方,另一個則能細觀秋毫微末。
此刻,紫蛛兒發動這一神通,想要探尋糜塵身上的秘密。
「你把蟲卵給吃了?!」
紫蛛兒冷冷問道。
她的聲音仿佛是從九幽地獄傳來的宣判,冰冷刺骨,讓糜塵不禁打了個寒顫。
糜塵心中猛地一緊,他這才突然想起與這老蜘蛛精的約定:
共同拿下百眼,既可為她幾個姐妹報仇,自己的「琴螂」蟲卵也歸對方所有。
他急忙開口解釋:「蟲卵是百眼強逼我吞下的,也並非沒有辦法取出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焦急與無奈,試圖讓紫蛛兒相信自己的無辜。
蜘蛛精卻只是冷笑不已:「你倒是個愛做白日夢的。這蟲卵豈是尋常物件?
一旦吞下,便會直接在體內紮根孕化,連形體都沒有,何談取出。」
她的笑聲在空曠的洞穴中迴蕩,顯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在嘲笑糜塵的天真與無知。
糜塵聞言,咬了咬牙,他深知老蜘蛛所言不虛。
這幾日在路上,他也曾試著用強化後的神識內視,卻在丹田處尋不到那顆蟲卵的絲毫蹤跡。
但每當運轉靈力時,體內便會有極為明顯的滯澀之感,仿佛全身運轉靈力的經脈,如同完好的管道上破了一個大洞,靈力在其中流轉時不斷地泄漏與損耗。
而他心裡也清楚,這便是體內寄生的蟲卵在作祟,不斷吸取自己的靈力作為養分,如同一個貪婪的吸血鬼,慢慢地蠶食著他的力量源泉。
但他仍不死心,接著說道:「話雖如此。可是前輩,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是等他修為重新恢復,恐怕再無合適的機會啊!」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渴望與急切,希望能夠說服紫蛛兒改變主意。
「你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了,還替你師父著想?而且當初的約定是,打倒他,蟲卵歸我,如今你自己吃了,我還憑什麼出手?」
紫蛛兒哂笑一聲。即便是妖,亦會權衡各種利益,斷不會做這等吃力不討好之事。
在她看來,沒有了蟲卵的誘惑,與百眼魔君為敵風險太大,而收益卻微乎其微。
「馳援黃花觀之事,我再考慮考慮。但是你從前的提議,恐怕得暫時擱置了。」
紫蛛兒說完,又恢復了之前的疲態,搖了搖頭,「咳咳,老二,送客。」
她的聲音再次變得疲憊而無力,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鬥,耗盡了所有的精力。
看著從洞外走來的穿著青色紗衣的二姐,糜塵欲言又止,只得默默跟在她身後走出這間石窟。
他的心情沉重而複雜,如同被一團烏雲籠罩,久久無法散去。
他深知此事棘手萬分,原本以為能夠順利說服紫蛛兒,卻沒想到因為蟲卵之事陷入了僵局。
「小哥留步。」就在此時,一道蒼老的聲音,竟從旁邊的一隻巨大繭子裡面傳來,叫住了正欲離開的糜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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