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道士與和尚打架

  戴明把每個學生手裡的《感想》都收來去看。

  隨手拿起一本《感想》，紅色封面上的「感想」二字是白，印刷楷體簡體字。翻開封面是一頁白紙，白紙正中印有五字：一年級羅一。

  再翻，頂端有題「感想」，下面是正文，皆是印刷楷體簡體字：

  【今天上午，戴老師讓我們報自己的名字，說：「任何關係的建立，首先是知曉彼此的名字。不然，我就不知道你是你，他是他，她又是誰。」

  對此，我有兩點不同的想法：

  一、不是任何關係的建立首先都是知曉彼此的名字的。比如，昨天我獨自走去斬妖的路上，見了一個美女。我愛慕她的臉和屁股。我並不知曉她的名字，但這並不妨礙在我和她之間建立我是愛慕者，她是被愛慕者的關係。

  二、同上，這也不妨礙我知道我是斬妖者，她是被斬妖者。

  然後是戴老師給我們上的第一堂語文課，課名是：我。

  前面說的一大堆廢話我就不去計較了，只最後一句：「只有我們每個人在一起，才是一個完整的社會。少一個人都不行。至少在這個世界……」

  對此我又有些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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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只有我們每個人在一起，才是一個完整的社會。這句話顯然是錯誤的。

  首先，社會，即是由生物與環境形成的關係總和。

  簡而言之，社會是指在特定環境下共同生活的生物，能夠長久維持的、彼此不能夠離開的相依為命的一種不容易改變的結構。

  社會不僅僅是由人組成的，應該還有物質。沒有一個可以共享的世界就不具備思維同步和感情契和的條件，社會是一個人際關係和物質基礎及信息技術或近或遠、或稠密稀疏、或多或少的一個集成。

  接著是戴老師給我們上的第二堂數學課：關於一加一等於二。

  戴老師對此課只簡單的說：「我和你。我是一，你是一，加起來是二；我和你，還有你。我是一，你是一，你也是一，加起來是三。」

  對此，我簡直不想去吐槽太多。

  數學是研究數量、結構、變化、空間以及信息等概念的一門學科。

  數學是人類對事物的抽象結構與模式進行嚴格描述、推導的一種通用手段，可以應用於現實世界的任何問題，所有的數學對象本質上都是人為定義的。

  而戴老師只簡單的把兩個人、三個人相加等於二、三來闡述數學。這簡直是侮辱教師這個職業。沒有任何前因和推導過程就直接主觀的去得到結果。這樣的教學方式簡直是在犯罪！

  請原諒我這麼直白。

  若你沒有教學的能力，請不要在這裡浪費大家的時間。

  謝謝。後面我已經沒有興趣去說了。】

  戴明雙手顫抖的放下書，抬眼去看一臉稚嫩、木然的羅一。

  似察覺到老師望著自己，羅一轉動那雙木然的眼木然的望著戴明。

  戴明動用青光眼也沒有看出那雙木然的眼裡有任何存在。

  戴明動用明目術亦如此。

  他目前掌握的最強水目金睛之術亦使出，依然如此。

  這是什麼情況！？

  這本《感想》是誰寫的？

  一個斬妖者！？

  一個網絡噴子加槓精！？

  根本想不出！

  默然三秒，戴明輕輕抬手把臉上的震驚撫至假平靜——他覺得自己的行為可能一直被人監視。

  戴明轉手拿起另一本《感想》。

  除卻第二頁白紙的名字換成了「羅二」外，其它格式與上本一般，正文如下：

  【我從來不喜歡去寫什麼感想。但老師有這個要求，我目前也作為一個學生，便有此強迫自己去做這件事的義務。當然，最主要是為了完成任務獲得銅錢。所以我就簡單的說點什麼罷。

  這個戴老師是我人生中經歷過的所有老師中最差勁的。這點不用去疑問一點。因為我是親歷者，有最直觀的感受。

  他前後說話總會莫名去笑，也不知道在傻笑什麼。後面說話又去哭，更不知道他在哭個啥。就像一個從瘋人院放出來的傻子、瘋子一樣。

  這樣的老師來教我們，是也想把我們教成傻子、瘋子麼？

  誒，世風日下啊。連這樣的人也能成為一個修士，而且是從「真實世界」來的。「真實世界」如果俱是這樣的瘋子，我羅二還一直努力修煉是為了什麼？

  沒什麼好說的了！】

  戴明平靜的臉上仍是止不住泛起了一絲震驚。

  「真實世界」？記得昨天黃校長也說過這個詞。只是當時自己惴然於不知能不能順利領取這個教學任務而一時忽視了。

  是指創造這個器物虛擬世界的「造物者」所在的虛假世界麼？

  震驚過後，戴明覺得臉上總是有點燙——為啥兩個學生都在對昨天自己的教學非常不滿！？

  自己真的有這麼差勁麼！？

  戴明不信，拿起署名「羅三」的《感想》去看：

  【戴老師是傻子，哈哈哈，啊。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傻的老師。

  一節語文課只花了兩分鐘就講完了。啊哈哈，太好笑了。

  講的都是啥玩意兒？這樣的傻子都能做老師，我想以後自己去做大學校長都沒有什麼問題啊。

  真好啊，在沒有遇到這個傻老師之前，我從來對人生沒有什麼信心。現在我的信心全回來了！啊哈哈哈……笑死老子啦。

  一節數學課花了多少時間？我想想，啊！只花了三十三秒！

  跟我們非常「簡單」的闡述了數學的真諦——一加一等於二和一加二等於三的數學真諦！

  不行了，我要把笑帶去地上打滾了。】

  戴明強自平靜著臉把後面所有的《感想》俱看畢。

  起風了。大風。

  驟然！一片亮光在窗外天邊閃過。

  雷鳴。

  下雨了。大雨。

  淅瀝瀝的雨聲充斥這方靜默的教室。

  戴明從蒲團上起身，徹底把平靜放在臉上和心裡——一些沒有品味的噴子罷了，沒什麼值得去在意的。

  教學任務還要進行，戴明決定開始認真上課。

  他決定再從語文開始。別頭望了一片從窗外梧桐樹上，被風雨吹打而落下的一片黃色的葉，戴明坐回蒲團。

  清了清了喉嚨而咳了三下，戴明準備張嘴時忽然發現盤腿的腳邊放了四本書：《語文》、《數學》、《功夫》、《思想品德》。

  戴明沒有去想為何每個學生盤腿的腳邊也放了這四本書。

  也沒有去想剛才那十二本《感想》去了哪裡不見。

  拿起《語文》，隨便翻了幾頁，發現是篇道家經典《清靜經》。

  把書放下，戴明不喜歡去講自己不知道的經書。他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講課，因為現在自己才是這群學生的老師，而不是《清靜經》的作者。

  「學生們，現在我們開始上語文課。語文是很重要的。語，是語言的意思。就是張開嘴說話的那個語。張嘴說話可稱語。你們可知道？

  「不要閉著嘴巴聽講，大家一起說『知道』。」

  學生們稚嫩的聲音如一聲的響起：「知道！」

  戴明滿意的點頭，接著張開嘴：

  「剛才說了語，現在說文。何為文？就是我們前人創造的文字。文字是記載張嘴說出的話的一種載體、符號。

  「所以語文就是我把張開嘴說出的話用文字記錄下來的一門學科。你們可明白？不要只閉著嘴巴聽講，大家一起說『明白』。」

  學生們稚嫩的聲音如一聲的響起：「明白！」

  戴明滿意的笑著點頭，接著張開嘴：

  「現在開始講數學……」

  ……

  「大家放學回家不要再寫感想了，去玩就好了……」

  ……

  戴明平靜的站在用籬笆圍出高寬兩米的簡易校門旁，目送學生被雨水打濕，遠去不見。

  冒著雨，戴明總覺活在哪裡，就得看清哪裡的模樣，不然活得沒有安全感。

  NPC之力附身作動力，沖天而去！

  愈飛愈高。

  渾身濕透，雨在天上並不比地上美麗多少。烏雲的局部原來也只是作了更多的水汽，化作灰色的淡霧胡亂的縈縈而動。

  有閃電。

  戴明頭頂二十二個NPC之力化作的避雷針，渾身也包裹了一層由四十三個基本單位的NPC之力保護自己不被雷劈死。

  動用青光眼便可透過烏雲見大地上有許多存在——

  有翠綠的稻田被風雨吹打而胡亂的跳舞。有江水往一方不停流淌。有村落於前兩者間，像樂高積木。有翠山安睡不動。有零落的小樹林、菜園，像美女的屁股。

  把眼投去天上更高處，飛去。

  飛出烏雲！

  一望無際的晴空和耀眼的金色太陽——腳下是烏雲，不時有轟隆聲傳出；天上是金色的太陽，散發無盡光芒。

  光芒下，有兩個生命在打架。

  一個是人類，穿著一身棕黃色道衣，是女，美女，是李可！

  另一個也是人類，穿著一身金黃色袈裟，光頭，黑布蒙面，是男，是悟實！

  李可筆直的立在虛空里，腳踩一塊方形綠布，雙手端著一把碩大的加特林機槍對著悟實和尚突突的掃射。

  悟實和尚扎著馬步，腳踩一個磨盤大的黃色木魚，雙手直推身前，化了一層透明光幕，抵擋那數不盡的子彈擊打。

  戴明仰頭看得目瞪口呆。

  這和尚跑到天上打劫到了李可身上？然後被李可用加特林機槍按在虛空里掃射？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發現了戴明的存在。

  加特林機槍的劇烈突突聲停了，李可低頭見了戴明的臉，顯然有詫異。張嘴說話：「你來做什麼？也要來搶我的任務去換貢獻點？」

  戴明平靜的搖了搖頭，朝天飛去與他們齊高，彼此呈三角之式，相隔三百餘米遠。

  悟實和尚也張嘴說話：「是你，那個NPC修士。你是帶來了貢獻點要供奉於貧僧？」

  戴明又平靜的搖了搖頭，朝李可張嘴：「你在這裡做什麼任務？」

  李可昨天在「NPC之家」就判了戴明死刑，不可能成為自己日後男人的死刑。所以她臉上是冰冷，語氣也是冰冷：「不重要。」

  悟實和尚似乎不滿戴明與那女道士說話，語氣已有怒：「那你來這裡是什麼意思？貧僧化了這麼多年的緣，從來沒有沒有結果的。」

  戴明笑了。他心裡自是偏向李可的。不僅因為她是美女，和尚是強盜。更因昨日李可這個大美女曾短暫的把自己當作日後的男人說過幾句話。

  面對一個曾主動把自己當作日後男人考驗過的大美女，戴明覺得自己有義務做點什麼，說點什麼：「我來，只是因為我來了。你如果想把你的『結果』強加在我的身上。我不願意。如果你因此想殺我，儘管來。」

  悟實和尚大怒，抽出一把黑色大刀，怒喝：

  「呔！」

  朝著戴明舉刀隔空劈去！

  一道青光眼可見的白光急速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