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俠與客
「那我師弟怎麼辦？」戴明從地上站起，撫著肚子，感受到強烈的飢餓感再次侵襲而來。
高耳急切的又想抓住戴明的肩，瞥見戴明淡定模樣，才把舉起的手放下，急道：「你師弟不要緊的。他雖然不是靠著自己的力量進來，但只要挨過一次任務獲得貢獻點去抵消這個世界的排斥，就能恢復正常了。如果實在覺得日後完成不了任務，你們NPC修士也可以去『莫名其妙』或『道法自然』、『空空如也』、『NPC之家』申請退出器物虛擬世界，回歸現實。所以我之前說你們NPC修士是主動進來，而我們是被動進來的原因了。因為我們除了完成任務外，並不能主動申請退出器物虛擬世界！」
戴明聞言，看向坐在地上垂首默然的張七二，問：「七二，你怎麼看？」
張七二搖了搖頭，感覺有些疲累，索性由坐至躺。望著藍天白雲與烈日，張嘴：「明哥，我覺得腦子很痛，自從來了這裡就覺得腦子很痛。總覺得有什麼東西進來了，影響我自由的去思想。」
戴明看著張七二的萎靡模樣，想張嘴再說點什麼。被高耳搶道：「戴兄，一切宜早不宜遲。我怕那個任務被別派接去。那就一切休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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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也沒有力量，該怎麼去幫你？你放心，如果你給我的信息是真實的，我是個做事分明的人，幫你完成一個任務也沒什麼。」戴明迎著燦烈陽光，低頭看著自己右手掌心，怎麼也看不清掌心紋路。
聽到對方說願意幫自己，高耳大喜，開心的在原地跳起來拍掌，笑道：「我帶你們來我的住所，是因為在這裡我們說話不會被人隨意探聽。也因為這裡不會受到NPC及其他門派的影響。是一個絕對安全的所在。這個住所可是我花了珍貴的貢獻點租來的。到時你師弟可以先住在這裡。
「屋裡什麼都有，床、電腦、各類吃食、酒水、書等等。他就安心在裡面等我們做完任務，到時戴兄再帶他去做任務，或用我們做這次任務獲得的貢獻點來幫他抵消這個世界的排斥。
「我們要去做的任務為期兩個月，具體就是給城西文化區新華街兩百餘戶人家挑糞。因為原本負責那街道的挑糞NPC被佛家某派的一個和尚度化幫他做任務去了，別的NPC也各有其職。所以才衍生出這麼一個任務出來。
「這個任務雖然髒累，卻是罕有的沒有任何生命危險，且貢獻點高出它本有價值的一大截的優質任務！足足有八個貢獻點的獎勵。
「這些天我找了許多同道，都沒有一個願意陪我一起去做這個任務。而且隨便找一個人也完成不了這麼大量的挑糞工作。我們儒釋道三派修士雖然可以在這裡修行，但畢竟是精神體，承受不了太多污穢的侵蝕。只有你們這些NPC修士是帶著肉體進來的，和我一起完成這個任務是再合適不過了！
「你放心，只要按時按量完成這個任務，順利拿到貢獻點，我們一人一半！」
戴明收起右手背在身後，走到躺地萎靡的張七二身旁，探出左手放至其額頭上。他濃黑的眉皺起，輕聲張嘴：「他的頭很燙。我們先去你屋裡把他安置下來吧。」
挑糞麼？自己人生何時挑過糞？偶爾去做一做，也是挺有趣的吧。
茅草屋裡別有天地。
裡面的天是灰色的天，有輪散發著淡淡無溫的虛幻太陽掛在天邊不動。
戴明想，大抵與趙一大師兄的住所一個性質，不過看其簡陋程度，是個連丁級德器都算不上的簡陋器物吧。
灰天下有一個死寂的占地十餘平米的池塘。池塘表面漂浮著五六片不似真的的翠綠荷葉。
池塘前有三張鋪著彈簧床墊，其上蓋著白色被褥、枕頭的大床，床間隔著一米餘。床後有兩株四五米高的白楊樹，兩樹相隔四米左右，樹幹之間拉扯了一個綠色吊床。
一個銀色冰箱離著吊床側前方兩米遠。
一排高兩米餘的紫色木書架在冰箱左旁，上面擺著儒家經典十三經。
書架下有張綠色長桌，桌上有個三十七寸的紅色邊框電腦顯示器、一個血色滑鼠、一個藍色鍵盤。桌前還有張橙色電競椅。
冰箱右旁擺著一個方格酒櫃。櫃內擺滿了各類酒：古河貢酒、西山汾酒、六糧液、海江大曲、茅灶酒、西龍酒、劍北春等等。
裡面的大地被灰色的石板代替。
攔腰抱著張七二的戴明再往周邊去看，只見地上灰色石板延伸出幾米便只一片灰濛濛。
戴明見得世間奇怪已許多，也不作驚訝，把張七二放置在左側那張白床上後。不語徑直走去冰箱前，伸手打開。
只見冰箱外頭看得不大，裡面卻大的出奇，至少有數個平方。冰箱內被分隔了十數層。有各類瓜果、麵包、饅頭、包子、炒飯、炒粉、烤肉、煎餅、油條、粥、牛奶和瓶裝水等等，琳琅滿目。
戴明抓起三個饅頭就往嘴裡塞，再拿出一瓶水，才有些訝異的關上冰箱門。然後轉頭看著高耳，嘴裡邊咬饅頭邊說話：「高兄，你不是說你們三派都是精神體進來麼？怎麼也要吃飯？」
「吃飯睡覺和疲累是這個器物虛擬世界的基本設定啊。和我是不是精神體沒有關係的。以前我們進來時沒有貢獻點可是受了大苦啊。還好能領取一些簡單任務去獲得銅錢。比如我去做說書任務，一天不但有三枚銅錢，只要累積了兩個月，還有一點貢獻點可獲得。」
高耳不願再談過往悲慘。他在這個器物虛擬世界裡苦了足足三十二年，他現在只一心求能回到現實世界，閒度餘生。
在這裡，他每天都要痛苦的思想說什麼有趣的書來保住說書任務、怎麼湊齊還差了四千九百多個貢獻點出去、怎麼支付房租、怎麼維繫自己的生活品質、怎麼支付每月一個貢獻點來抵消器物虛擬世界的排斥……
高耳有潔癖，吃不慣這裡的飯菜酒水，他要用貢獻點去兌換現實世界裡那樣的吃食酒水。他也住不慣這裡的簡陋房屋，他要用貢獻點去租一年需要三個貢獻點房租的「安樂之家」去住。他也看不上這裡模樣醜陋的女人，他要用貢獻點去買「仿真遊戲」，和裡面隨自己意變換身材面容的美女共度美好……
雖然回歸現實可能是一種夢想。但人活在器物虛擬世界裡，如果連夢想都沒有，那和一隻終日忙碌不知所謂的螞蟻有什麼區別？
戴明坐在吊床上瞥了眼池塘水面上的翠綠荷花，從腰間一個紫色布袋內掏出一片不知何植的巴掌大的綠色樹葉。看著葉上張七二之前念過的文字，張嘴問：「我現在是不是要先綁定身份，然後修行過一段時間才能去做任務？」
高耳走到中間白床上坐下，勉強笑道：「你們NPC修士倒不用這麼麻煩。我們三派需要修行一段時間才能接任務是因為是精神體進來的。你可以現在綁定身份，稍稍適應一下，立即就可以接任務。我們現在就去接任務好不好？」
「不用這麼急，高兄。對了，你來這裡多久了？」戴明在吊床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仰頭看灰白天上虛幻的日。
「三十二年了。」
「那你現在存了多少貢獻點了？」
「額，我這人慾念深重，又貪生怕死，懶惰不堪。所以那些報酬豐厚的斬妖除魔、國與國之間的戰爭、與他國修士的爭鬥任務等，我都是……不敢去接的。教化一村、一鎮、一鄉、一城，甚至一國的野心也是沒有。我只能勉強做些簡單輕鬆的任務維繫生機罷了。沒有多少貢獻點。」
高耳越說越汗顏，轉首望了書架那十三部儒家經典，一時只覺愧對師門多年栽培。自己理論何等出色，不然當年也不會被選進七十二人之中。但奈何知行合一是何其之難，內心眾多欲求是如何難填！
說道後面，高耳有些羞愧的望著戴明，慘然張嘴：「戴兄，你不會與其他修士一般把我視作不堪入目之人，不願與我一起做任務吧？」
戴明從吊床上跳下來，面帶笑意的望著滿面滄桑悲苦的盤腿坐在床上的高耳。柔聲張嘴：「我之前說過的，我是個做事分明的人。你給了我這麼多有用的信息，我只是幫忙挑個糞而已，又有什麼？我現在就綁定身份去與你去領取任務。可好？對了，你原本是儒家修士，選了儒生身份也說的過去。我該選什麼身份才好？不同身份的選擇有什麼區別麼？」
高耳聽到對方還是願意和自己去做任務，臉上的慘然作笑。下床立身，彎腰點頭作揖致謝，道：「那多謝戴兄不嫌棄之恩了。你們NPC修士選何種身份都可。不過選了身份後，一開始只能去做相對應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如果想中途變更身份，那就只能靠自己去和這個世界的NPC去打交道了。
「比如你選了農民，那麼你就要去一戶人家領取農民身份。然後去種田放牛。如果你不想做這些，你可以去領取任務賺取相對應的銅錢、貢獻點。然後需維繫你所在那個家庭基本的生存後，去城裡做工換成工人身份、或去參與考試，獲取儒生身份、或去寺廟求和尚為自己剃度、去道觀求道士收容等等。
「當然，每個身份的選擇都會有相對應的獎勵。比如儒生有《詩》、《書》、《禮》、《樂》、《易》、《春秋》、《論語》、《孝經》、《周禮》、《春秋公羊傳》、《春秋榖梁傳》、《爾雅》、《孟子》十三經典；
「道士有《道德真經》、《南華真經》、《沖虛真經》、《通玄真經》、《洞靈真經》、《太平經》、《太平經聖君秘旨》、《抱朴子內篇》、《黃帝陰符經》、《清靜經》、《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高上玉皇心印經》、《高上玉皇本行集經》十三經典；
「佛家有《心經》、《金剛經》、《無量壽經》、《圓覺經》、《梵網經》、《壇經》、《楞嚴經》、《解深密經》、《維摩詰經》、《楞伽經》、《金光明經》、《法華經》和《四十二章經》十三經典；
「農家有《神農》、《野老》、《宰氏》、《董安國》、《尹都尉》、《趙氏》等經典；
「俠客有《九陰真經》、《九陽真經》、《北冥神功》、《太玄經》、《葵花寶典》、《小無相功》、《神照功》、《羅漢伏魔功》、《龍象般若掌》、《唯我獨尊功》、《易筋經》等經典……」
戴明聽到這裡立刻跳起來大叫：「俠客！我要選擇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