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各取所需

  去通文館的路上，林宇用了最快的速度，時間其實很緊迫，因為他不知道女帝會給出什麼樣的回答和反應。

  岐國前對峙的壓力太大了，而李克用會給多少的時間，會不會暗中讓軍隊進攻，這些都是未知數。

  惟一值得慶幸的事情，是歧王還在岐國，但他會不會一時熱血上頭衝進晉國的軍隊裡試圖殺死李克用林宇也不能確定。

  但林宇有理由相信如果只是待在岐國里什麼都不做地話，最終的結果什麼變化都不會有。

  「我忽然猜到了，李克用為什麼願意去給岐國時間，岐國有所緩衝和準備，但同樣的，疾病會給岐國同樣致命的待遇。」

  

  「李克用是個小心謹慎的人。甚至小心謹慎到這樣的地步。」

  林宇低聲說話。

  「現在發出感嘆已經沒有機會了，還是說你想要在這個時候回頭。」

  李嗣源問。

  視線里已經可能看到晉國的邊界，他們趕路了一天的時間，大概能夠在晚上的時候潛入。

  鍾小葵開始的時候還會掙扎，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什麼動靜了，倒不是死掉了，而是她漸漸地接受了現狀，不再像最開始的時候那樣歇斯底里了。

  「動作一定要快，要是我看見你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先死掉的一定會是你。」

  林宇低聲說。

  李嗣源沒有回應，按照李嗣源的性格，他多少會在這裡說些什麼，至少要讓林宇更加相信自己。

  但是他沒有，因為在他的視線前方，看見了通文館的人。

  不是一整個隊伍，而是只有一個人，這個人走在寬敞的道路上，看起來簡直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他的腳步是鬆散的。

  整體搖搖晃晃，那雙眼睛裡完全沒有任何的精神，肢體拖在地面上。

  黑色的氣息幾乎要從身上溢出來。

  李嗣源能夠看見前面的人，林宇也同樣能夠看見，但委實說，這幾乎都已經超過了林宇所能夠理解的範疇。

  在林宇的眼裡，這幾乎都不能算是一個人類。

  他每走一步，都極其的艱難。

  但這個人走到林宇的面前，他沒有動作奇怪的動作，甚至客氣地跟李嗣源打了個招呼。

  然後就朝著前方繼續前進，他去的方向，是林宇來的方向。

  好像不知道疲倦，只會一直走下去。

  「通文館的普通弟子，在通文館裡完成改造，成為強者，然後奔赴前線，這就是晉王的倚仗。」

  「源源不斷，無窮無盡。」

  李嗣源輕聲說。

  「但是他似乎並不會攻擊我們。」

  「只是因為晉王沒有繼續給他們下達命令，而已，要是晉王在這裡，恐怕我們現在已經被包圍了。」

  李嗣源說。

  「那趁著現在，趕緊進去。」

  林宇做出決定，重新抓著鍾小葵的領口，帶著她進入通文館的內部。

  這不是林宇第一次來通文館，上一次來的時候，他像是通文館的貴賓，兩側都是夾道歡迎的人。

  他們就差給林宇獻上鮮花和歡呼。

  但現在不僅沒有歡迎的人，甚至通文館的內部都沒有什麼人。

  如果李嗣源說的是真的，那麼現在的通文館簡直就像是怪物的工廠。

  分明已經臨近夜晚，但是整個通文館的內部一片寂靜，沒有燭火，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到這裡來。」

  李嗣源朝著林宇揮了揮手。

  林宇帶著鍾小葵站在他的位置上，李嗣源拉動邊上的繩索，於是地面開始向下塌陷。

  李嗣源在最開始的時候就說過了，在通文館的下面創造怪物，林宇雖然做好了心裡準備，但也意味著他打算做好更多的規劃。

  林宇的一隻手已經抓住了鍾小葵，現在他再度伸出手來，抓住了李嗣源的肩膀。

  「接下來開始，別喊別動。」

  「你想要做任何事情都要提前說。」

  林宇的聲音冷漠，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

  無形中已經握碎了李嗣源的肩胛骨，他的臉上呈現出痛苦的表情。

  「這就是你跟盟友的合作方式嗎？」

  李嗣源咬著牙。

  「別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盟友？你還算不上，只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

  林宇淡淡地說。

  李嗣源的身軀開始顫抖，他肩膀開始滲出鮮血，染紅了一片衣襟。

  但李嗣源到底也算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他的武功不錯，承受力也比一般人要強大得多。

  一邊的鐘小葵看見這一幕忽然安靜了下來，她原本為自己的處境而擔憂，一路上甚至沒有說什麼話的機會。

  因為她嘴裡始終都塞著東西，但現在看起來，李嗣源的處境反倒比他更加危險。

  對於林宇來說，下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如果李嗣源真的僥倖能有逃走地話，林宇也不希望他可以直接參與戰鬥，至少不能完全狀態地參加戰鬥。

  緩緩落地，地下空間的全貌呈現在林宇的眼前，高度很低，大概只有不到兩米。

  伸出手能夠摸到頂，但耳邊傳來的是流水搖晃的聲音，到處都是水池，水池的溫度很高，地下空間密不透風，導致霧氣瀰漫。

  一時間裡像是某個仙境一樣。

  能見度有點低，看不清楚人影，但這裡似乎也沒有什麼看守的人，他們下來的動靜應該不小，如果這裡有人地話，這個時候也差不多應該靠近了。

  可是並沒有，林宇湊近了一個水池去看，裡面的水是黑色的，這不是什麼溫泉，甚至更像是血池。

  湊近了去聞會有很明顯的腥味，如果說這水池裡面的液體是鮮血地話，在林宇湊近的時候忽然躁動起來，像是要掀起來，扑打在林宇的臉上。

  而水池裡面，泡著相當多的人，他們的衣服都沒有脫，顯然是通文館的弟子，他們神志不清，只有在靠近的時候會緩緩睜開。

  可他們什麼都不做，就這樣在水池裡面看著林宇.

  為了保證每個通文館的弟子被完全浸泡，每一個水池裡都是不滿的，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李克用幾乎可以說得上是瘋狂。

  「沒想到居然又來了客人，恕我招待不周。」

  一個聲音從前方傳來，那道人影被拉得很長。

  林宇當然被發現了，下來的時候動靜不小，但對方既然願意現身，林宇也沒有打算藏著掖著。

  他猛地揮手，周圍的霧氣陡然被驅散，龐大的氣浪讓每一個水池都發生了強烈的晃動。

  林宇的視線前方只有一個人，發出聲音的也是他。

  他大概是照看這裡的人，身上穿著伶人的衣服，手裡拿著面具，手掐著蘭花指。

  他說話的聲音很有腔調，想來是個唱戲的行家。

  「晉王嫡子李存勖，他的武功不強，只是被留在這裡，但我們被發現了，所以現在麻煩大了。」

  李嗣源躲在林宇的身後，他在林宇的背後輕聲說話。

  可是霧氣已經被驅散了，他哪怕是躲在林宇的背後，也很容易直接被揪出來。

  「沒有想到啊，大哥，你居然也背叛了通文館，原本按照父親的意思，你會得到這裡最強的力量，成為最強的那一個……」

  「可是你……最終還是沒有忍住。」

  李存勖笑了起來，他的目光直視林宇的背後。

  「看來你們的關係不好。」

  林宇聳聳肩。

  「胡說，我是被強行抓到這裡來的，跟我沒有關係，我沒有背叛通文館，這一切都是被迫的。」

  李嗣源高聲叫了起來。

  他沒有回答林宇的問題，但也沒有站到李存勖的那一邊。

  他是個十足的兩面派，說話的時候也儘可能地給自己留有餘地。

  要是到時候李存勖占了優勢，恐怕李嗣源也不介意再一次倒戈，一次來洗去自己身上的嫌疑。

  「哦？是嗎？那大哥你來我這。」

  李存勖一邊笑著一邊朝著李嗣源招手。

  李嗣源吞咽了一口唾沫，他依然呆在原地，沒有過去。

  他為什麼會在軍營里看見林宇的瞬間顯得那麼興奮，甚至被打擾了練功覺得無所謂。

  是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命運，如果不想辦法破局地話，那麼他也會成為晉王的傀儡，像這裡的所有人一樣被浸泡在水池裡面。

  最終成為只會聽從命令的行屍走肉。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這裡的味道，你那邊味道太重了，你還是快些把我救出去好了。」

  李嗣源輕聲說。

  「別傻了，大哥，我向來都看不上你，你有的野心，你以為我沒有嗎？」

  「你的想法，父親知道，我也知道，要是父親在，他或許不會把你當做一回事，但偏偏你現在落在了我的手裡。」

  「我要的就是你的命。」

  李存勖的笑容更甚，他的眼神里閃爍著瘋狂。

  他重新戴上了伶人的面具，情緒到了涌動的時候，他就會唱上一段，這是他的興趣，莫大的興趣。

  「至於你，其實我聽說過你，通文館始終把你當做敵人，父親去岐國，也是為了找你復仇。」

  「我知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但沒有關係。」

  「你今天是一定要死在這裡的。」

  等到他幾句戲詞唱完，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林宇的身上。

  「很多人都說你強大，讚不絕口，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著什麼樣的本事吧。」

  李存勖從腰間取出長笛，吹出一首刺耳的曲子。

  這曲子的聲音很尖銳，不像是某種演奏，更像是一種信號。

  林宇也不是第一次聽曲子了，在岐國的時候，沒事的時候林宇就會去幻音坊里，一邊聽曲子一邊欣賞跳舞。

  玄淨天和妙成天攬在懷裡，喝酒吃肉。

  做的多了，林宇在不知不覺中也能夠聽出一首曲子的好壞。

  單從吹奏的技巧上來看，李存勖的手法倒是不錯，他絕對不是裝模作樣。

  那麼他吹得這麼難聽，就只剩下一個理由。

  水池裡的人忽然都站了起來，他們朝著林宇緩緩靠近，原本被驅散的霧氣又開始一點一點聚集。

  這些被創造出來的人與其說是高手，比如說是怪物，只不過是披著人性的怪物。

  他們緩緩靠近，林宇鬆開了鍾小葵身上的繩子。

  鍾小葵的臉色變了，李嗣源的表情也變了。

  「另外，提醒你一件事情，笛子不是弱點，即便沒有笛子，這些人也會聽從我的命令。」

  「你想要離開，只有唯一的可能。」

  李存勖揮了揮手。

  大量的人影開始行動，他們在常態下的移動速度其實很緩慢，就像是林宇之前在外面見到的那個傢伙一樣。

  可是一旦收到了命令，這些人的速度又變得極其迅速。

  他們甚至能夠像蟲子一樣在頂上攀爬。

  鍾小葵是最先做出反應的一個，她想要去到原本降下來的平台上重新往上爬。

  她原本就是被抓過來，也沒有什麼跟通文館為敵的理由，她只是想要逃走。

  她拉動身邊的繩索，平台緩緩向上拉動。

  但是她還沒有上去太多，就被咬斷了繩索，她重新摔了下來，這些怪物撲到她的身上。

  她竭力地掙扎，但是卻發現這些怪物的力量出奇得強大，不管她怎麼用力，都沒有辦法掙脫。

  這讓她想到了林宇，簡直就像是跟林宇的交手一樣，任何的技巧都無法抹平他們之間的差距。

  可現在要面對的不只是林宇，甚至是無數個和林宇差不多實力的怪物。

  鍾小葵感受到了疼痛，這些怪物已經抓住了她的腦袋。

  她做了儘可能多的嘗試，但沒有一個能夠讓自己逃脫。

  但是下一刻鐘小葵的肩膀忽然被按住了，她的身體被強行地抽了出來。

  鍾小葵短暫地獲救了，她心有餘悸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抬頭的時候看見的卻是林宇的臉。

  「希望你能活下去，祝你好運，雖然你即便真的死在這裡我也不會給你立碑，但你要是現在死了地話就太快了。」

  「連個成為我盾牌的機會都沒有。」

  林宇又說。

  鍾小葵原本的內心深處還算是心懷感激，但是林宇現在又說了這樣的話，讓鍾小葵滿臉的黑線。

  林宇救她的原因，只不過是希望她的這條命能夠在後面有更大的作用。

  不需要林宇的攙扶，鍾小葵站直了身體。

  她亮出手裡的長刀，對著每一個想要靠近的怪物揮出。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