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良心指導
玄青宗建立於太昀山九峰之上,煉器閣便位於第四峰,煉器峰。
整座煉器閣外觀如鐵水澆築,通體泛著冰冷鐵色,共有四層,第一層為普通弟子煉器場所,第二層為長老專屬煉器場所,第三層為會客交易場所,第四層則儲蓄大量煉器資料和材料,如有需要可用貢獻點來此兌換。
二人接受大堂管事身份查驗時,李二娃交上了師娘給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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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帶著楚渝來到第一層、序列第三十號煉器室。
推門而入,室內燈火亮著。
裡面坐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娃娃臉少年,正愁眉苦臉望著案几上一大堆煉器材料,一旁則是一座巨大暗紅煉器爐。
李二娃走上前,尷尬撓頭道:「我新來不足一年,好多東西沒學會,就把楚渝師兄叫來一起輔導你,他在師父門下三年,懂得比我多。」
他給楚渝介紹道:「這是柳小白,師娘的侄子。」
柳小白看見楚渝後,卻露出詫異神色。
要知道柳月茹在娘家時,對他說一個名為楚渝的煉器童子意外病故,這才帶他柳小白回宗門,讓他頂替楚渝這個好差事。
煉器童子每月月例是一枚下品靈石,看似不多,可在凡間能抵五百兩銀子!
這是凡間那些高官貴爵都無法想像的豐厚俸祿。
未曾想,楚渝此時活得好好的......
既如此,那他柳小白還能撿漏這份差事麼?
除非......
柳小白心思百轉,眼神複雜起來,不動聲色道:「楚師兄好。」
他神情看似掩飾得很好,但畢竟年幼,楚渝已看穿他內心戲。
心底不由一嘆,總有人想害本座。
前世太多勾心鬥角,導致他本能將人往最壞處想,在乍聽見師娘新帶回柳小白時,已預見這一幕。
只是柳小白只是凡人,對他來說構不成威脅,他來此也並非為教導他。
楚渝略一點頭,便看向一旁桌案。
案上除了堆放煉器材料之外,還擺有特殊材質的筆墨紙硯,專為練習畫器圖所用。
心思一動,將手指搭在其上。
腦海中那副古舊捲軸,忽而展開。
【技藝:畫器圖(未入門)】
【進度:0/100】
「果然......」
猜測已被印證,接下來則需要肝進度了。
柳小白眨了眨眼,打斷楚渝的思緒。
「那兩位師兄,我們開始?」
李二娃尬笑:「好,要不先讓楚師兄給你講?」
楚渝沒推辭,隨意往案邊椅子上一坐。
他前世沒少教導別人。
此時淡淡開口,自帶了幾分威嚴。
「煉器童子,本身也是師父的記名弟子。既是弟子,便需掌握最基本的煉器常識和方法,如此才不算辱沒師門。」
「同時身為童子,也需承擔煉器相關雜役工作。煉器前需提前替師父備好所需材料;煉器時需輔佐師父,為師父打下手;煉器結束則替師父收拾剩餘材料......」
「煉器最基本的常識,是煉器分為三大步。第一步:設計並畫出器圖;第二步:淬鍊材料。第三步:正式煉製法器......」
「接下來,我給你示範第一步......」
將基礎內容說完,楚渝便打著示範的幌子,不管柳小白看不看得懂,提筆開始練習畫圖。
只是落下的一筆一畫,歪歪扭扭,不堪目睹...…
「師兄,你這畫的是什麼?」
「是一把法劍。」
「為何如此粗糙?」
「因為想給你示範錯誤案例。」
「哦,那師兄你什麼時候給我示範正確案例啊?」
「不久之後。」
「哦,需要等到明年嗎?」
「莫要心急,明日即可。」
「明日?師兄可別耍我……」
「師兄良心指導,豈會耍你?」
柳小白面上懵懂提問,心底卻冷笑。
他自然知曉師娘回娘家所欲為何,也知會畫器圖的煉器師少之又少,而大部分煉器師,只能用現成的器圖煉器。
楚渝一個煉器童子,憑什麼會畫器圖?
不就是以為他柳小白不懂行,故意裝深沉、忽悠他?
......
夜色漸深,一點燈光依然亮著。
煉器室內一片靜寂,唯獨傳來兩道鼾聲,一輕一響。
楚渝放下筆,從專注練習狀態脫離出來。
卻見一旁的李二娃、柳小白,一個七仰八豎躺在地上,一個趴在桌上,頂著黑眼圈睡著了。
【技藝:畫器圖(未入門)】
【進度:40/100】
「看來修行百藝,倒是比修為增進要快。」
楚渝閉目在腦海中復碟片刻,提起筆,繼續在紙上練習。
時間緩緩流逝。
煉器室是完全封閉的空間,看不見外面天色,若不點燈,將漆黑不見五指。
四面牆壁經過隔音、防爆處理,聽不到外界聲響。
不知不覺,外界天光已然大亮,宗門內仙鶴聲啼不絕於耳。
久坐一夜,再度回神,已是第二日辰時。
楚渝從案前起身,活動一下微微酸麻的肢體,見二人依然沒有醒來,也不欲將他們叫醒打擾自己。
復歸到案前,落下最後一筆。
【技藝:畫器圖(入門)】
【進度:0/200】
面前一副栩栩如生的劍器圖,躍然紙上。
劍身、劍刃、劍尖、劍脊、劍柄、護手、握把、劍首、劍鞘、血槽......
每一筆都精雕細琢,仿佛蘊含天機,一股器韻流淌其間,宛如天成。
楚渝唇角微揚。
入門級的畫圖技藝,對於設計築基期法器,已然足夠。
他長舒口氣,又將捲軸調控到修為那一欄。
【修為:無】
【進度:鍊氣一層(6/100)】
【進度加持:場地(玄青宗二階靈脈)】
【加持度:2/∞】
「果然......」
經捲軸測試,煉器閣內靈氣濃郁程度是後山雜役居所的兩倍,每時辰能額外增加兩點進度。
本想趁機在此地修煉一會兒,一陣敲門聲忽然傳來。
打開煉器室的玄鐵門,卻見一個頗為俊朗的白袍青年,站在門外。
正是孫勝座下大弟子,鍊氣八層的九品煉器師,王天銘。
他看清楚渝面容後,目光有一瞬錯愕,隨即皺眉:「楚渝?」
他看了眼煉器室內場景,自然看見沉睡的柳小白二人,徑直轉身道:「你跟我過來整理器材。」
楚渝微微眯起眼睛,「我奉師娘之命教導新來的童子,恐怕不能隨師兄去了。」
王天銘眼底精光一閃:「師娘讓你來的?」
楚渝平靜點頭。
「等他們睡醒,自然讓你回來繼續教導,你先跟我來清點一批材料。」
楚渝心底冷哼,跟你過來被你謀害?
「師兄好像不知道我在這裡,過來不是為了找我吧?」
「是童子就行,我不在意是誰。」王天銘淡淡道。
他向前走了沒幾步,卻見楚渝依然駐足原地。
聲音冷了下來:「師兄的話都不聽了麼?」
「銘記你的身份,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心裡最好有數。師父不在,你就得替我打雜,莫非你有意見?」
「還不過來?!」
楚渝心頭一嘆,不得已跟上。
煉器閣戒備森嚴,想必王天銘不會光明正大對自己下手。
估計又會重複之前伎倆。
王天銘將他帶到第一層序列三號的煉器室,指著室內一角堆積如山的器材,遞給楚渝一份清單。
「按照材料清單清點,看看有沒有缺斤短兩的,莫要偷懶,每一塊材料,都要細細掂量查看。」
言罷,他卻並未離開,就在一旁揣手盯著楚渝。
「師兄沒有別的要忙嗎?」
「打聽那麼多做甚?做好你的活計!」
王天銘暗暗尋思,楚渝沒死,莫非是之前讓他獨自整理材料,他私下偷懶,未能觸碰到火石......
如此自然沒中火毒,否則不可能避開這一劫。
這回有他親自盯著,想必不會再出什麼岔子。
楚渝一眼便望見了材料堆里的火石。
不用多想,他也知道這些火石未經處理,而且數量不少,蘊含火毒劑量不在少數。
「趕緊清點,你在等什麼?」
楚渝只得俯下身忙活。
想他堂堂魔君,當年只有指使別人的份。
有朝一日勢不如人,竟也被人呼來喝去。
這種感覺多年不曾有,讓他有些新奇。
如今地位低下,被人輕蔑,他不覺得恥辱。
自尊心早已被磨滅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對活命,對利益、修為的追逐...
楚渝並不怕火毒,中毒越深反而對他越有利。
經脈內的靈力被他調動起來,暫時將毒性壓制。
待他突破鍊氣一層後,便能憑吞日魔功輕鬆化解,成為大補之物。
不知不覺,時至中午。
一旁王天銘倚靠著牆,眼神淡漠地看著忙來忙去的楚渝,如同看一個死人。
最初說過幾句後,他便不置一詞。
他沒有心情與死人對話。
......
煉器閣第三層,一號會客室。
室內四人圍繞圓桌而坐。
坐主位的,正是豐滿窈窕、姿容美艷的柳月茹。
她雖年過五十,但身具鍊氣六層修為,保養得當,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
而客位中間,是一名仙風道骨的白髮老者,身旁分別坐了一男一女,其中男子俊俏,女子絕美,如一對金童玉女。
只聽那老者皺眉道:「還是看在與你夫君交情的份上,多寬限了三日。但我們十日後便將去往萬妖林秘境,若如今連器圖都沒畫出,老夫只能另行委託他人,給我這兩弟子煉製佩劍了。」
柳月茹聞言急了:「我已聯絡上夫君,只需再寬限五日,五日內他便能回來......」
老者緩緩搖頭:「一日都等不得,等他回來便晚了。萬妖林危險至極,五日內能煉出什麼好劍器嗎?」
柳月茹聞言內心焦灼。
宗門煉器師對內通過交易坊賺取弟子靈石,對外則開設商鋪,孫勝在外可是孫氏煉器鋪的招牌,不少外宗修士、世家弟子慕名而來。
他身為八品煉器師,自是出售築基法器,但宗門內築基修士又少,平日收入大多來源於外來築基修士委託定製法器。
他一失蹤,就意味著跑單,不僅壞了商鋪名聲,也斷了收入來源。要知道玄青宗煉器第二脈上下,都指望他來養活。
柳月茹雖與王天銘有私情,但打心底還是依賴夫君的賺靈石能力。
孫勝雖蒼老,可對她卻大方,煉器賺的靈石都用在她身上了,將她的修為生生砸到鍊氣六層。
若是孫勝名聲受到損失,就相當於她的靈石受到損失!
眼前這位,可是紫宸宮築基後期的劍修長老,在江州赫赫有名,被稱作劍仙,兩月前來找孫勝給門下天才煉器,出手極其豪綽,光定金就付了整整五百靈石。
近來許多外宗客人都退了定金,若再將這大顧客拱手讓人.....想想就肉痛。
何況,煉器師依附宗門名氣接單,打響自身名氣的同時壯大宗門實力,宗門也會從中提成。
若自身名聲受損,影響宗門名聲和利益,高層們恐怕會頗有微詞。
加之玄青宗煉器派分為兩脈,水火不容,屆時以邱連亭為首的第一脈,不知會把他們打壓成什麼樣子。
就在柳月茹苦苦挽回之時。
忽有隨從手捧一頁圖紙,進來跟她稟告了什麼。
柳月茹瞳孔突然放大,端詳過過圖紙後,面露大喜之色:
「這是誰畫的?!」
那隨從有些吞吐:「是.....孫長老門下一個煉器童子畫的。」
柳月茹讚嘆不已:「無妨,此人所畫器圖如此精美,實乃天縱之才,竟比我夫君所畫還要高明些許......」
一旁老者見狀,也是接過器圖,細細觀賞,驚嘆道:
「此乃何人所畫?若你們能出具這般水準的器圖,老夫自然無需另尋他人。」
一旁兩個弟子也浮現感興趣之色。
柳月茹心下欣喜,笑盈盈問向隨從。
「這作圖人,叫什麼名字?」
「好像......叫做楚渝?」
柳月茹笑意突然僵在臉上。
「楚渝?」
這器圖,不會是遺物吧?
所以一個畫器圖的天才,被自己害死了?
她眼神陡然灰敗,不死心地問:「那他,如今是什麼情況?」
現在搶救還來得及嗎?
那隨從猶豫片刻,道:「好像...被王師兄叫走了。」
沒死?
但被叫走了?
這該死的王天銘!
柳月茹神色猛然大變。
讓客人稍等片刻後,她一甩長袖,直接從座椅上起身。
「還不帶我去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