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織田信長見淺井長政
儘管淺井長政已經娶了織田家的女兒,成了織田家的女婿,但是淺井家的家臣們對織田家的戒備和敵意其實沒有一絲一毫的減少,尤其是淺井久政還在幕後操縱的狀態下。
最後,淺井長政沒能頂住家臣們的壓力,拒絕了織田信長來小谷城見面的要求,而是選在美濃和近江交界處的茶屋嶺見面。
所謂茶屋嶺,顧名思義,在山嶺頂峰有一間據說是奈良時期從唐朝學習佛法歸來的高僧建造的茶屋,在茶屋嶺下還建有一座唐傳寺,據說就是為了紀念這位已經無法考證姓名的高僧。
織田信長和淺井長政的會面就定在這座唐傳寺內。
陪同淺井長政的是淺井家的重臣遠藤喜右衛門尉直經,淺井家頭號勇將。此時,遠藤直經表情嚴肅,目光銳利,時而遠眺,時而低頭。
就在下午,差不多一點的時候,織田信長的隊伍終於出現在遠藤直經的視線之內。
「咦?」遠藤直經手搭涼棚望向織田信長的隊伍。
對比淺井家這方面的人,與其說是穿得隆重,不如說是全副武裝;然而織田信長這邊的人馬,全都是穿著便裝,沒有人穿盔甲。包括悠然自得地騎著馬走在最前頭的織田信長,卻只是穿著平常的服裝。
「……」淺井長政內心有些複雜,他聽說過織田信長和老岳父齋藤道三會面的故事。但是這和以前織田信長去見齋藤道三時完全不同,現在織田信長可以說是毫無任何準備,覺得不會有什麼事發生似的……
「義兄只帶了這麼一點人護衛嗎?」淺井長政有些不可思議。
「真是傲慢且無禮啊!館主大人您特地穿了正式的華服,而信長卻穿得這麼隨意。」遠藤直經嘴裡雖是這麼說,但他的內心卻說道:「機會來了。」
原來,在淺井久政的策劃下,淺井家的重臣們瞞著淺井長政在茶屋寺外埋伏了伏兵。
遠藤直經粗略看了看織田信長的人馬,大約三百人。而遠藤直經光是在唐傳寺外就至少埋伏了五百人,茶屋嶺方向還有三百人。
「啊!他們已經到了,大家趕快出迎。」淺井長政一聲招呼,把遠藤直經拉回現實。
「哦!這是特別來迎接我的啊?」織田信長看著整齊並排在兩側的淺井家的家臣們,輕聲地向他們說著。
銀次郎一看到淺井家家臣這幅打扮,頓時感覺這幫人來者不善,於是銀次郎望向木下秀吉。
要不說猴子還是個很善於觀察和敏感的人,他似乎也覺察到了不安。於是木下秀吉大聲對銀次郎說道:「到底還是近江更靠近近畿啊!淺井家的人都這麼有禮貌,懂禮儀。你看!他們都是頂盔摜甲,穿著正式來迎接我們然而你看看我們這些人,卻以這個樣子就來了,穿得如此隨意,實在有點失禮!對不對?大橋殿,!」
銀次郎會意,於是也故意大聲說道:「是啊,但是沒關係,在過半個時辰,我們的大部隊就會把我們正式的華服送過來。」
「正是!經管如此,以後我們還是應該多多注意才對!」木下秀吉這麼猴精的人,怎麼能聽不懂銀次郎的意思呢?
於是接下話茬。
「銀次郎,猴子,你們說的都對,這也沒有辦法了,總不能現在跑回去換了衣服再來。這一次,可能會讓淺井家的家臣笑話我們哪!」
織田信長笑著大聲說道。
君臣三人這番對話,聲音都大得很,生怕淺井家臣們聽不到。
淺井長政和遠藤直經也不傻,自然聽得到這話里話外的意思。
淺井長政瞪了遠藤直經一眼,遠藤直經做賊心虛,立刻看向別處,這下淺井長政更加確信這班重臣們瞞著自己想要加害織田信長。
這點動作,都被騎在馬上的織田信長看在眼裡,他下了馬,來到表情有些僵硬的淺井長政面前,「淺井殿下,辛苦你大老遠從小谷城來。」
「義兄客氣,要勞煩你從岐阜大老遠來,是我招呼不周。」淺井長政鄭重其事的回禮。
織田信長微微一笑,說道:「本次會面,正是我們可以推心置腹好好談一談的時候!近江有一半還在惡賊六角氏的控制之下,而你卻為我做了如此盛大的準備,今天還特別到此接我,真是感動!」
淺井長政有些尷尬地說道:「我本以為義兄也會盛裝而來,所以才讓家臣們也要穿著正式,沒想到……」
織田信長挽住淺井長政的胳膊,一臉無所謂地說道:「我想,雙方既然已經結成親家,算來你也可以說是我的義弟,我只是來拜訪一個親戚而已,所以就想到不如輕輕鬆鬆的就好。我是這樣想,但是……」
「但是什麼?」淺井長政有些詫異。
織田信長不客氣地說道:「有一件怪事,想問問義弟,為什麼這一路上樹木繁茂,卻沒有一隻飛鳥呢?尤其是唐傳寺周圍,如此安靜,反而讓我不安。」
「……」淺井長政的心猛地一跳,然後下意識地望向遠藤直經。
遠藤直經不善於掩飾自己的表情,明眼人一看,就會覺得有問題。
淺井長政那個氣啊!
你們瞞著我設下埋伏就算了,結果這埋伏還讓人看出來了,你們讓我的臉往哪裡放?
遠藤直經這時的表情又起了變化,眼看埋伏暴露,遠藤直經殺氣開始慢慢地在臉上浮現了,打算硬來了。
「咳……」銀次郎一看現場氣氛這麼緊張,於是悄悄對身邊的山中幸盛說道:「等下一旦動手,你不要管我,一定要不惜代價擒住淺井長政,否則我等死無葬身之地。」
「屬下明白。」山中幸盛也感覺到了危險在周圍瀰漫。
這時候,木下秀吉站了出來,說道:「淺井殿下,當我們一行人從嶺下來到嶺頂時,就發覺有不太尋常的事情,這裡到處充滿一股奇怪的殺氣啊!無論在森林裡、山丘上、野草中……都隱藏著一些奇怪的人,這大概是六角、佐佐木派來謀害您和信長殿下的伏兵。」
「什麼?」淺井長政對於木下秀吉會這麼說,顯然是沒有思想準備的。連遠藤直經都是一愣,心想這個長相猥瑣的人在胡說什麼呢?明明是我們淺井家的伏兵,怎麼還扯上是六角、佐佐木了呢?
沒等淺井家的君臣們反應過來,木下秀吉又立刻說道:「為了兩位殿下的安全著想,還請允許我們先去剿滅這些伏兵。反正柴田勝家、丹羽長秀和森可成的五千大軍馬上就能到。」然後木下秀吉還看了一眼銀次郎。
銀次郎覺得自己此時和木下秀吉超有默契,於是說道:「不可,等三位大人的大軍到了就錯失了戰機,不如現在就動手,讓這些伏兵以為我們還沒發現他們,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遠藤直經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現在這些伏兵是黃泥巴落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他們此時不是六角、佐佐木的伏兵也得是六角、佐佐木的伏兵了。
不然,總不見得讓遠藤直經承認這些是淺井家的伏兵?那你淺井家埋伏這麼多伏兵想幹嘛?儘管目的不言而喻,但是這時候織田信長正拉著淺井長政的手呢,要是打起來,估計織田信長還沒死,淺井長政要第一個死。
這玩笑就開大了,遠藤直經有一百個腦袋都抗不下害死家主的罪名啊!這還是輕的,關鍵是你設下伏兵伏擊敵人,結果敵人死沒死不確定,可是先把自己的主公害死了,這傳出去,是要笑死人的。
掉腦袋事小,主要是丟不起這個老臉。
淺井長政也還算機靈,於是連忙說道:「喜右衛門,趕緊帶人去處置一下六角、佐佐木的伏兵,難道連我的安危也不顧了嗎?」
此話一語雙關,遠藤直經自然聽得懂,於是趕緊答道:「遵命,主公!」隨後遠藤直經沖幾個武士一揮手,「隨我一起去。」
「嗨!」
眼看危機暫時解除,銀次郎和木下秀吉都是鬆了一口氣。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擦了擦鬢角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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