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大義的名分很重要

  織田信長收到的書信，是足利義輝的弟弟覺慶和尚親筆的，覺慶和尚就是後來的室町幕府末代將軍足利義昭。足利義昭是室町幕府的第12代將軍足利義晴的次子，其母親是近衛尚通的女兒慶壽院。他也是第13代將軍足利義輝的同胞弟弟。足利義昭出生後，被外祖父近衛尚通收為猶子；而兄長義輝早已被立為嗣子，根據當時足利將軍家的慣例，未能獲得嗣子地位的將軍之子都要出家，因此被送入佛門，同年入奈良興福寺一乘院出家，取名覺慶，拜門跡覺譽為師。覺譽傾一生所學悉心傳授，期望覺慶能承門跡的衣缽。永祿五年（1562）師傅覺譽去世，覺慶繼任一乘院門跡。覺慶法師在興福寺擔任權少僧都的高級官職，本來他一生應該是在擔任高級僧官中度過的。

  足利義昭浮世繪永祿八年（1565）5月19日，覺慶的兄長十三代將軍足利義輝遭暗殺，義輝的堂兄義榮在三好三人眾和松永久秀擁立下占據了將軍之位，對於義榮而言，義輝親弟弟覺慶的存在顯然是一種無形的威脅。當覺慶的弟弟鹿苑院院主周暠被謀殺後，覺慶便意識到自己將成為下一個被暗殺的對象，好在足利義昭在細川藤孝等人的安排下逃離了三好家的控制。

  

  通過近江國六角義賢的許可後暫時居住在了甲賀郡的和田城（和田惟政的居城，位於伊賀和近江交界之處）。在那裡，覺慶向越後上杉氏、甲斐武田氏、薩摩島津氏等分別送出了請求援助的書信，並號召各地的勢力支持自己成為下屆將軍。此後，諸侯們的使者常有往來，但通往山間和田城的道路狹窄，交通十分的不便，所以永祿八年（1565）11月覺慶移居到琵琶湖畔的矢島城。

  「這個覺慶和尚……」織田信長稱呼足利義昭的法號，而不是將軍甚至名諱，足見他內心對足利義昭的輕視。

  「你們看看……」織田信長將書信丟給柴田勝家，柴田勝家一開始還不知道織田信長為什麼這麼瞧不上足利義昭，畢竟是幕府將軍送來的書信。

  看過之後，柴田勝家也笑了，「這個覺慶和尚也太天真了吧？居然說什麼可以調停織田家和齋藤家的戰事，讓齋藤家允許我們織田家的軍隊通過美濃之類的話。」

  丹羽長秀也接過書信掃了一眼，一樣是露出無奈的笑，似乎在嘲笑這位足利義昭帶著清澈的愚蠢。

  織田信長說道：「先取美濃，再奪得天下，最終實現天下布武，是我織田家不變的理想，其他任何事務不用理睬。」

  「但是……」丹羽長秀是負責接待足利義昭的使者細川藤孝的，他有些為難地說道：「難道我們就這樣回絕對方嗎？對方畢竟是將軍啊！」

  織田信長也猶豫了。

  這時候，銀次郎輕咳一聲，說道：「館主殿下，臣下以為，我們應該積極回應將軍。」

  「哦？」織田信長對遠處的銀次郎說道：「此話怎講？到前面來說話。」

  「嗨！」銀次郎趕緊小跑來到織田信長面前，叩頭行禮道：「因為即使在破的帽子也是帽子，必須戴在頭上；再華麗的鞋子也還是鞋子，只能穿在腳上。因此，即便是再徒有虛名的公方也是公方，它畢竟代表著大義的名分啊。」

  「說下去。」織田信長暫時還沒明白銀次郎的意思。

  銀次郎說道：「對方不是說了嗎？願意以幕府將軍之名調停織田家和齋藤家，讓齋藤家允許織田家的軍隊過境。館主大人，您說，齋藤龍興會答應嗎？」

  「當然不會答應。」織田信長搖了搖頭。

  銀次郎又問丹羽長秀道：「丹羽大人，織田家在調略拉攏美濃各方勢力的時候，是不是有人會以不願背負背主惡名為推脫，不願轉投本家？」

  「確實有，還不少。」丹羽長秀點了點頭，說道：「但是，我以為那只是他們待價而沽的藉口罷了。」

  「那麼現在，我家就以公方的名義，要求齋藤家允許我家軍隊過境，如果齋藤龍興不答應，那麼我們就可以說齋藤家違抗公方命令，織田家是奉了幕府將軍的討伐令去討伐齋藤家的。這樣，大義的名分就有了，那些搖擺不定的美濃各家勢力，也不用擔心背負背主的惡名，他們拋棄齋藤家反而是棄暗投明的大義之舉。」

  「妙計啊！」木下藤吉郎忍不住出聲稱讚。

  丹羽長秀也說道：「館主大人有齋藤道三的遺書和將軍大人的大義，這樣在美濃任誰也不能熟視無睹吧？」

  「就算是美濃四人眾也不能抗拒這樣的大義了吧？」柴田勝家也有些興奮起來。

  安藤守就、稻葉一鐵、氏家卜全，這三名武將被時人合稱為「美濃三人眾」。這三人均出身西美濃，故又和另一位西美濃的將領不破光治合稱為「西美濃四人眾」。

  永祿七年二月六日，竹中半兵衛與其弟久作發動著名的稻葉山奪城，斬殺了龍興的側近齋藤飛彈守等六人，放逐了龍興。竹中半兵衛乃是安藤守就的女婿，安藤守就的居城合渡城離稻葉山僅有六公里。此事一發生，安藤守就立刻自出兵下井口控制了整個稻葉山城。同年七月，這次叛亂失敗，龍興又回到了稻葉山重新成為美濃的國主。當然，有點智商的朋友都不會相信安藤等人發動叛亂僅僅只是為了勸戒主公，然後又平百地拱手將城池送回龍興之手。

  從龍興事後並沒有懲罰這些叛亂者，而在永祿九年的家臣連名起請文中，亦有安藤守就的名字，估計是雙方以達成某種議和而結束這次叛亂。龍興並非不想，而應該是無力懲罰這些叛臣，而安藤等人為自己找退路更是理所應當的。應該說這次叛亂是安藤等人日後投靠信長的主因，畢竟曾經背叛過齋藤家的他們難以再次取信於龍興，故一旦形勢不利，沒有任何必要為齋藤家殉死節。

  不過，平心而論，齋藤家的失敗也不能完全怪齋藤龍興無能。這位其實挺有才能，逃出美濃之後，先是去了長島繼續反抗織田，然後魔王殺過來，他又跑路到了近畿，和一票公卿僧俗混的很好，同時也在暗自積蓄力量，時刻準備和信長過不去。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佛洛伊斯見到龍興，他的印象是，這是一個深謀遠慮，極有才能之人，甚至寫進了他的書里，這種評價無疑是能夠體現出龍興絕非什麼昏聵無能沉溺酒色的人。

  之前齋藤義龍為了拉攏美濃家臣們一起反對老爹齋藤道三，向國人眾和重臣們下放了很多權力。本來，一齋藤義龍的魄力和手段，等位置坐穩之後，再進行削藩，把權力收回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這一切都隨著齋藤義龍的猝然離世而被打斷。

  齋藤龍興少主繼位，壓不住那些老臣，所以只能重用身邊的近臣，結果進一步激化了齋藤龍興和一班老臣們的矛盾，這才給了織田信長可乘之機。

  而且，從宏觀來看，美濃-尾張平原是日本為數不多的平原，農業潛力非常可觀，如果不能拿下美濃，信長根本沒有取得天下的資本。

  最後，所有的家臣都等著織田信長一錘定音。

  「好吧，我們就支持那位公方大人吧。」織田信長點了點頭

  隨後，織田信長又進行了一系列人事任命，比如森可成因為攻下金山城的功勞，被封為東美濃的金山城城主，剛剛投降的有力豪族久久利頼興，歸屬在森可成的配下。

  丹羽長秀原本麾下的河尻秀隆因為猿喰城合戰時的功勞，被封為為勝山城城主，勝山城就是原來的猿喰城。

  加治田城的城主佐藤忠能之子佐藤忠康戰死，因此織田信長便將齋藤利治成為佐藤忠能的養子入繼了佐藤家。佐藤忠能隱居，齋藤利治成為家督。

  齋藤利治是齋藤道三最小的兒子，歸蝶的弟弟，織田信長的小舅子，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有這種好事自然是就想到自己人了。

  其實，這也是戰國大名將國人眾家臣化時常用的手段，塞個兒子過去繼承家督，然後過了幾代人之後，就再變成譜代家臣，將其牢牢地控制住。

  銀次郎也得到了相應的獎賞，他被任命為足輕組頭，但是信長卻沒有給他相應的足輕，而是要銀次郎繼續去種田。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