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你相信我嗎,櫻?
......
此刻,卡塞爾學院本部。
關於那枚胚胎的孵化進度條正閃爍著極其刺眼的紅光。
施耐德教授的拳頭猛然捏緊。
那個進度條,此刻正迅速從屏幕左側高速地向著右側推進。
本來還只有百分之十幾的胚胎孵化率,在一瞬間就突破了60%。
而也就在剛剛,諾瑪已經對自身的系統完成了搶修。
結果是,監視海底的聲納重新和本部建立了聯繫,但數據一過來孵化率就開始飆升。
施耐德教授看著飛速飆升的孵化率,鐵面具下的瞳孔充滿了震驚與無法置信。
「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施耐德教授嘴裡喃喃,繼而他變得極為瘋狂,他高聲喊道:「不可能!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為什麼這一次的孵化速度比格陵蘭還要快,而且起碼要快十倍!真正的龍類出現了!請須彌座立刻回收安全索!」
須彌座那邊,源稚生的回應也是斷斷續續的,明顯也是受到了某些影響。
而且,施耐德非常清楚,就算須彌座立刻回收安全索,也是來不及的,孵化的速度太快了,幾乎是幾秒中變化一次。
這一次,施耐德感覺渾身傳來了一股刺骨的涼意。
就仿佛老天爺一定要讓他再次回味一遍那個噩夢一樣,十年前恐怖的記憶,再次席捲了他。
好像老天爺又給施耐德教授開了一次玩笑。
仿佛在嘲笑他,無論他做出了多麼完全的準備,龍的陰影還是纏上了他。
施耐德教授放棄了對須彌座和深潛器進行聯繫,只是目光呆滯地看著聲納檢測顯示的屏幕。
此時此刻,那個胚胎的孵化率已經突破90%,心跳頻率加速到每秒鐘400次,中央控制室里充斥著狂躁的心跳聲,古龍胚胎隨時都能突破束縛。
施耐德嘴角喃喃地說道:「完了,全部都完了,沒有人能阻止它,它孵化出來了,沒有人能阻止它。」
十年前的格陵蘭冰海事件,始終如同夢魘一般環繞在施耐德教授的腦海中。
這一次噩夢又一次變成了現實。
門開了,胚胎孵化,人類在深海中和未知的生物對峙,無從掙扎,只能等待被捕食。
胚胎孵化率突破了百分之百。
這時,曼施坦因教授的聲音,把已經絕望閉眼的施耐德重新呼喚到了現實中。
「施耐德教授,你快看,那個胚胎還在孵化!!」
施耐德教授霍然睜眼,眼神中充斥著震驚與無法置信!
卻見聲納系統檢測的大屏幕上面,胚胎孵化率突破了百分之百之後,還在飆升。
120%……150%……190%……240%……300%.....330%.....
施耐德教授的瞳孔收縮成了針尖,用難以置信地聲音說道:「這不可能啊,這怎麼可能呢?!胚胎孵化率怎麼可能超過100%?」
曼施坦因擦了擦額頭密布的汗水,說道:「只有一種可能可以解釋,那就是,在那裡根本不止一個活的東西,如果將那些活的東西全部的心跳信號疊加,那孵化率的上限就會提升。」
「什麼意思?」施耐德教授平時肯定能想明白其中的關節,但此刻所謂是關心則亂,施耐德教授一時間竟有些沒了分寸。
曼施坦因教授耐心解釋,「理論上來說,我們心跳計算的範疇,默認的就是一個龍類甦醒,孵化率的上限就是百分之百,但這是計算方法的瑕疵,因為如果有100個龍類同時甦醒,上限就是10000%!」
隨著曼施坦因和施耐德兩人說話間,屏幕上面的胚胎孵化率已經衝破了7500%。
......
此刻,在海底。
那個胚胎的活動變得更加劇烈且頻繁。
那條翻滾著岩漿的河流上,有無數層層疊疊的海浪席捲起來。
與此同時,上面黏稠的岩石溶液流動也變得極其緩慢。
那紅色的,十幾米高的浪花竟然能夠在水中能夠定型十幾秒鐘的時間。
直到十幾秒鐘過去之後,那些浪花的形狀才會坍塌。
坍塌之後,深紅色的,數以百噸計的岩漿,如同巨錘一樣,拍打在岩漿河上,激起了千層紅色的浪花。
喋喋不休的浪花,讓熔岩的光亮因此大盛。
明媚的紅光,照亮了廢墟的每個角落。
而伴隨著海底的地震,那座廢墟也開始不斷抖動搖晃。
列寧號表面觸目驚心的傷口讓人頭皮發麻。
路澤飛此刻已經無比靠近列寧號。
他眉頭緊皺,目光死死地盯著列寧號。
此刻這艘被肉質包裹的巨艦正在慢慢枯萎。
有一股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在慢慢吸乾它的血液。
這座城市正在醒來,它瘋狂地吸吮著極品的汁液。
路澤飛開啟了言靈【渦】,讓水流助推著自己,所以遊動的速度特別快,堪比一尾旗魚。
很快,路澤飛就來到了列寧號的側面。
路澤飛看著眼前觸目驚心的一幕,立刻陷入到了沉默。
此時此刻,無數的紅色的觸手從列寧號的舷窗裡面伸了出來。
這些觸手,此刻就宛若是人的手臂一樣。
這些人類的手臂在被砍斷之後,傷口不斷癒合,生長出新的肉芽,就跟眼前的觸手一樣醜陋。
路澤飛之前判斷的其實一點都沒錯。
這個龍根本就沒有成長起來,從一開始,還只是一個胚胎的階段,就被剝奪了腦部。
現在這個胚胎,不過是一個流著龍血的祭品,因為血統的緣故它不會徹底死去,只會不斷地生長.
胚胎裡面的龍血輸送到這個城市裡面,那些掛在列寧號上面的肺螺,也因為品嘗了這個胚胎的血液而成為了龍族亞種。
海洋裡面的生物因為使用肺螺進化。
現如今,曾經那些高高在上的龍族王者現在的地位不過是提供營養的胎盤而已。
路澤飛的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黑光,胸前的【不死鳥印記】變得滾燙。
【不死鳥印記】在路澤飛進入某些危險區域的時候,也會提供警示。
路澤飛拿著【斬影】,從一個舷窗刺入,如同刺穿敗革。
他切斷了一根肉芽,從舷窗中潛入列寧號。
......
此刻的海面上,極淵上空的位置,天空仿佛都被撕開了一道冗長的裂口。
如同老天的震怒。
兇猛的暴雨從裂口中狂落,仿佛被觸怒的神明打開了天的閘口,用無盡的洪水肆意灌溉人間。
源稚生還不知道紅井發生的一切,但是現在,他也沒工夫關紅井那邊發生的事情了。
一身黑色風衣的源稚生來到了須彌座的最高處。
源稚生站在那裡,須彌座四周,無數的探照燈打在他身上。
風組的直升機群、火組的水警船群、林組的漁船群都圍繞著山組所在的這座浮動平台。
無數黑色的年輕人都看著源稚生。
最壞的情況已經發生了。
但是從一開始蛇岐八家就有預案,因為海底的屍守群早就已經預知到了這一切。
在須彌座的各個平台上面,站滿了身穿黑色風衣的年輕人,他們目光堅毅,臉色平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源稚生,成千上萬的雨滴反著光,黑色的長風衣舞動,源稚生仿佛站在光雨中,在這一刻,源稚生仿佛徹底放棄了成為溫暖舒適海域的象龜,要成為那個真正的大家長。
源稚生深深吐出了一口氣,海風將他的黑色風衣吹得獵獵作響。
「諸君!」源稚生的話仿佛帶著某種黑色的引力。
他朝著周圍環顧,浩瀚的聲音在海面上遠遠地傳播出去。
周圍帶著回音,須彌座六個浮動平台都在持續播放著他說的話。
源稚生頓了頓,然後說道:「諸君,拜託了!!」
說完,源稚生衝著眾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深深地鞠下躬去,身形是那樣的疲憊與沉重,就好像背負著一座山,此刻終於被壓彎了腰。
源稚生那些慷慨的陳詞,甚至已經準備好了默背了很多遍的慷慨陳詞,在這一刻,居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對於源稚生來說,面前的一切,將要面對的一切,都太過於沉重。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當大家長,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他需要成為大家長,成為領袖,帶領蛇岐八家走出困境。
撲面而來的壓力,幾乎要將他壓垮。
整個蛇岐八家的歷史,埋葬神的海底城市,消滅猛鬼眾的雄心,終結暴力的理想,都必須源稚生一個人扛起來。
可是,在場的,恐怕只有櫻清楚,源稚生有多麼疲憊。
他這隻負重的平塔島象龜,真的已經很疲憊了。
雄心壯志、熱血,或者對權力的追求都不是他這麼做的原因。
他之所以要這麼做,只是因為他必須要這麼做,他沒有任何要追求的東西,只是一直被推著走。
蛇岐八家,就這樣被他背負了起來。
他負重而行,只是因為他是只負重的象龜。象龜就是這樣,只知道爬,卻無法翻身卸下背上的負重。
今天晚上,整個日本海域註定血流成河。
人類的鮮血,龍類的鮮血,將會把這裡染紅。
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就讓它開始吧,腥風血雨將從這裡刮向日本海岸。
所有人朝著源稚生鞠躬。
「哈伊!」不論是天上的海里的還是平台上的諸人都對源稚生鞠躬,幾千個人的聲音疊在一起,甚至壓過了狂風與海浪。
源稚生把冰冷的海風大口吸入肺里,強迫自己在這種極端的環境裡保持絕對冷靜的頭腦。
下一刻,須彌座所有給屍守準備的重型火力被全部拿了出來。
此刻,須彌座上面,有三聯速射炮、大口徑對艦用機槍和魚雷發射管。
這些武器,都是最強悍的,周遭的漁船群以螺旋形往下布下深水炸彈。
這些漁船群看上去只是普通漁船,可實際上,這些漁船都是蛇岐八家專門改裝過的。
漁船投放出去的炸彈,會自動懸浮在水深100米的海域,形成完備的防禦網。
這種炸彈鉤織出來的大網,是用來埋伏小型潛艇,可是這些炸彈被用來攔截更危險的東西,那就是那些屍守。
蛇岐八家旗下的重工企業原本就是承接著日本自衛隊的先進武器設計和製造。
要知道,如果不是上面還有一些明文法律規定著,那麼蛇岐八家憑藉著這些熱武器,可以隨時隨地武裝起一支軍隊。
蛇岐八家給這些武器都裝填了特製的彈藥。
這種特製的彈藥是專門用來對付龍族和龍類亞種的。
彈藥的子彈和炮彈的彈頭裡面包裹著液態汞。
這種液態汞在擊中目標之後,在一瞬間會釋放出大量的汞蒸氣。
這些汞蒸氣,對於龍類來說,有著致命的殺傷力。
而在那些魚雷彈頭上,繪製著複雜的鍊金紋路。
這些都是特製的鍊金製品。
這些鍊金彈頭在爆炸之後,會釋放出足以切開龍類身體的碎片,這些碎片會如同真正的刀鋒一樣切割開龍類的身體。
至於蛇岐八家的大家長,此刻則是扛起了重型狙擊步槍。
雖然這個狙擊步槍可能跟那些真正戰爭機器級別的武器來比還有些差距,但是,身為大家長得源稚生,肯定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源稚生不可能躲在其他本家成員的後面。
原來當執行局局長的時候不會,現在成為了蛇岐八家的大家長,更不會縮在後面了。
這時,櫻來到了源稚生的後面,說道:「極淵裡面發生了四級地震,整個高天原開始甦醒了。
源稚生輕輕吐了口氣,「這些祖先們果然不安分啊,看來它們一直孕育在高天原的海底,這麼多年過去了,還無時無刻不想逃離禁地重新回到人世間。」
櫻堅定地說道:「我們是不會讓它們重返人間的,我們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嗯,現在那些屍守群上來還有一點時間,我們還有時間。」
黑色的鉛雲變得更低了,仿佛要壓在整個東京的上面。
「你相信我嗎,櫻?」源稚生忽然回頭看向了櫻。
「當然,無論您是大家長還是少主,我都相信您,對於忍者來說,如果失去了可以信賴的人和理由,道也就不復存在。」櫻說,「相信您,這是我的原則。」
源稚生緩緩吐出了一口氣,伸出手來,摸了摸櫻的腦袋,「謝謝你。」
......
其實,橘政宗的死,在蛇岐八家裡面,影響最大的,其實就是源稚生了。
雖然是他代表正義,親手殺死了橘政宗,可是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現在的他有多麼迷茫。
他給自己倒滿了一杯威士忌,等喝完了這杯威士忌,他就要讓橘政宗這三個字,徹底成為過去完成時。
他最後回憶了一遍自己和橘政宗的相遇。
自從源稚生記事起,他和弟弟就生活在鹿取小鎮上。
那個時候的源稚生和源稚女,寄宿在別人家。
嗯,準確來說不是寄宿,就是別人收養了他們。
他和源稚女,都是養子。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