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郭乃其人
午飯後,雨停了。
劉進的酒也徹底醒了。
他背著手在府邸中溜溜達達。
對於這座府邸,他並不陌生。
事實上在他入獄之前,已經無數次走遍了這個府邸,把整座府邸都轉了一個遍。
後園池塘邊,劉進駐足。
再往後走就是後牆了,越過後牆有一條河,隔河可見宮牆,那是椒殿所在。
椒殿,皇后居住的地方。
只是劉記的記憶里,衛子夫很模糊。
特別是近些年,她幾乎是深居簡出,對後宮之事,也不再插手。
倒是一位趙夫人正在崛起。
她有個兒子,名叫劉弗陵。
聽說,漢帝對劉弗陵非常寵愛。
一如當年寵愛劉據那樣。
所以,劉弗陵是誰?
劉進搖了搖頭,返回住所。
「殿下,看這是什麼?」
王翁須捧著一摞衣物走進來,昂著小腦袋,表情非常自豪。
劉進一眼認出,那是一摞褲子。
「你把大袴改好了?」
「嗯!」
王翁須驕傲地走上前,把衣物放在榻上。
她拿起最上面的那條褲子,唰的抖開,向劉進展示。
「殿下,你說的褲子,是不是這個樣子?」
有八九分的意思了!
劉進眯著眼打量片刻,輕輕點頭。
褲子,終於有褲襠了。
不僅是褲子改好了,內褲也完成了。
本身就不是什麼複雜的工藝,只要有概念,任何一個精於女紅的人,都能做出來。
在王翁須的催促下,劉進換上了內褲和大袴。
赤足行走在絨毯之上,他來回不停的走動,感受著褲襠的溫暖。
天冷了,小劉進雖然有曲裾的遮掩,但終究沒有個著落,凍壞了。
現在有了這種帶襠的褲子,還有內褲溫柔的保護。
或許還有點不合適,但基本上已經達到了劉進的要求。
「傳令下去,府內所有人換裝。」
「啊?」
王翁須驚呼一聲,道:「殿下,布帛恐怕不夠。」
「不夠?」
「府里現在一共近百人,都要換裝的話……可是需要一大筆錢。」
「那也要換。」
劉進蠻橫說道。
他受夠了一旦做錯了坐姿,就得看人襠下的日子。
女子……
男人也開襠,髒了眼。
「天冷了,權作是給府上人的福利吧。」
「那你得和李姝姊姊說,我反正不管。我只要照顧殿下吃好穿好就行……哼,全部換裝,少說也要幾千錢。李姝姊姊是不會答應的,她可是一向精打細算,小氣得很。」
「翁須,你在說誰小氣?」
王翁須話音未落,就聽到屋外傳來了李姝的聲音。
她連忙轉身,就看見李姝從外面進來。
冷冰冰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
嚇得王翁須一吐舌頭,緊張說道:「奴婢在說,殿下小氣。」
「殿下怎地小氣了?」
「他,他,他……我與他改好了褲子,他都沒有賞賜。」
李姝眼眉帶笑看了劉進一眼。
那意思是說:「是這樣嗎?」
劉進則看了一眼王翁須。
小丫頭露出了哀求之色。
李姝在府里的地位很高,也很有威望。
甚至,比劉進更有威望。
劉進之前是個甩手掌柜,什麼都不管。
府內大大小小的事情,上到財政、人事安排,下到每天吃的飯菜,都是由李姝安排。
剛搬進來的時候,曾有刁奴鬧事。
結果李姝非常爽利的找到了對方的毛病,然後當著所有奴僕的面,把那刁奴活活打死。
她那種性格,是在太子宮裡養成。
劉據早先想要把她納為中人,也是看重了她管理的能力。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李姝比史良娣更適合管理。
不過,李姝拒絕了。
為此她還和她的親哥哥李禹吵了一架,之後就隨著劉進搬出太子宮。
據說,她和李禹至今都沒有說過一個字。
「翁須這大袴改的好,所以她想著讓府內所有人都改一下。我不同意,感覺花銷太大,她就說我小氣。不過想了想,真要是換裝,大家以後相處,更體面些。」
「殿下,你,你,你……」
王翁須手指劉進,嬌軀顫抖不停。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明明是你提的建議,怎麼就變成了我的?
可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辯解。
難道,讓她說她是在說李姝小氣?
而李姝卻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劉進修改的大袴,她也試過。
說實話,她覺得女人比男人更需要這種褲子。
女人也是開襠褲啊。
若不是有深衣遮擋,簡直丟死個人。
府里女多男少,進進出出的,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傳出去可是丟劉進的臉面。
當然,劉進而今,似乎也沒多少臉面。
畢竟他伏法了嘛。
名義上,他可是罪人。
雖然漢代有贖死制度,公卿勛貴子弟也多有人使用這項制度。
但皇家之中,劉進是第一個使用了贖死制度的皇室子弟。
當然,未來還會有一位廣川王劉去疾,也會使用贖死金贖死。
不過他的罪行可就比劉進的嚴重多了,不僅僅是帶人盜墓,還虐殺了妾室一家,並將之炮烙後製成醢肉,與妾室家人品嘗。挺殘暴的一個人,照樣能花錢贖死。
但後來,他還是激怒了漢武帝。
在漢武帝臨死之前,將劉去疾流放。
劉去疾在路上自殺,廣川王一脈也就此斷絕。
和劉去疾比,劉進犯得事情根本不算是。
但在此時的長安城裡,卻因為贖死金的事情,讓他的名聲一落千丈。
不過,他此前也沒什麼名聲。
「翁須的主意甚好,只是百十人換裝,開銷不小,我要好生算計一下,再做決定。」
「那就煩勞姝姊。」
劉進說完,偷笑著朝王翁須眨了眨眼。
王翁須小臉通紅。
她很憤怒!
殿下竟然打著她的旗號,完成了他的想法,實在是太狡詐了!
可惡啊……
「對了,郭乃的事情,怎麼處理?」
李姝在絨毯上跽坐,詢問劉進。
劉進倒是顯得很隨意,有內褲和褲襠的!
他把腿伸直,放在床榻上。
「姝姊,郭乃是什麼來歷?」
「他是拔胡將軍郭昌的族人,早年間曾在期門軍中為校尉。衛候過世前,把他推薦給了太子,在太子宮中擔任衛率。倒是個很盡心的人,平日裡也沉默寡言,不好說話。只是太子好像並不看重他,相比之下,太子更看重我兄長,李禹。」
李禹,是劉據看著長大的。
而郭乃,是衛青推薦的。
這裡面肯定有親疏之別,但劉據也不至於拿郭乃開刀吧。
郭乃的身手,可是相當不錯的。
衛伉和太子疏離。
霍光不願意和太子交集。
而太子呢,好像對衛霍一脈,也不甚在意。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問題。
劉進眉頭緊蹙。
「姝姊,郭昌是誰?」
「郭昌啊,雲中人,曾隨衛候打過匈奴。因其善戰,後來南粵叛亂,他以中郎將率部前往南粵平亂。之後又和三舅公聯手滅了且蘭,平定西南夷。原封四年,郭昌被封為拔胡將軍鎮守朔方。之後再戰西南,無功而返,被罷了官,遣回家中。」
「也是一員上將啊,他現在如何?」
「已經故去五年了。據說郭昌回家之後,就悶悶不樂,五年前故去。」
「他和衛家的關係呢?」
「很好!」
又是一員衛系將領。
劉進沒有再詢問郭昌的事情。
只覺得老爹劉據有點,刻薄寡恩。
郭昌死了,郭乃作為郭氏族人,你就能隨意處置了?
劉進就覺得,劉據這麼做有點不地道。
「長安縣如今是誰?」
「長安縣原本是孫忠,不過已經被陛下罷黜,讓他全家去交州的日南郡做縣令了。」
交州,我知道。
日南郡是哪裡?
不過,不用問,一定是個窮山僻壤。
估計是祖父給他出氣的……
「那現在呢?」
「現在,新任長安縣還沒有任命,長安縣的一應事務,都是有縣尉彭奇在負責。」
「包括長安獄?」
「嗯。」
劉進思忖片刻,沉聲道:「讓表兄去找彭奇,帶一鎰金過去,想辦法放了郭乃。」
沒想到,李姝還沒開口,王翁須卻不願意了。
「殿下,又花錢?家裡快要沒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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